刹那间。
李渊心中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这个好大孙儿，虽然只是一个未及加冠的少年，但是他……难道不会对皇位动心吗？
什么不知道他老子是皇帝，或许……只是一种伪装呢？
亦或者……单雄信之女报仇的另外一种方式。
让单雄信的外孙，成为大唐未来的皇帝！
嘶——
可怕也！
这番心机，得多深啊？
李渊初时想到这种可能，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不过，再一想老二逼迫自己让位。
嗯，高明已经被立为太子。
朕的好大孙儿也想当皇帝……
那么……
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纠结啊！
朕若是支持这个好大孙儿，谋夺太子职位，以此报复老二……
再次这么一想……
李渊就克制不住了，这种冲动越来越强。
然而……
李易欢惊呼一声，连连后退，道：“老爷子，你不会是在算计我吧？”
李渊：……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咳咳咳，我是你皇爷爷，怎么会算计你呢？”
李渊更想说的是，你这个好大孙儿让朕去推广棉衣，怕不是在算计朕吧？
李易欢却又道：“一定觉得，我让你推广棉衣，甚至准备让大唐日报报道你晚年幸福生活，也是为了当今陛下，你的儿子，目的只是为了给你挖坑。”
“对吧？”
李渊听懵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当今陛下，朕的儿子……那还不是你爹！
李易欢忧心忡忡的道：“老爷子，我大唐是否已经安定？”
李渊皱眉道：“突厥乃是大唐的心腹之患，突厥一日不除，大唐就永无宁日。而且，又岂止是突厥。”
李易欢鄙夷的瞥了他一眼。
这鄙夷，简直毫不掩饰！
李渊怒了。
咋滴，朕给你鼻子，你就敢蹬着上脸？
朕刚才的话，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你就这么鄙视朕？
李易欢斩钉截铁的道：“老爷子，你只看到了外患，难道就没想到内祸吗？”
李渊反问道：“什么内祸？”
李易欢一字一顿的道：“五姓七望！”
轰隆——
李渊就像是被雷劈了。
你……
不愧是老二的种，也给你也如此作想？
李渊苦笑道：“孩子，你是有很多聪明才智，但是你还不明白这个天下的真相。你与你爹一样，都以为五姓七望是内祸。可是，你就没有想过，如果朝廷不与五姓七望共天下，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李易欢不屑的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准备把隋炀帝杨广拉出来溜溜？”
李渊脸色一黑。
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拉出来溜溜，你对死者能不能多点尊重？
李易欢忽然道：“老爷子，我知道还想说，隋炀帝如果没有想要打压五姓七望，就不会落的亡国之君的下场。”
“而且，别看天下都说隋炀帝是昏君。其实，你应该更加清楚，那不过是五姓七望泼的脏水，为了造反找的借口而已。”
李渊的脸色不止黑，还冰冷。
好大孙儿！
你说这话，合适吗？
还造反……咱们李氏皇族不就是造反起家的，但是你不能说的这么不中听！
打自己的脸，合适吗？
这时。
李易欢冷然道：“可是，隋炀帝如果不想着打压五姓七望继续与五姓七望共天下，就真的不会亡国了吗？”
李渊听的一愣。
只听。
李易欢继续冷笑道：“五姓七望根本就不会满足，因为人的野心是永远不会满足的。如果隋炀帝不打压五姓七望，那么长此以往下去，随着五姓七望在民间的控制力，甚至朝堂的控制力强大到一定程度，什么皇帝，不过是他们的傀儡罢了。”
李渊听的心神震动。
李易欢又道：“当一个皇帝成了傀儡，你说会是什么下场？五姓七望开始只想共天下，当皇帝能够任意由他们摆布，这个天下也就该换一个皇帝了。”
最后，李易欢断然道：“所以，隋炀帝哪怕不挑战五姓七望，忍气吞声，但最后前隋依旧会覆灭。他要打压五姓七望，虽然最后输了。但是，他当初做了，就有可能改变注定被五姓七望吞并的可能。”
“老爷子，换做是你，你不想拼一把吗？”
李渊嗫嚅了一下嘴唇。
朕……
曾经如此优待五姓七望，想要凭借五姓七望的支持稳定天下，稳坐江山……难道朕错了？
李易欢似乎能够看透太上皇的想法，安慰道：“大唐立国之初，依靠五姓七望也是无可奈何。毕竟，五姓七望在民间的威望实在是根深蒂固。”
“但是，随着我大唐的稳定，就应该改变这种策略。要不，五姓七望主动退出对天下的掌控，要不就是我们让他们退出！”
后半句话，杀意凌然！
李渊摇头笑道：“若是如此简单，杨广就不会成为亡国之君了。”
李易欢却道：“杨广会输，那是因为他太急了。而且，当初他对高丽用兵，本想以此提高自己的威望，没想到五姓七望从中作梗，让他溃败。”
“从此，他消沉下去，忘记了初心，这才是他失败的根本！”
李渊诧异的看了李易欢一眼。
这说法……也并非没有道理。
李易欢淡淡的道：“老爷子，你不要忘了范阳卢氏。”
李渊听的震惊。
对！
范阳卢氏！
范阳卢氏已经完了！
盖因，青盐产业受到了李记盐铺的剧烈冲击。
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好大孙儿！
这么一想……
李渊脊背发凉。
这……真的只是一个未及加冠的少年吗？
李易欢并没有就此打住，对太上皇继续直言不讳的道：“老爷子，你如今是大唐的太上皇。不管你是否甘心，玄武门之事谁对谁错，但是你要是想重新成为皇帝，你应该明白写意味着什么。”
李渊听的手足冰冷。
再次成为皇帝，他怎么能不想？
太上皇这个称谓，就是一种屈辱！
但是，想要再次成为皇帝，就只有把老二从龙椅上拉下来。
届时，老二必死无疑，根本就没有其他可能。
李渊还可以成为太上皇。
而李二到时候只有身死。
那么……玄武门兄弟相残，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李氏皇族？
李渊为了重新夺回地位，再杀了自己的儿子……岂不是将李氏皇族沦落到为天下百姓所唾弃的地步？
届时……
五姓七望还会安稳吗？
共天下？
不如坐天下。
刹那间。
李渊浑身的力气似乎被抽空，整个人也颓废了许多。
他……
死心了！
可是……
猛然间，
李渊看着李易欢，露出开怀的笑容。
李易欢一个激灵，板着脸道：“老爷子，我告诉你啊，你别想着让我当太子，你这简直就是在想屁吃！”
李渊：……
你是朕肚子里的蛔虫吗？
李易欢冷哼道：“皇帝这个位置，也就你们当成香饽饽。却也不想想，当了皇帝，”
“睡的比狗晚，起的比鸡早，还要时刻提防有人窥觑屁股下的椅子，整日提心吊胆。这很难长命啊！”
“想当昏君享乐，会遗臭万年。想当明君……怕不是要提前累死！你看看我那个皇帝老子，为了留下一个明君的名，明明心里小气吧啦的，每次阿迪魏征骂，还要装作大度，笑脸相迎，心里不憋屈吗？”
“换做是我，我能憋死！”
“所以说，谁当皇帝谁傻逼！”
李渊：……
朕的认知，被革新了吧！
当皇帝，这么惨的吗？
就……这么傻逼？
想想老二被魏征骂……似乎还真是的。
朕的儿子，朕还能不了解。
老二大度？
大度个屁！
那是给天下人看的！
如此说来……朕被这个小兔崽子绕沟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