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意指尖沁凉,连带着手心都没有丝毫热度,可他的耳朵却很红,原本柔嫩的耳尖一片艳丽绯色,祁玉惊讶凑近了仔细瞧,发现他被围巾遮挡住的耳垂也通红一片。
听见祁玉说自己耳朵红了,简宁意感觉一道热气直冲脑门,心里想着事,不算清明的脑袋也开始有点晕乎乎了。
简宁意心道难道这副身体比他本人还诚实许多,只是偷摸捏个指尖,就把持不出被人看出异样了……
目光扫见周围人瞧向他们两人的探究视线,想着他们还拉着手,简宁意挣了挣,没挣开。
祁玉走哪儿都是万众瞩目的存在,苗念君转危为安,剧组的众人在提心吊胆的心悸后,终于有心情把八卦的目光放在祁玉和简宁意身上了。
‘寓意c’在《生厨慢》播出后很是热闹了一阵,近一个月时间过去,热度有所下降是必然的事。
从综艺上看,祁玉和简宁意的关系不再像以往那样水火不容是真,可圈内人不像粉丝,并没有真情实地认为两人真是一对。
顶多算签了同一家公司,祁玉作为师兄提携简宁意这个师弟罢了。
至于《生厨慢》上表现出来的那些,大多都是当着镜头作秀有台本的,少有真情流露,胡成他们都没当真。
因此祁玉来探班简宁意,还是在千猫山这种深山老林,两人肩膀挨肩膀的形影不离,就非常耐人寻味且意外了。
夜色笼罩,在山上找了几个小时人的工作人员松下一口气,正在准备晚餐,可目光总是时不时地朝简宁意和祁玉站的方向瞟,一副想八卦又不敢的模样。
在瞧见祁玉抬手,亲密地摸简宁意脸时,不少人心里倒吸一口山中凉气——
嚯,这么多人呢,这就动上手了?
胡成嘴里叼着一根烟都忘了抽,呆呆地瞧着祁玉凑近了对简宁意‘动手动脚’。
简宁意没忘周围的密切关注他们的工作人员,热气一阵一阵朝脸上涌,熏得他晕乎乎快站不住。
太近了,他想。
他偏头想躲开祁玉的手,可对方就松开他指尖,下一秒他后脑勺被人扶住,他脑袋被祁玉固定住动弹不得。
简宁意眼瞳微缩:“!!!”
这姿势——
现场还有这么多人,简宁意心里一惊,一边想祁玉是不是忍不住了想当众强吻,心跳飞快的同时一边伸手抵住祁玉逐渐靠近的胸膛:
“祁——”
他劝告的话刚落下一个字,他倏地感觉额前一凉。
简宁意挣扎阻止的动作猛然顿住,睁着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祁玉,仿佛却觉得更热了。
一旁心中大喊刺激的吃瓜群众就见两人挨得极近,站的角度不同,从有些人的方向看上去就跟两人借位吻上去了似的。
额头上的微凉手心适当地缓解了脸上的燥热,冰冰凉凉的触感很舒服,简宁意下意识轻轻蹭了蹭祁玉的手心,随即他就看见祁玉眼神微沉,定定地看着他。
对上祁玉沉下来的眼神,贪凉的简宁意瞬间回过神来,恍然他刚才那小小的举有多不恰当,简直……就跟刻意勾引似的。
简宁意往后退了一步,这次祁玉松了手,没了阻挠他成功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却感觉眼前一花。
见身边的人头重脚轻就要往前栽,祁玉手疾眼快把人扶住往怀里一拉,不顾旁人的眼光把人抱了个严严实实。
对上简宁意受惊登时睁大的双眼,祁玉沉声道:
“宁宁,你在发烧。”
简宁意一听,眼睛睁得更大了,心说自己只是被撩拨得脸红了一下,怎么就是发骚了?
不对,祁老师怎么能这么说他?
他诧异又震惊地看着祁玉,一时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旁边的贺柳率先反应过来,急吼吼的跑过来:
“发烧了?怎么回事?让我看看。”
被祁玉扶着在躺椅上坐下,周围工作人员七嘴八舌地围上来时,简宁意才晃晃悠悠反应过来:
哦,是发热的发烧,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发骚。
想完后,简宁意又慢半拍的想:他脸这么热,原来不是被祁玉一个小小的举动撩得受不住,而是因为发热,是身体上的反应。
剧组有随行有医生,简单给简宁意检查过后,一脸严肃地对其他人道:
“高烧,快烧到三十九度了,应该是在雨中淋太久了,得尽快送去医院输液退烧。”
医生带来的医药物品有限,营地也没有就地输液的条件。
祁玉虚虚扶着简宁意肩膀的手一紧,本就沉着的脸愈发不好看。
不说还好,医生一说,大家再看简宁意烧得红扑扑的脸蛋,心都提起来了。
胡成拔高了声音:“三十九度?”
高烧不及时处理,可是会烧出大问题的,医生喂了退烧药,说保险起见还是去医院:
“这里条件有限,晚上要是出现个什么问题,来不及处理。”
贺柳着急:“那还等什么,我们赶紧去医院。”
简宁意只是觉得脸热,脑袋晕乎乎的,还没烧迷糊,见贺柳急得团团转就要去拿包,开口叫住他:
“贺姐。”
贺柳闻言立马凑过去,柔声安慰:“怎么样小简,是不是很难受?没事啊,我们这就去医院。”
简宁意冲贺柳笑笑:“我没事,已经吃了退烧药了。”
作为生病发烧的人,他还反过来安慰其他人。
剧组有几人跟着苗念君一起去医院了,天这么黑,简宁意要下山也不是个容易事。
贺柳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简宁意烧成这样,就算神志还算清醒,要走下山也不可能,苗念君可是由四个搜救人员用担架稳稳当当地抬下去的,如今这么晚了,那她家小简……
“我背你。”
就在众人想简宁意怎么去医院时,刚才离开了一会儿的祁玉去而复返。
看着祁玉毫不犹豫在简宁意面前蹲下,连简宁意本人在内,众人都愣了。
简宁意还没烧傻,明白祁玉意思后赶紧伸手去拉他胳膊,说话都结巴了一下:“祁、祁老师,这怎么可以,你先起来……”
其他人也回过神来,胡成也说不用麻烦祁玉。
剧组还有很多青壮男,纷纷表示他们可以帮忙,总之……用不着劳烦祁大影帝背简宁意。
大家都不敢想祁玉深一脚浅一脚,背着简宁意下山去医院的情景。
简宁意同样不敢,然而祁玉就着简宁意伸手拉他的动作,握住他的手,微一用力——
简宁意就感觉天好像旋了一下,等在睁眼,他已经趴在祁玉背上了。
众人惊掉下巴,身后想要来帮忙,可祁玉把简宁意往上颠了颠,摇头拒绝:
“不用,我来就好。”
简宁意看着瘦,背着也比他想象中轻上一些。
祁玉怀疑这人每天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整天把养生挂在嘴边,这么久了也没见养出几两肉。
说完后不等其他人开口,祁玉抬步往外走,喊了一声:“大川。”
打完电话的大川高声应了一声,拿着包就跑过来:
“老大我来给你照路!”
路过贺柳身边时,见她和众人还呆呆愣着,显然被祁玉的举动惊得不轻,大川心想‘大惊小怪’,随即语速飞快地对贺柳道:
“贺姐别愣着了。”
大川让贺柳回去收拾一下到医院要用的东西,又对胡成说靠祁玉一个人背简宁意下山还是有些困难,让他再找两个人跟着一起,路上有个照应帮忙打个灯、搭把手不说,祁玉累了还能换着来。
听了大川的话,众人回过神来,连连点头,贺柳去收拾背包,胡成去找人。
等他们这里弄好了,祁玉简宁意和大川已经不见人影了,只能隐约看见灯光。
贺柳和找好的三个人赶紧追上去,其中一位工作人员不由地感叹:
“不愧是祁老师的助理……”
余下的话他没有说,但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
简宁意趴在祁玉背上,不知道是身体发热的后劲上来了还是别的原因,他感觉自己身体轻飘飘的,随着祁玉的步伐一颠一颠的,这感觉并不使人感受,反而让他有些昏昏欲睡。
祁玉戴着头灯,大川走在前面探路,帮他们扫清前面的障碍,时不时提醒祁玉一句,扶他一下。
祁玉从简宁意帐篷里拿了一条毛毯,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背着他每一步都走得稳当。
事已至此,简宁意再挣扎只会给祁玉添乱,便老老实实趴着不动了,小声开口:
“祁老师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来,我自己还能走。”
简宁意此时感觉还行,除了有些热有些晕之外,暂时还没出现四肢无力、心里难受等症状。
他脑袋趴的地方刚好是祁玉后颈,他说话热气扑在脖颈,比平时更烫。
因为生病,背上的人精神有些萎靡,说话也是轻轻柔柔,还带着一丝黏糊缠绵的软乎劲,声调温软,就跟凑在耳畔呢喃低语似的。
祁玉心里却半点暧昧绮念,跨过横在小道上的朽木,柔声道:
“车就在山脚下等我们,很快就到了,宁宁你要是困,就先睡一觉,到了后我叫你。”
听着祁玉哄孩子似的语气,简宁意嘴唇扬了扬,双臂动动,虚虚交握,由原本的搭在上面,变成了环抱在祁玉胸前。
祁玉低眉看了一眼他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又轻轻地把把他往上扶了扶。
高热发烧带给人的影响还是挺大的,简宁意的免疫力防线在这场发热中溃不成军。
他窝在祁玉温暖又充满安全感的后背,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跟着免疫防线一起,也骤然垮塌,徒留一地荒芜尘土。
祁玉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体□□风化雨一般浸润心田,吹散了那一片荒凉,使那一处无人到访的地方,变得生机勃勃。
简宁意心底一松,脸颊抵在祁玉后肩,在上面轻轻蹭了蹭:
“祁玉。”
这还是简宁意第一次直呼祁玉的大名。
听见他仿佛要低到夜风中的声音,祁玉动作一滞,很快恢复如常:“我在。”
简宁意只觉得自己脸烫得吓人,他此时才有自己已经快烧到三十九度的实感。
简宁意闻着祁玉身上传来的清淡味道,缓缓闭上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像眷念归巢的幼鸟一般,脑袋又蹭了蹭,喃喃开口:
“祁玉。”
祁玉:“我在,宁宁。”
“你真好……”
简宁意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是真的说给夜风听似的,没了音。
生病的人总是会比平时更为脆弱,暴露出来的东西也更多,听着简宁意的夸奖,祁玉无声地笑了笑,故意逗他,压低了声音问:
“祁玉这么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和他谈恋爱?”
说完后祁玉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简宁意的回答。
背后的呼吸趋近平缓,祁玉以为他睡着了,以为自己今天也得不到回答了,无奈地摇摇头刚想收了心思专心脚下,却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道细小的声音:
“不…不行……”
祁玉身形一顿:“……什么?”
“不恋爱……”
没想到简宁意都烧成这样了还不忘拒绝自己,祁玉一时心情复杂,酸涩无比。
不等祁玉整理好自己心情,又听简宁意断断续续开口:
“主角…都很好,大家可以,但、但我我不可以……”
从声音来看,简宁意此时已经有些迷糊了,说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含含糊糊吞字也很严重,祁玉加快了脚步,脑子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个字:
主角?
什么主角?
什么叫大家可以,但简宁意不可以?
身后已经能听见贺柳他们的动静,祁玉偏头看了简宁意一眼,只能勉强看见毛毯下他那毛茸茸的蓬松头发,看不见正脸,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睡了。
祁玉知道简宁意已经换了个人,但对他的来历还一无所知,怕引起怀疑,他没对第二个人说过,也没想简宁意求证。
此时听了简宁意的话,他心里隐隐有个不成型的猜测。
祁玉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瞧了前面专心开路的大川一眼,压低了声音叫人:
“宁宁?”
“唔……”
有回应就好,祁玉定了定神继续问:“你不和祁玉他谈恋爱,是不喜欢……还是不能?”
大概是祁玉向下一步垮得太大,背上的简宁意被颠了一下,脑袋和后背相碰,他皱眉嘀咕一句,转脸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简宁意带着热气的呼吸很快平稳。
而离得过近、勉强听清楚了他刚才咕哝的那句话的祁玉,心里却是掀起了巨浪,久久不能平静,扶住简宁意膝弯的双手先是一紧,怕弄痛简宁意,反应过来后又立马卸了力道。
大川听后面没了动静,停下脚步往后一看,就见他老大站在原地不动了,脸上的表情相当复杂,怎么说呢……
按照大川目前的词汇量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非要强行描述的话,大概就是……悲喜交加?
虽然不太贴切,可大川认为他祁哥的神情的确是不太对劲。
“老大?”大川试探着叫了祁玉一声:“要是累的话,休息一下换我来?”
大川能听见祁哥和未来嫂子在交流,但他没刻意偷听,具体说的是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清,所以也不清楚未来嫂子说了些什么,祁玉表情为什么如此凝重。
祁玉深吸一口气,对疑惑的大川开口道:
“没事,走吧。”
“哦,好。”
大川心里不信没事,但祁玉都这么说了,他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耽误时间,毕竟当务之急是送简宁意去医院。
…………
简宁意是被轻微的对话声吵醒的,他缓缓睁眼,就见一位护士正在给他换药。
护士一低头,正对上他睁眼:“诶,你醒了啊,刚好是最后一瓶了。”
房间内光线白得有些晃眼,简宁意有些不适应地闭闭眼,意识逐渐回笼,想起来自己发烧了,被送来了医院。
护士话刚落下,另一道熟悉悦耳的声音又响起:
“宁宁你醒了?已经退烧了,你还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简宁意眼珠转了转往下,看见了站在身后的祁玉。
“祁老师……”简宁意喊了一声,话出口才察觉自己声音哑得可怕,太过难听,便闭了嘴。
护士动作很快,换好药就出去了,让祁玉有事按铃。
等护士离开,祁玉帮简宁意把病床摇上高了一些,拿着水杯在他旁边坐下,柔声道:
“喝点水润润嗓子,你嘴唇都有些干起皮了。”
简宁意闻言抿了抿唇,是有些干涩,他高烧本就缺水,正是口渴的时候,他哑声说道完谢就抬手,而祁玉却按住他想拿杯子的手:
“我喂你。”
输了液,睡了一觉简宁意烧退得差不多了,只是刚睡醒还有些懵,手脚有些酸软,但还远没到需要人喂食的地步。
见此简宁意下意识想拒绝,祁玉猜到他想说什么一般,声音低且缓:
“乖,我喂你。”
对上祁玉的双眼,简宁意拒绝的话在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就这祁玉的手,简宁意低头乖乖的喝了两口递到嘴边的水,心想祁玉太犯规了。
这种语气,这种表情,这种眼神……
谁能拒绝啊?!
喝了半杯水后,简宁意抬头对祁玉摇头表示不喝了,同时开口问:
“祁老师,现在什么时候了?”
他只记得祁玉背他下山,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简宁意的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医院。
“快十一点了。”祁玉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又问:
“你睡了四个多小时,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简宁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是很饿。”
祁玉闻言摸了摸他输液的手,不是很凉,道:
“痛吗?医生说你青霉素过敏,于是给你换了种药,这种输得会比较慢,输进去后会有些疼。”
“不疼。”简宁意摇摇头,说完后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打量了一下自己所处的病房,好奇问:
“怎么只有祁老师你在,贺姐呢?”
他还没昏沉之际,记得贺柳跟着他们一起下山了的。
“在外面。”祁玉帮他掖了掖被角,道:
“今天山上的事还是被媒体知道了,好多人闻风堵在医院,贺姐大川导演他们正在处理这个事。”
今天的事连搜救小队都惊动了,媒体会听到风声是意料之中,简宁意并不意外。
简宁意还记得祁玉背他下山的事,歉意地看他:
“不好意思啊祁老师……我又给你添麻烦了。”
今天真是兵荒马乱的一天。
祁玉并不想从简宁意嘴里听见‘不好意思’、‘对不起’、‘谢谢’等生疏客套的字眼,缓缓摇头后看他:
“你知道的,我不怕你给我添麻烦,也从来没觉得你是麻烦。”
简宁意听后下意识反驳:“以前我追你的时候,你不是很讨厌我吗?”
两人如今基本不再提起以前的事,可简宁意还记得祁玉有多讨厌原主这个私生粉。
简宁意心想看来祁老师记性也不怎么样,连从来没觉得他是麻烦这种违心话都能说出口了。
祁玉也不辩解,只道:“你知道的,这不一样。”
不一样?
简宁意微怔,本能抬眼,正对上祁玉深邃的目光。
四目相对,祁玉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神让简宁意心中一跳,莫名有些心慌,赶紧转移话题:
“苗念君也在这家医院吗?她怎么样?醒了吗?”
简宁意心惴惴不安,难得慌了神,满脑子都是祁玉刚才那句话——
什么叫不一样?他该知道什么?
想着想着,简宁意心下一沉:难道他暴露了?
什么时候?
是发高烧时说胡话透露了什么吗?
祁玉:“……”
面对他如此生硬的转移话题,祁玉在心里叹口气:
“她是在这里,已经醒了,医生检查后除了小腿骨折之外,没有其他明显的伤,等小腿好一些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简宁意松了口气,眼神却不敢和祁玉对视了,生怕他看出什么。
见简宁意醒了后几乎句句都是问别人,祁玉定定地看着他:
“宁宁。”
简宁意抬头:“嗯?”
祁玉眼神动了动,忽然开口:
“你青霉素过敏吗?”
“不……”简宁意上辈子是没有什么药物过敏的,潜意识摇头,头摇到一半,猛然想起祁玉刚才的话——
医生说你青霉素过敏,所以给你换了种药。
简宁意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猛然止住动作,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谁说不是呢,我是对青霉素过敏来着。”
这副身体到底不是他的,他没药物过敏,可原主对青霉素过敏。
祁玉问的时候简宁意脑筋没转过来,顺口就答了,差点就掉祁玉给他挖的坑里了。
祁玉盯着他:“真的?”
简宁意点头如捣蒜,干笑:“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我骗你做什么。”
祁玉肯定还是察觉到什么了,简宁意沉下了一颗心,心里有些慌乱,面上却稳如老狗:
“也是输液之前我睡着了,不然我肯定会跟医生说,毕竟自己身体自己最了解是吧哈哈哈——”
简宁意知道自己对着祁玉没设防,掉以轻心了,只能一边在心里想哪里出了问题,一边尽量把话圆回来。
简宁意在干笑,祁玉却难得没有给他面子附和,而是肯定道:
“宁宁,你对青霉素不过敏。”
“胡说!”简宁意想也不想反驳,肯定道:“过敏的。”
祁玉止住还要还要说话的简宁意,正色:“不管是你,还是这副身体,都没有对青霉素过敏。”
简宁意一愣,呆呆地望着祁玉。
这副……身体?
瞧简宁意呆愣的模样,祁玉有些心疼,硬着心肠道:
“我诈你的。”
他想给简宁意缓冲时间,可在千猫山上听到的回答却让他等不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扫除他们两人之前的障碍。
他听清了简宁意的那句含糊的呢喃——
喜欢,但是不能在一起。
宁宁心里不是没有他,这个答案让他欣喜若狂,可后面一句话,却宛如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不能在一起。
祁玉知道简宁意知道他身上有许多秘密,知道他是换了个人,简宁意说不能和他在一起,不难把两者联系到一起。
祁玉想知道原因,这才故意诈简宁意。
简宁意没有烧糊涂,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原主也不过敏,祁玉这么说是试探他,想看他的反应。
或许不是试探,祁玉说不定早就怀疑,只是想让他承认。
而他刚才的反应,简直是不打自招。
祁玉……知道了他身上最大的秘密。
简宁意有些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病房门的方向。
“宁宁。”
祁玉叫他,简宁意眼神略慌乱转头,他想反驳,可对上祁玉沉静的目光后一滞,乱跳的心奇异地竟然跟着镇定下来。
淡定点简宁意,没什么好慌的。
简宁意在心里安慰自己,从祁玉反应来看,不像是刚知道这事的模样,说不定是早就知道了,只是等到今天才说而已。
祁玉如此聪明,他就算三思而后瞎编也蒙不过去。
定了定神,简宁意强行使自己宕机的大脑重新运作起来,只是开口声音依然艰涩:
“祁老师你……都知道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简宁意选择不挣扎了,要个痛快。
在简宁意的注视下,祁玉点点头:“嗯。”
既然已经开口,接下来的话就好出口多了,简宁意问:“什么时候?”
祁玉顿了顿,最终还是老实道:“很久之前。”
饶是心里已经猜到,简宁意还是意外:“怎么会?!”
简宁意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完美,不管是贺柳还是简宁竹,都没人怀疑,大家都以为他是洗心革面,没有把事情真相往不科学的方向想。
“其实很多细节……”祁玉给他解释:
不说他忽然改变的性情,就他忽然改变的口味,原本连餐桌上都不允许出现香菜的人,忽然爱香菜如命、演技长进、明明是他私生粉,却说没听过他唱歌……
听祁玉说完,简宁意才惊觉自己竟然露出了这么多马脚。
在看见祁玉截图的那句‘我还从来没听祁老师你唱过歌’话时,简宁意:“……”
他没想到祁玉这么早就怀疑他并且收集证据了。
证据确凿,听祁玉说完后,简宁意半晌无言,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人知道,简宁意不是没想过这么一天,他以为他会很紧张,会忐忑,可从最初的震惊心慌中缓过来后,他比自己预想中还平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揭露他的这个人是祁玉,而不是其他人。
简宁意相信祁玉再怎么样,也不会把自己交出去给实验室解剖研究。
祁玉盯着他的眼睛,像是要透过他的双眼看透他的藏在躯壳里面的灵魂。
对方眸光深深,里面宛如承着万般复杂情绪,简宁意有些受不住,蜷了蜷放在身侧的手指,心想:
祁玉会把他当妖怪吗?
他会觉得他不正常吗?
他会从此……远离他吗?
和祁玉拉开距离互不招惹,明明是简宁意一直以来所认为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可事到如今,想到祁玉会因此讨厌远离自己,简宁意又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有点难受。
今天发生的事打乱了他的步调,就好像好不容易长出嫩芽的荒地,又被突如其来的狂风肆虐。
本就扎根不牢的嫩芽摇摇欲折。
简宁意强迫自己不低头或移开目光,不在对视中落了下风,就像是给自己最后的体面。
祁玉不知道简宁意心里的百转千回,伸手握住他不自觉紧握的右手,把他用力到微微泛白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舒展开,轻轻拂过他掌心被掐出来的小月牙,声音和动作一样轻柔:
“我喜欢你,想让你没有后顾之忧的和我在一起。”
简宁意一怔,望着祁玉都忘了抽回自己的手。
祁玉蓦地低笑一声,对简宁意道:
“宁宁你说我卑鄙也好,趁人之危也好,今天我趁你发烧迷糊时,问了你几个问题,你说你喜欢我。”
简宁意:“!!!”
他说了吗?他怎么不记得?!
说到这里祁玉眉眼上扬,隐隐能在他的神色中看见那淡淡的得意,他又望着表情诧异的简宁意重复了一遍:
“你也喜欢我。”
简宁意不但从祁玉这句话里听出了满足高兴和得意,还咂摸出了一丝幼稚。
没等简宁意开口,祁玉像是说不腻一般,又道:“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事情的走向和简宁意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没想到只是发了个高烧,醒来后不但掉马了,自己还说漏嘴表了个白。
祁玉一副简宁意不接话,他就一直把这几个字挂在嘴边的架势,且声音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祁玉忽然变成幼稚鬼复读机,刚刚理清头绪的简宁意不得不开口打断他的话:
“好了好了,祁老师你别说了。”
他庆幸偌大病房就他们两人,且隔音还可以。
祁玉看他:“你喜欢我。”
简宁意:“……”
简宁意想扶额,但一只手输着液,另一只手还被这个复读机握着,两手不空。
看着看着,他莫名想笑,也真的笑出了声。
祁玉戳他手心:“你笑什么?”
简宁意不知道刚才还不动声色挖坑让自己的跳的男人,竟然有如此幼稚的一面,还切换至如。
笑了两声后止住,简宁意眉眼里还有没散去的笑意:
“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