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永恩宫又是耗了半日,眼瞧着暮色西垂,林才人的产道却还未完全打开,文晓荼心想,得嘞,今儿怕是生不下来了——就算今日孩子能落地,文晓荼也不会留下来加夜班。
揉了揉眉心,文晓荼施施然起身,正色道:“天色不早了,林才人这里有太医和接生嬷嬷照料,你们也回去歇着吧,明日再来不迟。”
辛若芝松了一口气,其实嫔妃生产,身为皇后倒也不必不眠不休耗在跟前,辛若芝还真怕小皇后晚膳后还要继续过来呢。毕竟她是协理宫妃,皇后都来了,她又岂能偷懒?只有皇后歇息了,她才能歇息!
德妃却忙陪笑道:“臣妾实在不放心,臣妾愿意留下来照看。”
文晓荼挑眉:你殷勤过头了吧?
辛若芝:德妃对皇嗣的觊觎还真是不加掩饰啊!
被皇后和贤妃直勾勾打量着,德妃不禁有些心虚,“臣妾、臣妾也是一片好心,皇后娘娘莫不是信不过臣妾?”
文晓荼淡淡道:“德妃不是还要操持嘉善公主的婚事吗?林才人和皇嗣又跑不了,你这般死死盯着作甚?”
德妃讪讪一笑,“臣妾……”德妃一时无言。
文晓荼挥手:“好了,都各自回去歇息吧!”
走出永恩宫,文晓荼正要登上凤舆,却看到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皇后娘娘,我家宝林刚刚发动了!”
崔宝林也要生了?
文晓荼愕然,怎么都凑在一块儿了,“本宫记得,崔宝林的产期还有半个多月呢!怎么突然就发动了?”
小太监支支吾吾道:“宝林娘子……方才不慎动了胎气。”
文晓荼皱眉,露出不悦之色:“你们这些奴婢是怎么伺候的?这么多人,还能叫她动了胎气?!”
小太监吓得连忙磕头:“并非奴婢们不仔细,是娘子去恭房……一时用力太大……”小太监的声音飞快低了下去,脸上也有些尴尬了。
文晓荼:……就是拉屎劲儿太大,所以孩子也要出来了?
这……还真不能怪底下的宫女太监们。
文晓荼咳嗽了一声,看了一眼身旁边的贤德二妃,果不其然也在二妃脸上找到了难以言说的复杂的表情。
她连忙吩咐小尹子:“赶紧催促太医和接生嬷嬷过去!”——林才人和崔宝林各有两位接生嬷嬷,哪怕同时生产,也不怕人手不足。
此时此刻,文晓荼也只得先摆驾延秀宫。
崔宝林在西偏殿嗷嗷惨叫得厉害,居于东偏殿的江美人正在指挥着延秀宫的宫人,见皇后和二妃驾临,忙不迭上来迎接,“给皇后娘娘添乱了,崔宝林……她也不是故意的……”
文晓荼忙咳嗽了一声,“本宫省得。”——这事儿别提了,太有味道了。
文晓荼打量着延秀宫倒也井然有序,便也没有再次耽搁太久,叮嘱了江美人多上心些,便直接回凤仪宫了。
她的肚子早就饿了!
回到自己的寝宫,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凤仪宫灯火如昼,却见皇帝正坐在东暖阁的榻上,烛火之下,皇帝的脸色有些黯淡。
皇帝明昭一把将屈膝行礼的阿荼扶了起来,“你又何必亲自过去?”——还这么晚回来。
文晓荼只得道:“这不是崔宝林也突然发动了么,要不然天黑前臣妾就回来了。”
这些事情,自然早有人禀报了,皇帝叹了口气,道:“先用膳吧。”——忙活了一整天,阿荼肯定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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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皇后,需保持餐桌礼仪,但文晓荼进食的速度还是略快了些,皇帝明昭看在眼里,又是心疼,又是黯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晚上,皇帝也没有缠着她滚床单,二人盖棉被素睡了一宿。
翌日天微微亮,文晓荼便一个咕噜爬了起来,因惦记着林才人和崔宝林,昨晚她睡得并不踏实。
却见皇帝已经被太监服侍着穿上了常服,明昭蹙眉:“时辰还早,再睡会儿吧。”
文晓荼忙摇头:“臣妾哪里还有心情睡懒觉?”
便忙唤人进来服侍更衣洗漱,一边随口询问:“林才人和崔宝林生了吗?”
秋桑嬷嬷伺候她穿上一件厚实的织金团凤褂子,笑着说:“回娘娘,林才人那边还未有结果,不过崔宝林昨儿深夜便生了。”
文晓荼一愣,崔氏这个晚发动的,倒是先生了?
“生了皇子还是公主?崔宝林无恙吧?”她忙询问。
秋桑笑容更盛了几分:“母女平安,请娘娘放心。”
母女?崔宝林生了个女儿?也就是四公主喽?
点了点头,“着太医好生为她调理身子,一应份例用度还照着先前,不必急着降回来。”——早几个月,文晓荼就下令,给林才人和崔宝林分别提了一级的份例用度。
穿戴妥当,又陪皇帝一起用了早膳,文晓荼便问:“皇上可要去永恩宫瞧瞧?林才人,怕是也快生了。”
明昭别过头去,“朕还有政务要忙。”
文晓荼腹诽:纯属找借口。
“那臣妾恭送皇上。”——赶紧滚吧!
明昭噎得脸有些发紫。
撵走了皇帝,文晓荼这才麻溜赶去了林才人的永恩宫。
倒也是巧,她虽来得不算早——德妃、贤妃都已经来了,却来得最是时候,她才屁股才刚落座,西偏殿便传出了婴儿啼哭的声音。
“启禀皇后娘娘,林娘子诞下了一位小皇子。”接生嬷嬷前来禀报,脸上带着小心翼翼之色。
文晓荼心道,是个儿子啊,林才人倒是有些福气,日后等孩子开府封王,熬死了狗皇帝,便能去儿子府上养老了。
她颔首:“好,你们也算尽心了,每人赏赐三个月俸禄。”
接生嬷嬷大喜,连连磕头。
文晓荼又吩咐道:“小尹子,去乾安宫给皇上报喜,太后那边儿,本宫亲自去禀报这个喜讯。”
德妃立刻道:“臣妾陪您一起去。”
文晓荼黑线,跟个狗皮膏药似的,揭都揭不下来。
辛若芝撇撇嘴,德妃这是要去太后那儿邀功呢!
文晓荼便只得对贤德二妃道:“那就一起去颐年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