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十章如今的恋情会一直延续到未来(下)
見つめていたいnowandforever
想一直注视着你从现在开始持续永远。
——引自平井大-proise
【一个月后】
法师界的冬季,彻底进入了最冷的时期。
雪花的降临开始变得频繁且粗糙,即便是最炽热的炼金实验,也无法影响街道凝结的寒冰——
这几天,在街道上能够以一件长风衣,一双靴子,一条围巾行走的,无不被报以尊敬的目光。
这个气候,能穿得这么单薄行走的,也只有掌握高效加温魔法的法师了。
——至于贵族,他们并不认为稍显厚重的野兽动物绒毛是会失去体面的打扮,恰恰相反,这个季节,由魔法动物身上的材料做成的皮草、打底衫、丝袜或皮靴是很受追捧的。
只有需要每日上班打卡的法师才会选择便捷的风衣与围巾。
……当然,对于还在进修的学徒……
大多数魔法学院都迎来了漫长的寒假,著名的泽奥西斯学院也早在一个月前正式放假,他们大多只想穿着睡衣开着暖气,窝在家里快乐游戏。
“叮铃铃。”
“叮铃铃……”
“叮铃铃!!”
一只有些苍白的手按灭了手机闹铃,然后重新缩回去,窸窸窣窣地蒙上了被子。
当然,没有成功。
那双手指节处尖锐的幽绿色结晶划破了被套,棉絮随着被扯动的被子也窸窸窣窣漏出来,缓缓滑落到地板上,像是某种轻盈的血。
窗外的寒风“呼”地吹进室内,轻盈的血飘洒得到处都是,冷意瞬间铺天盖地。
“……”
幽绿色的荆棘生出来,慢吞吞绕出卧室,魔法闪动,打开了某只有些掉漆的破烂五斗柜。
柜子里空旷无比,最下层的夏季丝被默默与荆棘对视,表达着——
【刚才你划坏的是我们家最后一床冬被】
“……”
荆棘缓缓缩了回去,缩离五斗柜,缩离荆棘的主人只好决定放弃盖被子。
这种降温程度睡觉完全不是问题。
对他而言,反正不会冻死。
不会冻死就能睡。
可五分钟后,急促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荆棘卷起手机就往墙壁上投掷过去,暴躁腾起时一并扫落了床头柜那几十根空空的魔药针管——随着几声巨响,手机与针剂都砸了一个彻彻底底。
室内沉默了片刻。
片刻后,悬在半空中的联络喇叭再次震动、响起——
“你知道吗,我真的要考虑,毁灭全法师界的联络喇叭。”
洛森·布朗宁不得不从结束自己漫长舒适的睡眠,顶着一头乱翘的栗发,咬牙切齿地抓过联络喇叭。
联络喇叭那端的人愣了愣。
捷克·乔治的第一句话是:“原来你还活着啊?”
“……怎么,难道我应该睡在棺材板里?”
布朗宁法师看了看自己满卧室乱飞的棉絮。“哦,的确,棺材板比我的破被子更保暖。”
他烦躁地搓了搓头发,开始控制那些不安分的恶意,一点点收起了体表浮现的结晶。
撇开这个状态某些危险的、心理上的变化……就日常而言,它真的很不方便。
目前而言,身体上随着夜晚与月亮一并跑出来的这些结晶、尖刺,已经毁掉了他三床冬被,两件家居服,一条最喜欢的毛巾。
……这个状态是真的很烧钱啊!太败家了!能不能为主人的钱包与主人抠门的天性考虑一下??
喇叭那边的捷克还在絮絮叨叨:
“谁让你出院后直接切断了所有联络手段,我们连庆祝派对都没法给你办,丹拿校医挡在前面给出的回复是‘需要长期静养’,可你的手机你的联络喇叭之前都打不通,公寓敲门也没人应,鬼知道你是不是去了与世隔绝的火山旁边静养……”
闻言,洛森扫了一眼床下那些被击碎的针管,把校医开出的药单随手塞进抽屉最底部。
“我当然需要静养。”他很没好气地开始用家务魔法收拾那些尖锐的碎片,“我可是个只能吃花椰菜的重度伤残。”
自从吸纳了恶意,他就没睡过一次好觉。
住院期间的状态是最不稳定的,洛森实在害怕自己再次失控,那些被以为“在休息”的安静时间他都用来潜入深层梦境与恶意搏斗——别提休眠了,他其实一刻都没合过眼。
除了一个月前偶然接触过一次那谁的高级蒙多维天鹅绒,在空前豪华的触感里升起了那么一点点的睡意——当然,后续还是睡了几个小时就被摇醒——然后撑着打架的眼皮陪那谁聊天——
洛森出院前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找丹拿校医开了几大盒的镇静魔药;洛森出院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针剂全部一次性推入自己的血管,切断一切通讯,罩上一切隔离魔法,来了场痛痛快快的补觉。
无梦的,深度的,真正的休息。
没有恶意,没有痛苦,彻彻底底的安静。
一个月。
除了基本的生理需要,与一些出于精灵天性的自我清洁,洛森就没离开过枕头。
仿佛陷入冬眠——只不过,是从初冬睡到寒冬。
期间只有丹拿校医过于担心来了一次,检查过后还是叹息着给他补充注射了新一波能驱逐恶意的镇静魔药,吐槽他“简直就像得了睡美人症候群”。
为阻止忧心忡忡的贝丝上门联系他,丹拿校医还将该吐槽传到亲友群里,从而间接导致亚瑟·泽奥西斯幸灾乐祸地将洛森的群备注改成了“briarrose”——那是睡美人童话里女主角的名字。
……诚然,连续一个月的沉眠,这是有些夸张了……但洛森看不出,经历过这么多,自己还不值得“好好睡一觉”这个奢侈奖励。
他太想好好睡觉了,要知道,幼时小精灵的梦想就是“每天赖床赖到自然醒,睡到太阳晒肚皮”。
如今,要不是结晶毁掉了最后一床冬被、这个卧室该死的寒冷、他用来提醒自己每天刷牙洗脸的手机闹铃被彻底击溃、他用来镇压恶意的镇静针剂也全部注射完了、再睡只会陷入恶意编织的噩梦继续与那苟延残喘的东西搏斗——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洛森饿了。
真正患上睡美人症候群的患者可是基本有家人帮忙做好饭菜、强拉起来进行正常营养摄入的——他独自一精冬眠了这么久,刷牙洗脸就是最大的自律,哪有正常饭菜能吃。
就算法师不会饿死,但饿到胃疼的感觉也不好受。
模糊中好像听丹拿校医说过“伤势差不多了,现在可以恢复正常饮食”……但那时太困,洛森也不怎么清醒。
如今坐在床上想了想,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荆棘卷来书房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网页,准备订外卖。
可以恢复正常饮食?
那就可以快乐炸鸡,懂了。
↑完全没有懂、绝对会被校医打的破烂病患
“……对啊,我跟你说,前几个月我不是恢复正常更新了,嘿呀有几个破烂读者给我气的……”
捷克还在那边叽叽呱呱地吐槽,洛森嗯嗯啊啊地应着,没怎么听。
反正肯定是吐槽捷克太太写同人ooc过度的。
“……竟然说斯威特不会那么可爱?哈?”
洛森划动触摸键盘的手指一顿。
“跑来逼逼斯威特的人设撒娇就是崩坏?还指手画脚地搞写作指导,说什么我不懂、不清楚、斯威特就该如何如何,这样太矫情太心累令人生厌,完全看不出这种麻烦精任性怪有什么和布朗宁组cp的必要——不是我说,我这就是cp同人,人家情侣你情我愿关你屁——”
“那几个读者的id给我。”
甜食癌症2333迅速登上了自己九年没登的论坛账号,噼里啪啦敲出代码:“反正肯定是斯威特的无脑黑粉,闲得无聊生活空虚在网上瞎跳……哦,地址,搞定。”
“……兄弟,你悠着点。”
“放心。”
洛森默默黑了那几个地址的网络路由器,又重新退出界面,回到网络订餐。
“……泽奥西斯附近的快餐店都停止配送了?搞什么?圣诞节都过去好久了……应该吧,我睡忘了,今天几号?”
那头的捷克猜到了什么。
“你在叫外卖?”
“是啊,想吃炸鸡。”
“那就看看蒙多维区域的吧,你现在的住址不是在蒙多维区域吗?”
蒙多维区域正是法师塔为中心的区域。
洛森不情不愿地关掉了网页,点进蒙多维区域的网络订餐:“但泽奥西斯区域是学徒商业区,要便宜很……”
“这也是没办法啊,已经开始放寒假了,泽奥西斯区域的快餐基本都是提供给在校学徒的,当然会停止配送。要不你看看酒店街的,酒店街肯定还有……”
“酒店街配送费太贵了,我看不出花三个金币买一次外卖包装的必要。……搞什么,蒙多维周边连份大号披萨都要12枚金币?这些商家抢钱吗?是法师就可以抢钱吗?”
捷克:可以啊,你现在的法师工资被薅上几万次羊毛都很阔绰。
但面对这个抠成习惯的家伙,他还是翻了翻眼睛,建议:“要不我去十字街的街边摊给你买点吃的,再拜托学院快递寄过来?正好我在十字街的咖啡厅。”
洛森眼睛一亮。
“那谢了,哥们,我要……”
“加辣酱的牛肉炒面和炸鸡全家桶,懂。”
“还有别告诉……”
“不告诉姓泽奥西斯的和姓丹拿的,懂。炸豆子配烤肠你要吗?这边新开的街边摊,口碑还不错……”
“要!好兄弟!这就去充钱给你的新文投地雷!投爆爆乐!投大型烟花!”
“……知道了,我这就挂断喇叭去买你的外卖,别催。”
——挂断了联络喇叭,布朗宁法师特别开心、满怀期待地开始等待自己的外卖。
他淋浴清洁了一遍自己,又把卧室打扫得干干净净,清洁了所有针剂与药单的残留,缝补之前被结晶划破的三床冬被,两件家居服,一条毛巾,用加温魔法烘干柔顺了长发,再用随手拿到的餐巾纸扎起来——
然后,给自己煮了一杯咖啡,把筷子叉子和碗都洗好了,坐在餐桌边,开始修理被砸坏的手机,每隔五分钟就看一眼门口。
……真的非常、非常开心。
睡懒觉,叫外卖,放长假,这三者简直是洛森·布朗宁的毕生理想。
……虽然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但这不重要,吃完炸鸡再思考!
所以,当叩门声响起,他第一时间就弹射了过去,背影要多熊有多熊。
“来了来了,哎速度怎么这么快……”
“不然呢?”
安娜贝尔·斯威特收回叩门的手,面无表情地挑起法杖那头悬浮的大包牛皮纸袋:“哟,好久不见,原来你没死啊?”
洛森:“……”
被忘记的重要的事,想起来了。
他是有女朋友的精。
……冬眠了一个月,醒来应该先给女朋友吱一声。
安娜贝尔把牛皮纸袋重重扔在了洛森的脸上,自己则顶着比窗外的寒冬还要凛冽的表情,弯腰勾开搭扣,屈腿踹掉了高跟鞋。
高跟鞋“咚”地一声砸在他公寓的鞋柜上。
……布朗宁法师错觉被砸的是他自己。尽管他已经被纸袋砸了一次脸。
“哈哈,哈,蜜糖宝宝,你要来和我提前说一声,我一定准……”
“怎么,不欢迎?”
“……没有,您请进。”
【三十分钟后】
安娜贝尔站在厨房里,用丝带拢在脑后的团子头直直炸成了包子头,并散发出既寒冷又黑暗的气息。
……尽管她正在系有凯蒂猫印花的嫩黄色小围裙,尽管她依旧系出了一个左右晃晃的小蝴蝶结,尽管她的法杖放在沙发上、手里拿的是汤勺与锅铲——
但总体气质,依旧是既寒冷又黑暗的。
切菜板都被剁得“咚咚”直响。
布朗熊感觉自己的脑壳也被剁得“咚咚”直响。
“一个月。整整一个月。信息不回。电话不回。喇叭不回。”
“……”
“敲门没精应。踹门没精应。法师塔的班都翘了。”
“……”
“问莉莉莉莉不知道。问捷克捷克不知道。你的朋友什么都不知道。校医只说你在独自静养,转头就悄悄进了你的公寓。”
“……”
“你交女朋友是干嘛的?嗯?晾着我很好玩?!”
“……”
布朗熊小心翼翼地扒在沙发上,大气都不敢喘。
“我每天都来敲门,每天都来——想着你起码会饿吧——结果呢,一个月,一个月,连外卖员的影子都看不到——你打算饿死你自己,成为法师塔历史上第一个死于胃癌的法师,是吗,伟大的布朗宁?!”
安娜贝尔的嗓音越说越高亢,越骂越生气:“饿死你活该,冻死你活该,疼死你活该——煎蛋要几颗,两面煎还是单面煎的,啊?!回答!!”
“单……单面煎的。三颗。”
安娜贝尔把菜刀一拍拍碎了板上的蒜,另一只手抄过三颗鸡蛋,小心逐个敲开蛋壳,将漂亮完整的蛋白蛋黄放进滋啦作响的煎锅里。
“吃死你!我吃死你!给我立刻去死在煎鸡蛋里别回来!”
“……”
布朗熊不敢逼逼。
他继续保持着大气都不喘的小心翼翼。
“吃死你,吃死……煎圣女果要不要?!”
“要……”
“要几颗?”
“五……”
“吃死你!”
安娜贝尔如是怒吼着,对半切开了五颗圣女果,一并放进了煎锅里。
布朗熊很是卑微的等了好一会儿,直到菜板令人头皮发麻的“咚咚咚”逐渐减弱,厨房里煎锅滋啦作响的噪音占据主流。
他估摸着她脾气的高峰逐渐过去了。
便开口试探:“呃,蜜糖宝宝,你怎么知道我醒……”
“你接通喇叭时,乔治先生就坐在我对面。”
哦豁。
“……你为什么坐在他对面?”
“因为我们约好在咖啡厅谈事情。”
“……谈什么事情?”
“出轨!谈恋爱!气死你!谁让你冬眠一个月不给我发消息!”
“……”
布朗熊再次停止逼逼。
感应到什么的安娜贝尔回过头去,瞥见他的表情:“你竟然能当真?!你是什么啊?!蠢熊转世吗?!”
布朗熊:“……但捷克其实也算是个小贵族……”
“你闭嘴!蠢熊!再逼逼我揪你毛!”
“……”
哦。
蠢熊闭上了嘴,除了小心翼翼,还添加了一丝抑郁之情。
抓错了奇妙的重点后,他这才反应过来——
女朋友都抱着纸袋上门做菜了,他在联络喇叭里点的炒面、炸鸡、炸豆子配烤肠肯定早已化为烟云。
……虽然女朋友上门做菜他也很高兴……但,他的炸鸡……炸鸡……炸……嘤……
“你没心没肺晾了我一个月还有理委屈吗?!”
安娜贝尔烦躁地把汤勺扔进桶里“咚咚咚”搅动,“蠢熊,自己去翻桌上的纸袋子!”
蠢熊一愣。
桌上的纸袋子……苹果、橘子……一次性牙刷……毛巾……最底部的是……
一盒热气腾腾的牛肉炒面,一只被装在微缩魔法里的炸鸡全家桶,还有用街边摊的报纸包起来的炸豆子与烤肠。
——当安娜贝尔关上火,把西班牙香蒜汤与煎蛋配沙拉端上桌时,就见那头蠢熊已经自觉用小学生般的坐姿坐好,熊爪抱着那盒子不营养的炒面与那只炸鸡桶,在背景板里散发出粉红色的小花花。
安娜贝尔:“……”
安娜贝尔气都要被他气笑了。
冬眠了一个月怕不是直接冬眠了所有智商。
“中午可以吃炒面,炸鸡桶分量太多了你给我分三次吃完,炸豆子与烤肠是你的晚饭,现在不准动,我还买了蓝莓酸奶。”
她很没好气地拉开座椅:“愣什么,吃,吃死了活该。”
“好嘞。”
“答应什么,你敢吃死试试?!”
“……不好嘞。不好嘞。”
布朗熊开开心心地开始干饭。
安娜贝兔嫌弃地倒了他杯子里的浓咖啡,给他盛了碗汤,然后自己转身洗了洗那只装咖啡的马克杯,给自己泡了一杯红茶。
她重新坐下,清清嗓子,把马克杯默默转到某个位置,对准自己的嘴唇,再低头轻轻啜饮,脸有点红。
……布朗熊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毕竟冬眠了一个月,真的冬眠掉了不少智商,而且正快乐干饭呢。
吃了一会儿,把肚子填到四分饱,他就顺应着女朋友严厉的视线把进食速度放缓至健康的水准,然后开始有能量去思考。
这一思考,他立刻发现了端倪。
“为什么你买来的东西里有一次性牙刷和毛巾?我好像还看到了另一个微缩盘里存放的睡裙与……”
“咳咳,咳!”
“……呛到了吗?你喝慢点,蠢宝宝。”
蠢熊。
安娜贝尔狼狈地擦擦嘴:总不能说,我们实在太久、太久、太久没在一起——我这次来特地带上了能在你公寓过夜的东西,期待发生点别的什么吧?
……这也很正常啊?加上在森林的时间、加上养病的时间、加上昏迷的时间——四舍五入就三个月了!三个月了!
这家伙,这么久了,怎么完全就没提过……
搞得好像只有我会想这种事似的。
明明是久久久别重逢的情侣。
安娜贝尔放下马克杯,按捺了一下有些羞耻的心情。
“只是看到就买了而已,我以前没见过一次性牙刷和这种廉价毛巾,感觉很新鲜。”
“哦。下次就别买了,这种东西质量不好。”
“……嗯。嗯,当然。你继续吃吧。”
——结果,直到吃完饭,安娜贝尔也没能找到合适提出“留下过夜”的时机。
一如既往的,愚蠢的布朗熊抢先夺过碗碟去洗碗,赶安娜贝兔去看电视吃零食。
大小姐没心情吃零食,她坐在沙发上焦虑了好一会儿,然后开始很不优雅地咬手指。
【如何委婉但不失明确地暗示自己要在男朋友公寓过夜】,对她而言,这绝对是有史以来遇到的最大的难题。
……早知道就不那么早发生什么负距离关系了!否则也不会开始考虑这种羞耻的事!
而且、而且,以前明明是那头蠢熊求着哄着骗着让她过夜……她又没主动提过。
洛森如今的荆棘大大提高了他洗碗干家务的效率,所以,当他结束了所有厨房清洗工作后,就看到沙发上的女朋友在咬手指,巧克力棒的袋子都没撕。
洛森一愣。
“工作很忙吗?我还以为法师塔前几天已经放寒假了。很忙的话,要不你先回去?”
安娜贝尔·还未想出如何暗示就被赶去工作·斯威特:“……”
“没有!法师塔前天放假了!但我——我家族那边——”
“哦,那你去忙……”
“外、外面在下大雨!”
洛森看了眼窗外。
寒风瑟瑟,晴空万里。
“已、已经很晚了!”
洛森又看了眼挂钟。
中午十二点。
“我、我……总之,暂且走不了!就是走不了!”
洛森最终看了眼安娜贝尔。
后者奋力给了他一个携带包子头的后脑勺。
“那好吧。”他想了想,感觉自己好像琢磨出了什么,在她身边坐下,“看电影吗?之前没看完的恐怖片碟片,我还没有还回去。”
——结果,就这样度过了相安无事的六小时。
三部恐怖片,一场恐怖片马拉松。
他坐在沙发那头,她在沙发这头,全程没有被动手动脚,感觉隔着星辰大海与宇宙。
安娜贝尔:“……”
眼看着最后一部没看完的恐怖片也要放完演职员表了,安娜贝尔不由得再次开始咬手指。
洛森站起身:“六点了,吃晚饭吧?”
安娜贝尔:“……”
于是吃了晚饭,分享了那份炸豆子与烤肠,与四只炸鸡腿。
饭后安娜贝尔叒坐回了沙发。
洛森洗完碗筷,擦着手回来:“你要不要回……”
“吃太撑了,要消食。”
“……那要玩游戏吗?”
“玩。”
于是开始玩游戏。
是双人合作的《森林冰火人》。
安娜贝尔操纵的小火人第46次死在绿沼泽里时,洛森不得不看着挂钟说,前往泽奥西斯老宅的最后一次魔法马车在十分钟后。
安娜贝尔又咳嗽起来,开始对自己破烂的游戏技术发脾气,于是洛森只好默默和她换了操控角色。
安娜贝尔操纵的小冰人第25次死于和小火人相撞后,洛森不得不看着挂钟说,已经很晚了,你自便吧,我先去洗漱。
……安娜贝尔咳嗽起来,说她也要去洗漱。
洛森:“可是我家只有一根牙刷。”
安娜贝尔:“正好可以用那根一次性的。”
洛森:“可是我的牙膏快挤完了。”
安娜贝尔:“一次性牙刷里有附带一次性牙膏。”
洛森:“……卸妆水和卸妆巾呢?”
安娜贝尔:“今天见你没化妆,而且手提袋里有三包卸妆湿巾。”
洛森:“……”
当一个女人把这些东西都默默准备好了,晚上十二点还要坚持用她烂得令人发指的技术黏在你家沙发上和你玩森林冰火人,她想干什么,显而易见。
可洛森不想懂。
——他现在的状态没有彻底稳定,贴近她又那么容易让他失去自控力,万一一个没把持住,弄疼她了过分了怎么办?
虽然之前注射了那么多的镇静药剂,按理来说一晚是没有问题……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医务室那夜发生的,她白皙皮肤上缠绕的……洛森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最后他只好站在浴室旁,硬着头皮,对她直白表达拒绝:“没有买套。”
安娜贝尔:“我不要套。”
洛森:“……”
洛森能怎么办,伟大的布朗宁转身就遁入浴室。
他脱掉衣服、拆开绷带、打开花洒,清洗自己的同时,又试着调控了一□□内的恶意。
还在可控范围内,被镇压得很好,今晚不会出现另一个状态。
……但他哪里敢赌?
久久久别重逢的热恋期——真要开始,可绝不是一次两次的问题,是一夜两夜的问题。
还不如再坚持几个月,忍到能彻底控制……
洛森有点烦躁得抓了抓头发,把被打湿的刘海撩到脑后。
女朋友黏在沙发上,三四个月没开荤,一开荤就被各种不可抗力因素拖累禁欲到现在,忍个鬼啊?!
……忍个鬼也得继续忍啊!!
哇靠,蠢宝宝本来就对婚姻有心理阴影了,过分了没收住再给她搞出一个性方面的心理阴影怎么办?别告诉我那夜的玩法保守如蠢宝宝能接受得了!
伟大的布朗宁很暴躁。
他真心觉得自己不是禁欲系的物种,但现在却要真心禁欲,就因为送上门的女朋友可爱呆蠢到了过分的程度。
……明明送上门了!明明就送上门了!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
可恶……好想当王八蛋……但她今天都特地来给我做饭照顾我……要体贴要温柔回报……还是好想当王八蛋……
洛森伸手去调低了水温,打算来个物理冷静。
正在这时,他的后腰被戳了戳。
“布朗尼。喂。我有事问你。”
正果体淋浴的洛森:“……”
“你出去,我就回答你。”
“我不。”
“你出去,不经人允许就闯入浴室是不对的。”
“你不是人。”
“不经精允许就闯入浴室是不对的。”
“我礼貌问过你了啊,刚才叩了叩你淋浴间的门呢,三下。”
“……”
“你刚刚在烦躁得想什么呢?竟然连我的脚步和叩门都没听见。”
“……”
“布朗尼。喂。布朗尼。我有事问你。”
“……快问,问完就出去!”
“就是……嗯……现在很晚了,而且天气预报说十小时后可能会有降雨……你觉得……嗯……假定,在这种情况下,你会允许某个女人在你的公寓里过夜吗?”
“……”
洛森深吸一口气。
又深吸一口气。
“你站在我的淋浴间里,伸爪子在我背上瞎戳,还问这种问题?!”
——他猛地转头,抓住了安娜贝尔不安分的手腕,刚要彻底发飙,就愣住了。
对方正安安分分、可可爱爱地闭着眼。
“我什么都没看啊。”
安娜贝兔严肃道:“我可礼貌了,就是进来问个问题。”
“……”
不愧是宿敌。
“答案是不。”洛森锁住她的手腕,一边冷笑一边逼近,“我干嘛要让一个陌生女人在我家里过夜?就为了十小时后‘有可能’发生的局部降雨?”
“不是,就,假设某个情况……”
“假设也不行,我公寓只有你能过夜。”
“……”
安娜贝兔动了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什么。
哗啦啦打下的热水让她黏黏糊糊的,包子头都扁了下去。
她小声说:“那我问完了。”
“嗯。”
“你放开我。”
“不。”
“……我问完了,让我出去。”
“不。”
“……你放开我,不就是问个问题吗,你又没生气!”
“我在生气。”
“说谎,你生气你还……你还……你还戳我!”
“气硬了。”
“……”
“怎么办?”
“……”
“你负责。”
“……”
最后,安娜贝尔只好使出杀手锏——
“你刚刚、明明说了、你没买套!”
“是没买。”
“那就放——”
“床头柜有两盒,没用完。”
“……”
“都快过期了,大小姐,你能不能节约一点?还要买,嗤。”
“……”
“抓紧用完?”
“……”
安娜贝尔彻底闭上了嘴。
她其实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刚刚要拒绝,明明自己今天的目的就是——但也许是觉得淋浴间这个地点太过分,又也许只是久别重逢,贴近的气息热得让她忍不住缩回去。
洛森笑了笑,没有凶她,也没有再逗她。
他低头,贴上她的嘴唇,力道很温吞,很克制,仅仅只是贴紧了磨蹭,和他们青涩的初吻一样。
……没想象中那么烫,安娜贝尔略略放松了一点,紧握的拳头也张开,被他插过的手指捏住。
这个吻并不凶狠,并不迫切,与他话里暗示的东西完全不同,也不是一个属于淋浴间的湿漉漉的吻。
安娜贝尔既有点失落,失落他完全没有失控;又有点甜蜜,甜蜜久别重逢的吻和她期待了很多遍的吻一样温柔。
安娜贝尔甚至还有点迷糊了,觉得自己在这个过分温柔的吻里尝到了什么秘密。
……又有秘密啊,狡猾的布朗宁。
不过,逐渐,他温柔的吻一点点变烫,一点点向下。
而她一点点被托高,一点点失重,一点点眩晕。
背后的玻璃又热又湿。
安娜贝尔害怕地晃动脑袋,包子头彻底被他的动作弄散,红发披了一身。
“不要……那里……”
“别怕。”
洛森放缓动作,重新抬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是我。我在。”
——得到什么答案的安娜贝尔骤然放松,抱过了他的肩膀,有些辛苦、紧皱着眉,但还是非常非常坚定地放任了洛森施咒的手指。
她纵容他点燃火焰,哪怕她自己就是位大名鼎鼎的火焰法师。
洛森心软得有点想叹息,但这不是一个叹息的好时机,他只好又亲了亲她汗涔涔的额头。
“蠢宝宝……蠢宝宝,我在这。”
我在这。
现在在,未来也在。
不会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