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安抚了城内百姓,眼看着就要日落的,内心还是有点不安。
陛下还没有消息,要是出了点闪失,那夺了吐谷浑又有什么意思。
不是他尉迟敬德胡思乱想。
实在是陛下很多次都亲自涉险,好几次差点就死在战场之上。
武德三年的时候,陛下率唐军出潼关攻打洛阳王世充,那时候王世充死活不出城,还是秦王的李世民竟然率领数百轻骑去引诱王世充出战。
眼看大唐主帅就在眼前蹦跶,王世充哪里能忍,瞬间就围了李世民。
可陛下居然还让骑兵们先走,他殿后。
世上哪有这样的主帅,就那次差点就被活捉了,陛下愣是靠着自己的骑射高超,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最终大军出动接应,这才逃了出来。
这还不是最离谱的。
尉迟敬德的记忆里,还有一次凶险程度更甚。
那时候他深感刘武周不是名主,前来投靠陛下不久,结果刘武周一众兄弟也叛逃前来跟随他。
大家都想跟随名主,可弟兄太多,李靖他们怕他尉迟带兵绑走陛下,纷纷劝陛下关押他尉迟敬德。
可陛下没有听劝,把他留在身边。
从那时起,他尉迟就决定了,这辈子就跟着陛下干了。
结果打战呢,陛下居然嫌弃军营里的菜吃腻了,想出去搞野味,就带了他跟几个弟兄出去。
好家伙,兔子还没打两只就被王世充带着几万大军给逮住了。
要不是他力战单雄信,吓退了一众敌军,不仅他尉迟交代了,陛下也得被活捉。
要论战场谁最浪,他尉迟想不出其他人了。
后面自然还有亲自吸引敌军出关来抓,或者自己带几个人出去刺探军情的骚操作。
可那时候,他尉迟也没错过几场。
“陛下啊,我黑炭虽然愚笨,但这些年有我尉迟在,哪次都能保陛下你周全,可有了李预后,你就不带你这老部下了,唉,要说浪,这李预也是的,一个人就夺下吐谷浑王都,覆灭吐谷浑。”
“只希望陛下你能安然无恙吧!”
倒不是贪念军功,他尉迟敬德今天能有这样的地位,已经很满足了。
只不过遗憾的是,这次征战,他还是没体会过李预打仗的快乐。
“报,将军!”
“何事!”
传令兵开口道:“将军,有一人自称泾阳卫副将,名叫薛仁贵,请求见将军!”
“小薛?”
尉迟敬德一挑眉,“人在何处,本将亲自去迎!”
等见到薛仁贵的时候,尉迟敬德心咯噔一响,“小薛,你怎么成这样了,老李跟李靖将军们呢?”
薛仁贵见到尉迟将军,这才确定凉州的确已经破了,勉强笑道:“还好,都好着呢!”
“走,我带你洗洗去,那谁,把热水端进来!”
带着薛仁贵入了一个院所,尉迟敬德安排人准备好了洗浴的东西。
薛仁贵早已冻的不行,连忙脱去湿衣服准备洗浴,尉迟敬德看到湿衣服之下,薛仁贵身上一堆的伤,不少地方还在流血,愣神道:“小薛,你们不是都好着的么,怎么伤成这样!”
薛仁贵跳进水桶,驱散了不少寒意,这才长出一口气,“计划赶不上变化,遇到写敌军,还好!”
“还好?”
尉迟敬德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老实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的身手我领教过,能把你伤成这样,绝对不是你说的那么轻松的!”
薛仁贵看到尉迟将军一惊一乍的,知道瞒着不好,这才把事情说了一遍,等说到老李中箭,危在旦夕的时候。
“嘭!”
薛仁贵洗澡的木桶直接被尉迟敬德掰下一块来,洗澡水哗哗的往外流着。
“老李中了三支箭,你跟我说没事?”
看到尉迟敬德要杀人的目光,薛仁贵也缩了一缩。
“校尉已经赶过去了!”
“他赶过去有个屁用!”
尉迟敬德急了,如同发疯了一般,“老李啊老李,我早说这不比往年了,地位都不一样了,你还非得跟李预出去闹腾,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尉迟怎么活啊!”
“李预也是个废物,夺了凉州又如何,废物!”
“尉迟将军,你别太激动!”
尉迟敬德红着眼,“我激动,我还想杀人呢,姓薛的,我跟你说,老李要是出事了,你们都得死,最可恨的就是李预,要这凉州做什么?”
“他李预何等的愚蠢,连自己带来的人都保护不好,净整些没用的!”
眼看着尉迟敬德要发狂,薛仁贵也不洗了。
羞辱他可以,羞辱校尉那可不行。
这大黑炭不仅质疑校尉的智慧,还质疑校尉的手段,这不能忍,大不了打个你死我活!
“怎么,你想打一架!”
尉迟敬德愤然掀开桌子,“我今天不打一架,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眼瞅着两人就要打起来。
突然屋外传来了一阵声音。
“谁特么骂我是废物的?很猖狂啊!”
薛仁贵面色一喜,喊道:“校尉?”
听到李预回来了,尉迟敬德气冲冲的打开房门,拿薛仁贵撒气有什么意思,还是直接收拾李预才解气。
结果门一开,李预淡然的站着,身上背着李世民,看的尉迟敬德微微一愣。
“你发什么病了?”
李世民一开口,尉迟敬德瞬间哭了出来,“老李,你还活着!”
“你特么还没死呢,我怎么不能活着了!”
“老李,老李……”
“放手,疼疼疼!”
李世民喊着,尉迟敬德这才意识到,陛下果然受伤了。
“让开!”
李预一把推开尉迟敬德,走进屋子看了一眼。
“这洗澡的地,小薛你继续,老李我们换个屋子你没意见吧!”
“没意见,你这拿下吐谷浑的大功臣说什么都行!”
李预这才背着李世民,重新找了个屋子,铺好了床被,架好了炭火,这才让李世民躺下。
“那谁,整点热水来!”
尉迟敬德麻溜的端了热水过来,李预给李世民擦拭了下脸庞,李世民顿时感觉清爽多了,叹息道:“唉,人活一辈子,有个体贴的儿子,那生活才正是有滋味,嘶!你小子下手轻点!”
尉迟敬德听不明白,也附和道:“对啊,我家宝林还没给我这老爹擦过脸!”
李预冷哼一声,也洗了把脸。
安顿好李世民,李预还要出去接李靖他们,结果却被李世民一把抓住,“尉迟,你出去一下!”
尉迟敬德念着,“老李,我就守在屋外,有事你叫我!”
见到尉迟敬德出去了,李世民才念叨道:“李预,没人了,再叫我一声爹听听!”
“你还上瘾了是不!”
“哎哟,哎哟,我这伤口又疼起来了!”
李预才懒得理他,收拾好屋子,开了个远处的窗,怕里面炭火太重,这才退了出去。
“尉迟,听说你叫我废物?”
“哪有呢,你听岔了,你可是一人灭一国的大人物,忙了一夜,也去睡吧!”
李预冷笑一声,看了看尉迟敬德的身板,转身便走,还随口提示道:“那窗户你可别关上,炭火不通风会中毒的!”
尉迟敬德哪里不懂这个道理,点点头送走李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