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天空乌云翻滚,皎洁的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蔽,只能勉强将微弱的光芒洒向地面。陆地上弥漫着沉闷的气息,仿佛即将天崩地陷,令人窒息,莫名恐慌。
容妩被一阵晃动惊醒,栖梧院的青蛙和狗异常躁动。
“怎么回事?”
叙秋从软榻上起身点灯靠近,“小姐,房屋似乎在晃动。”
“谛听,方圆百里有何异动?”
谛听一个箭步冲进房门。
“赤幽城发生地动,山崩地裂!”
容妩让所有人集中到院中开阔之地,随后从后门去找冥帝。
他站在一片火红的曼珠沙华之中,望着摇摇欲坠的房屋,毫无惊讶之色。
“大哥哥,这是怎么回事?赤幽城为何会地动?城中众多百姓该如何是好?”
轰隆一声,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九渊站在原地纹丝未动,雨滴却未沾湿他的衣袍。
“所有的天灾人祸,都并非巧合,而是根据众生累世的福报与孽报所致。”他看着焦急的人儿缓缓开口。
“然而,此次地动并非上天一时兴起,刻意刁难。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场地动进行了长达百年之久的调查和记录。在发生地动之前,那些不应遭此一劫的人已被移至他处,而那些本该受报应或天谴的人则被移到这里。在地动中遇难的都是罪有应得之人,并非草菅人命。”
容妩难以置信,幼薇的家人还有那个做了许多善事的王佑现在怎样了。
她转身疾奔而出,“溯回”携她瞬间消失。
九渊轻叹一声,随即跟上。
入目之处,尽是倒塌的房屋,全城的树木石碑东倒西歪地横在路边。血腥味直扑而来。
她来到“威远”镖局前,遥想前些时日在江家做客时,江伯父江伯母那温和慈爱的笑容,她如雕塑般呆立当场。
无数亡魂和鬼差在废墟间穿梭。
谢必安见她神色异常,急忙打开生死簿查看,“阿妩,江家父母昨日去了别处走亲戚,不在名单之内。”
她眼中重燃希望,问道:“当真?”
谢必安将此次亡魂的生死簿递到她眼前,“你看,确实没有。”
容妩接过,一目十行地扫过,名册中不仅没有江家伯父伯母,也没有王佑及其妻子。她将名册交还谢必安,闪身来到王佑家门口。
周围的房屋尽成废墟,唯有王佑家的房子完好无损地立在原地。
“王大哥,开门。”容妩敲响了房门。
余震不断,她必须尽快将人带到安全之地。
王佑抱着妻子躲在衣柜里,待外面没了动静,又听到有人敲门,他安置好妻子,来到院子开了门。
“姑娘,可是来避难的?快请进。”见她孤身一人,王佑以为是哪家与父母走散的小姑娘,赶忙招呼她进门。
“王大哥,此地不宜久留,你和嫂子快跟我走。”
王家嫂子探头,看到那姑娘的模样,心中一沉,如此凶险,她竟然还惦记他们一家。
“夫君,这姑娘上次登门拜谢,说是你帮助了她母亲,可惜上次你出去拿货不在家。”
王佑帮助过的人实在太多了,更何况是人家的母亲,小姑娘他确实没有什么印象。
槐树中的鬼魂低声啜泣着,他眼睁睁的看着房屋倒塌压死了母亲,却无能为力。“你可愿跟我走,亦或者我送你入城隍庙。”
王佑带着妻子简单的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出门就瞧见那姑娘对着槐树说话,心中一惊。
容妩撑开了‘溯回’,鬼魂飘进了伞下。
鬼差对这个打着伞的姑娘和跟在她身后的活人视而不见,只是在瞧见伞下的鬼魂有一瞬间的诧异。但瞧见冥帝在场,他们不敢懈怠,忙着去勾魂。
九渊站在城门口,见她身后的人道,“你是想要将人带回容府还是安置在我家。”
“不麻烦大哥哥,我将人安置在容家的善堂即可。”
“姑娘,我突然想起,我弟弟还在王家老宅,麻烦你们带着我妻子先走,我去找人。”
“不必去了,他命数已尽!”九渊及时开口,拦下了人。
王佑惊愕,沉声道,“就算人死了,我也得将他安葬。”
九渊没再说话,放了人。
“大哥哥,他此去无事吧?”容妩担忧地问道。
“他还有四十载阳寿,今日命不该绝!”
王家嫂嫂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但她知道夫君能平安回来。
容妩敲开了善堂的大门,善堂内灯火通明。
“小姐,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管事的掌灯看清眼前人诧异不已。
“赤幽城地动,我来看看你们,半路遇上一对幸存的夫妻,将他们送来这里。”
管事朝后望了望,那位年轻的公子看上去和这妇人也不像夫妻,但他没有多嘴,领着人进门。
“姐姐,你怎么来了?”常谊卿同善堂的孩子们在一处玩耍,一抬头就瞧见了熟人。
容妩这才发现,此地干燥,竟然没有落雨。
“赤幽地动,你们今夜在外面睡,不要进屋。”她在他头上摸了摸,安抚道。
王佑进城,先前见过他的鬼差都奇怪得很,他不是出城了,怎么又回来了。就见他进到一处废墟,扒开上面倒塌的木头和石块。
谢必安在一旁看着,这人莫不是来寻人的。
见他费劲,他大手一挥,将尸首上的杂物掀开露了出来。
王佑背着一具尸首出城,最后挖了坑将人埋了。他今日将王二埋葬,全当还了父母的养育之恩,大理寺来拿人时,他才知晓打劫他的山匪乃父母所为。
容妩留在了善堂,九渊也在善堂陪着她,见她情绪低落安慰道,“阿妩,不必难过,芸芸众生累世的福报与孽报命数皆已注定。”
“谁说我难过了,我只是在想,赤幽城成了一片废墟,幼微没家了,不过所幸,江家父母还在。”她仰头冲着他笑。
不行,她要即刻修书一封告知于她,告知伯父伯母平安,以免她忧心。
掌事的为她寻来纸笔。
她端坐于书案前,将伯父伯母和赤幽城的情况详细告知,并嘱咐她无需担忧,她会将人接到幽都照料。
待她信写好,王佑也按照她给的地址寻到了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