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佛像前,一名僧人手持木鱼,轻敲出声,口中念念有词。
容妩闻声而至:“和尚,你扰我清眠了。”
僧人转过身来,容妩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眼空洞,竟无眼珠,但其容貌却极为俊美。
“明明是姑娘与家人借宿,扰了贫僧清修。”
容妩竟觉得他所言不无道理:“好吧,我们商量一下,今夜你歇息,待我们离开后,明日再修行也不迟。”
僧人不为所动,手中木鱼声依旧,似乎对她能看见自己并不感到奇怪。
“你的眼睛怎么回事?”容妩好奇心起,出家人能得罪什么人,以至被挖去双眼?
“此地不宜久留,姑娘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见他不语,容妩转身欲走,却瞥见墙角露出的一截衣袍。
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大殿,发现容池衡并不在房内,便躺下,捂住耳朵。
容池衡愣在原地,阿妩在和谁说话?殿内空无一人,何来和尚?他心中惴惴,彻夜难眠。直至清晨,外面依旧大雨如注。
想起和尚昨夜所言,容妩心中难安,无法平静,似有不祥之事将至。
若是大哥哥在便好了,不知他现处何方。
九渊此刻于太阴宫处理政务,左眼皮忽地跳动。他摇了摇头,摒弃杂念,心想阿妩如今怕是已在赶赴京城的途中玩得不亦乐乎,怎会想起他。
容妩实则冤枉,她巴不得九渊即刻现身于她眼前。
“小姐在想何事?”泯灭觉察小姐自醒来便状态有异。
“我在想若遇危险,你俩是否会弃我而去。”容妩故意打趣。
“小姐放心,小的即便丢弃亡鱼,也断不会弃您于不顾。”
泯灭那张可爱的脸凑近她,令人忍俊不禁,手也不由自主地捏了上去。泯灭吃痛,抱着脸退至八尺开外。
容池衡端详着打闹的二人,觉着阿妩待他们不似对待护卫。他走近,容妩下意识后退两步。
容池衡询问叙秋:“你家小姐夜间会梦游吗?”
叙秋忙摇头:“小姐就寝安分守己,从未梦游。”
似是有意吓唬他,容妩突然凑近:“大哥,昨夜有恶鬼扰我清梦,我还与他理论了一番。”
容池衡笑容僵住,身躯仿若冰封。
“我逗你呢,大哥莫不是害怕了吧。”她的面庞如冷玉般晶莹,双眸更显清冷。
他的心猛地一跳,见他呆滞,容妩目的达成,心满意足地一笑,在二哥哥身旁坐下。
桑听晚端着茶水递至容池衡面前,“大哥,阿妩与你说了什么?”
“莫要多问!”他冷眼斜睨,旋即面色和缓地在容妩身旁坐下。
她嘴角勉强扯出一丝笑,眼中却流露出对他冷淡的不甘。
容妩向二哥身旁挪了挪。
“阿妩可是觉着冷?”容池晏不明就里。
她一脸天真道:“我不冷,只是想挨着二哥哥。”
容池晏见妹妹与自己亲近,喜不自禁。
一旁的容池衡心中忿忿不平,只恨这副羸弱身躯,否则容家家主之位岂会旁落。
天尚未黑,众人用过晚膳。
容妩倚在容池晏肩头沉沉睡去,忽然她睁开双眼。大殿门前正中一棵不过人高的枯树,骤然破土而出,枝丫上挂着数不清的累累白骨。
她从发间拔出‘乌祭’划出结界,殿内众人瞬间昏睡过去。
参天古树被黑气萦绕,那些枝丫仿佛活了一般,张牙舞爪地向容妩扑去。
她侧身闪开,随即纵身飞起,立于树顶。
四面八方的枝条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她紧紧包围。
容妩暗叫不好,一个闪身直直坠入树洞。洞内尸臭与各种腐败气味混杂,令人窒息。
她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胃部痉挛不止,匆忙用手捂住嘴巴,但那股恶臭仍在蔓延。
莫非又是什么邪祟?她将“乌祭”抛向空中,“乌祭”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漆黑的树洞。
腐烂的尸体面部扭曲,上百只白胖的蛆虫在蠕动,仿佛只要她稍有动作,尸体的脸皮就会夹杂着蛆虫掉落。
画面实在令人作呕,她忍不住吐了出来,实在难以忍受这难闻的味道。
邪祟莫非是想将她困死在此处?不能坐以待毙,她收回空中的法器,开始结印。
她双手合十,食指与拇指相抵,形成一个三角形,一股强大的煞气从她的指尖溢出,凝聚成一道耀眼的光芒,她被笼罩在金色的光芒中,一身红衣随着周身四溢的煞气上下翻飞。
“破阵!”
那道金光将黑气缠绕的树洞顶部直接破开。
容妩飞身而出。
似乎没想到会有凡人落入树洞还能活着出来,大树的枝丫开始疯狂躁动。
她随意一瞥,却发现角落里目瞪口呆的容池衡。
容妩此时无暇顾及他,手持法器划过天际,在空中描绘出一个复杂的法阵,随着她完成最后一个符号,天空中顿时电闪雷鸣。
“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则成气,聚则成形,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兵随日战,时随令行。”
幽冥咒起,须臾之间,狂风骤起,雷霆万钧,仿若天地万物皆被此强大力量吞噬。
‘乌祭’归位,飞回她如墨的发间。
张狂挥舞的枝丫顷刻便被打回原形。
眼前之景震撼至极,容池衡思绪混乱,如被无形细丝缚住。
容妩口吐鲜血,斜睨向朝她走来之人,“你为何在结界之外?”她强撑起身,眼神恰似隆冬飘雪,清冷而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