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眼神明亮,仿若璀璨星子,却透出阵阵凌厉与愤怒,似有滔天怒火。
容妩缓缓扫了她一眼,前来找她办事的鬼魂,大多态度谦卑,此女子却怒火中烧。不过,她注意到女子眼尾有一颗与自己相同的红色泪痣。
“你这女鬼,求人办事,应持有正确的态度。”她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水。
女鬼眼中的愤怒转为震惊,“你能看见我?”
容妩在椅子上坐下,轻抿一口茶,“你若非有事相求,何必来此?”想到女鬼刚才的眼神,她又道,“莫非害你之人与我有关?”
女鬼犹豫不决,似有难言之隐。
“你身上的伤,可是遭人虐待所致?”见她不语,容妩只得猜测。
女鬼颤抖着靠在墙角,抱头蹲下,呜咽道,“是,容家大少爷。”
容家大少爷,不正是那日日靠药材续命的病秧子堂兄容池衡?容妩一脸茫然。
那女鬼见她似乎不信,掀开残破的衣裙。满身伤痕令人触目惊心,容妩甚至看到了可疑的红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逼近几步。
女鬼啼哭不止,“大少爷说我与容妩小姐容貌相似,将我买回私宅。他时而对我甚好,时而又厌弃我,说我只有眼尾的红痣与小姐略有相似,远不及小姐半分。”
容妩一时不解,她与容池衡并无龌蹉,为何他要如此对待无辜之人。
见容小姐似懂非懂,女鬼点明容池衡的心思,“大少爷喜欢容妩小姐。”
容妩如遭雷击,他们不过是逢年过节时偶尔相见,容池衡身为她的兄长,怎会喜欢她?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毕竟她是因自己才遭此劫难。
女鬼飘至她身旁,在她耳边低语。容妩应允,将女鬼收入‘乌祭’中。
翌日,容妩顾不得咳得快要吐血的容淮景,说道:“阿妩许久未见祖母,今日要去老宅,表哥是否一同前往?”
“是我失礼,理应早些去拜见外祖母。”
表妹昨日才拒婚,今日却邀他回老宅,究竟有何意图?
桑听晚未曾料到她会有此一举,并不想她与宁栖鹤独处。
“听晚也思念祖母了,愿与妹妹表哥一同前往。”
容妩并未拒绝,她只是找个借口回老宅,与谁同行并无影响。
马车内,桑听晚坐在二人对面,目光不停在宁栖鹤和容妩身上游移。
“我知晓自己貌美,你也不必如此盯着。”她突然睁开双眼,直视一直打量她的人。
“我没有!”
被人发现,桑听晚慌张地掀开帘子,看向车外,她突然笑着冲着外面喊道:“容大哥!”
容池衡透过帘子看到车内的容妩,原本含笑的眼睛在看到她身旁似乎还有一名男子时,瞬间冷了下来。
“阿妩妹妹这是要去何处?”
桑听晚气得不轻,明明是她在与他打招呼,他却只问容妩。
“回老宅。”
因女鬼在‘乌祭’里乱撞,铃铛左右摇晃,容妩一把扶住,轻抚以安抚。
“容大哥要一起吗?”桑听晚热情相邀。
容池衡缓缓走近,“有劳了!”
他掀开车帘,上了马车。
桑听晚朝里挪了挪,容池衡与容妩相对而坐。
“这位公子是?”他打量起眼前的年轻公子,见他一身黑金色刺绣长袍,与阿妩一身红衣端坐一起,画面颇为养眼,心中占有欲如烈火般燃起,炽热而狂烈,决不允许任何人触碰自己的所属之物。
“表哥不认识我了?我是宁栖鹤。”
他眼中对表妹的占有欲如此明显,让他诧异不已。
宁栖鹤,那个和容妩有婚约的表弟,容池衡勉强挤出一抹笑意,“表弟怎么突然来了幽都?”
“自然是为了和阿妩的婚事。”他故意如此说,只为验证心中猜想。
果然,听到两人的婚事,容池衡脸色阴沉得可怕。一向温润如玉的容大哥,此刻神情竟如此骇人,就连一向多话的桑听晚也不敢开口。
被自己堂兄惦记,容妩强压下心中的恶心,向宁栖鹤靠近一些。
察觉到她的亲近,宁栖鹤牵起她的手腕,“我与表妹换个位置吧,难得来幽都,我想看看幽都的繁荣。”
容妩感激地一笑,与他换了位置。
容池衡对这个表弟很是厌恶,脸上却挂着温和的笑,与他谈笑风生。
马车于容府老宅前停下。
容老夫人育有三子,唯有小儿子叛逆,为了云染分家,独居涯石街。平素间,唯有逢年过节,容淮景才会携女登门,老夫人已有些时日未见到孩子们了。
容妩一下马车,便见老太太立于门口,问道:“祖母怎么出来了?”
容老夫人待她不薄,她上前挽住祖母的手。
老夫人虽不喜爱小儿子的媳妇,但这个与云染不像的孙女,她倒是颇为喜欢。
她育有三子,大儿子有四子,只有老二和小儿子生有一女娃,谁人不喜爱香香软软的孙女。
“阿妩又长高了些,可曾用过早膳?”老夫人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
“祖母,你怎不见晚儿?”桑听晚挤到跟前撒娇。
“你是栖鹤?”小儿子派人来报外孙已归,但毕竟十多年未见,老夫人一时难以确定。
“外祖母,正是栖鹤。”他上前一步扶住老人家。
老夫人朝桑听晚点了点头,道:“走,我们进府。”
她一手牵一个,并未厚此薄彼,往府中后花园行去。
她原本甚是喜爱谈冉,两家乃比邻而居,知根知底,若不是小儿子对云染一见钟情,这对青梅竹马怕是早已成亲。只可惜谈冉被桑家逐出家门后,却勾引儿子,嫁入容家,自那时起,老夫人便对谈冉心生厌恶。
不过孩子终究是无辜的,表面上,她对桑听晚和孙女一视同仁,然而内心深处,还是更为偏向自家孙女。
老夫人与小辈在花园略谈片刻,毕竟年事已高,精力不济,便留下孙子相伴。
容池晏秉性天真,年长容妩两岁,见了阿妩,便挨至她身侧,取过她手中吃剩一半的梨,转了个方向避开吃过的地方毫不介意地咬了一口,略带怨怼地问道:“阿妩,你有多久没来看望二哥哥了?”
一旁人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那如墨般漆黑的眼眸中,盛满了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禁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