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小羽怀孕了。
坐在卫生院走廊的长椅上,项小羽攥着手上的检查单,对着半空发呆。
她昨天凑热闹似的跟着大嫂一起干呕,被眼尖的宋恂觉出异样后,便在全家人齐心协力的劝哄下,跟着他来到了公社卫生院。
可是,怎么就有了呢?
大嫂结婚以后等了好久才怀上大寨,这次怀二胎又隔了好几年。她娘当初的情况也差不多,结婚两三年才盼来了她大哥。
自己跟小宋哥才结婚小半年,咋这么快就怀上了呢?
她在这边神游天外,脸色变幻不定,不远处的宋恂却像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似的,拉着大夫询问孕期的注意事项。
“小羽的身体状况挺好的,正常生活就行。”徐美芳安抚道,“但是刚怀了两个多月,平时不能过度劳累,要保证睡眠充足,心情愉快。天凉以后,洗头洗澡时尤其要注意,不能让孕妇感冒。万一感冒了,也别胡乱吃药……”
徐美芳交代得很详细。
其实,一般农村妇女来做孕检,他们这些医生虽会交代注意事项,但不会交代得这样细致,尤其是不让人家干重活这一点,在农村罕有能做到的。
生产队里有大把挺着肚子下地赚工分的孕妇。
不过,宋恂家里的情况她是了解的,她男人孙志勇曾给宋恂的父亲当过司机。她本人也因为这层关系,在去年被推荐去县医院培训了将近一年。
宋恂就是个地道的城里人,虽然娶了一个农村媳妇,但瞧他边听边记的认真架势,也知道人家跟乡下男人不一样,所以她也将自己的所学,分外详细地跟他叮嘱了一遍。
“饮食方面要多吃富含维生素C的水果蔬菜,也要多吃富含维生素A的鱼类,海产品和动物肝脏,咱们这边有天然优势,吃海产方便,你就让她多吃点。另外,要每天坚持吃一两个鸡蛋……”
宋恂手握钢笔在随身的笔记本上唰唰记录,写完这些,他犹豫片刻问:“嫂子,小羽这个年纪怀孩子不会有危险吧?”
徐美芳一怔,莫名道:“她才二十,又不是高龄产妇,能有什么危险?平常心对待就行。”
“不是,”宋恂瞟一眼仍然呆愣愣神游的项小羽,低声道,“我是觉得她年纪可能还有点小!”
徐美芳:“……”
觉得人家年纪小,你就别跟人家生孩子啊!这会儿都已经成功怀上了,放这种马后炮还有什么用!
暗自腹诽一番,她整理了表情,正经八百道:“你在乡下也呆了有段日子了,有的女同志十六七就当了娘,人家不是照样好好的。小羽已经二十了,正是生育年龄,你放宽心,不要显得过于紧张,影响小羽的心情。”
得到了专业人士的保证,宋恂受教地点头,心里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瞄一眼还在安静出神的项小羽,徐美芳知趣地给小夫妻留出谈话的空间,又隐晦地叮嘱他孕早期要避免夫妻生活,便扭身回了诊室。
徐美芳离开,宋恂终于维持不住淡定神色,沉默地坐到项小羽身边缓神。
他今年已经二十五了,认识的同龄人里大多都已经当了爹。
不过,即便早就有心理准备,结婚了必然会有孩子,可这效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项小羽顾不得来来往往的医患,将脑袋靠上他肩头,呢喃道:“小宋哥,我要给你生孩子啦?”
“嗯,”宋恂捏了捏她的手心,“这回要辛苦你了。”
项小羽憋了半天的眼泪说来就来,“呜呜呜,我还想谈恋爱呢,不想当妈妈!都怪你!”
宋恂也不想这么早当爹,再过两年二人世界才是他心中比较理想的生活状态。
到时候,项小羽年长两岁,面对这些事也能更从容一些。
然而,他的避孕措施许是不太科学,还是有了漏网之鱼。
这些话他当然不能跟媳妇说,否则又会牵扯出为什么不想跟她生孩子之类的难缠问题。
“这事确实是我的责任。”宋恂痛快低头,保证道,“生了孩子也不影响谈恋爱,想谈咱随时能谈。”
“你说得轻松,有了娃以后,哪还有精力谈恋爱!你看我大嫂刚生了大寨的时候,整天围着大寨转,累都累死了!”项小羽吸吸鼻子。
“我的精力比你好,到时候我带孩子,你负责谈恋爱就行。”宋恂心里也闹哄哄的,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胡话,“别哭了,已经有人在笑话你了。”
“呜呜呜,笑话就笑话!我现在就是水龙头精,不怕人笑话!”
“……”宋恂拿出手帕给她擦擦脸,“你不是要谈恋爱嘛,这会儿时间还早,要不我陪你看场电影去?让咱家的孩子从小就接受一下文艺熏陶。”
项小羽嫌弃道:“我才不要给孩子看那些,净是《地下游击队》、《内雷瓦特河战役》之类打打杀杀的片子。”
接受了自己怀孕的事实后,她逐渐恢复了平静,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见她摸上了小腹,第一次当爹的宋恂不由跟着紧张。
“没感觉,就是有点困。”她打着哈欠双手叉腰,比量了一下腰围,又拍了拍肚皮说,“怪不得我总感觉最近有点胖呢,腰围都肥了一圈,还以为是吃胖的呢,原来竟然是怀孕啦!”
想到刚刚徐美芳科普过的,宋恂想说,这可能真是吃胖的。才怀上两个月,孩子还没一颗花生大呢。
不过,这会儿他媳妇的心情好容易多云转晴了,他识相地没说话。
两人又磨蹭了将近半个小时,才挽着手臂走出卫生院的大门。
最开始的慌张感过去以后,项小羽后知后觉地开心起来,“我要当妈妈了,得把梳头的手艺练起来,以后给孩子扎小辫!我小时候可羡慕秀云了,她娘梳头的手艺特别好,秀云总有新发型。但我娘只会扎个揪,后来还是我姐手巧学会了梳头,才每天帮我扎小辫的。”
“万一是个儿子怎么办?”
“那我就省事了。可以先把咱家的缝纫机利用起来,给孩子做几件小衣裳。我做衣裳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到时候给我大嫂肚子里那个也做两件,要做夏天穿的兜兜或者……”
宋恂耐心地陪她畅想带娃生活,对于她能如此迅速地转换身份代入母亲角色,心里还有些意外。
走到自行车前,他迟疑开口:“你现在这种情况能坐自行车吗?”
“能坐。”项小羽满不在意地挥手,“没那么娇气。队里不少媳妇还得挺着肚子下地赚工分呢,我都不用自己蹬车子,只是坐在后面,有什么不行的!”
每天上下班往返十公里,宋恂觉得这个路程太远了。
若是平时,颠簸点也无所谓,只当是锻炼身体了。可是这会儿她正怀着孩子,往返这么远的路程,太消耗精力。
“要不咱们搬到公社来住吧?上下班能方便些。”宋恂提议道,“房管所那边肯定有空房,咱们可以租个院子,暂时在公社过渡一下,等你生完孩子,出了月子以后再搬回去。”
“不要。我还想见我娘,吃我娘做的菜呢!再说咱俩是新手,在这方面没经验,有好多事还得问我娘呢!她要是能陪咱们来公社住还不错,但我大嫂也怀孕了,她肯定是走不开的。”项小羽一锤定音道,“就在生产队住,这点路程不算啥,只当锻炼了!”
宋恂嘴上答应了,但骑车回生产队的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时不时地扭头向后面确认两眼,生怕她在车后座上睡着了,一个不留神就栽倒下去。
*
项小羽怀孕的事在项家人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听说闺女刚结婚就怀了,苗玉兰即便已有心理准备,仍是念叨了两句“自己还跟个孩子似的,怎么就要当娘了呢?”
项小羽还在努力适应新身份,听了她娘的感慨,便嗤嗤笑道:“我要是不会带,就把孩子扔给你。我跟大嫂前后脚生,到时候把两个孩子都交给你,让你既当奶奶又当姥姥,你肯定美死啦!”
苗玉兰在她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眼里带着笑,“好像谁稀罕管你似的,你最好能自己带孩子!”
“小宋哥说他精力旺盛,可以由他负责带孩子!”
“净胡闹!男人哪知道怎么带孩子,年轻那会儿让你爹看会儿孩子,结果他把你二哥装进水桶里,拎去了渔船上,出海嘚瑟了大半天。我怀疑你二哥现在不乐意上船,就是小时候被吓的。”
项小羽心道,我小宋哥是文化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不靠谱的事……
“这回好了,家里有两个孕妇,可以顺手一起照顾了。以后咱家做饭都依着孕妇的口味做。”
苗玉兰为怀孕的闺女和儿媳妇忙忙碌碌,心里又开始替大闺女着急了。
小毛结了婚,眼瞅着又要生孩子了,但是大闺女那边连个对象都没有。
之前还提过一嘴回家相亲的事,结果几个月过去了,仍是没有半点动静。
她心里着急,瞄一眼还在吧嗒烟的老头子,便没好气道:“以后不许在家里抽烟!”
“你管好她俩就行了,怎么连我抽烟的事也要管?”项英雄不满地嘀嘀咕咕。
“小宋转述的注意事项,你没听见啊?人家大夫不让在孕妇跟前抽烟!”苗玉兰瞪他一眼,“想抽烟上房顶搂着烟囱抽去!”
添丁进口是好事,项英雄不跟她计较,听说是大夫的要求,便老实地将烟袋锅子在桌腿上磕了磕,熄灭了。
对于即将晋级当爹的事,宋恂面上淡然,但当晚跟老丈人,大舅子小舅子喝酒的时候,他自己就干了一斤。
惹得项英雄捧着泡有碎灵芝和丹参的药酒坛子,心疼得直抽抽,“不是孝敬我的好酒嘛,结果他自己就喝了半坛子,哪有这么送礼的!”
次日早上去上班,宋恂又是一路提心吊胆。
之前不知道项小羽怀孕的时候,他并没把对方打瞌睡的事放在心上,毕竟每天十几个小时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铁打的人也受不住。
只是这会儿留了心以后,宋恂总担心她从自行车上掉下去。
“要不你到前面来坐吧?”
“前面的油箱有汽油味儿,我闻到那个味有点胸闷。”项小羽催促他赶紧走,怕他还不放心,就一路上都絮絮叨叨地跟他说话。
宋恂将人安全送到广播电台以后,建议道:“要不你把自己的情况跟郁台长说说,以后尽量不要上早班了。生完孩子以后再说!”
“只是怀个孩子而已,现在都看不出来,跟人家说这个多难为情啊!好像我多娇气似的!”
“本来单位里就会照顾怀孕的女同志,之前我们工业办樊大姐生孩子的时候,工作都是我们帮着分担的。大家都能理解!”
“人家那会儿已经快临产了,生之前还照样去工厂检查工作呢!”项小羽不耐烦地挥挥手,“哎呀,你赶紧上班去吧,我心里有数!太烦人啦!”
被嫌弃的宋恂,只好摸摸鼻子调转车头。
徐嫂子说得真没错,知识点全都能对上号,孕妇的情绪确实不太稳定。
到了单位以后,他的心里也一直不安稳,上午公社开干部会的时候,难得地神思不属。
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给两个孕妇补充点营养,好像总吃海鲜已经吃腻了。昨天的晚饭,项小羽光冲着酸豆角使劲了,鱼虾之类的只意思意思吃了两筷子。
还有每天的通勤问题,骑自行车还是不太安全……
他这种心不在焉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会议结束,被公社革委会的萧副主任点名叫住,才回过神来。
“萧主任,您找我有事?”
萧廷芝是公社革委会班子里除了妇女主任外,唯一的女干部,据说是正经的简易师范毕业生,与苗书记是校友,如今分管农业工作。
虽然大家都在一个大院里工作,但她一年有大半的时间都在生产队,此前宋恂与她打交道的机会并不多。
萧廷芝没有梳那种很流行的女干部短发,而是在后脑利索地挽起一个低揪。不过,她也确实不需要用短发来证明什么,只凭这张不苟言笑的严肃面庞,就能让宋恂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你刚才开会的时候,怎么心不在焉的?”萧廷芝肃着脸,随口问。
“……”宋恂实话实说,“我爱人昨天被诊出怀孕了,我心里有点不放心她在单位的情况。”
“那得恭喜你了!我记得你好像才结婚不久吧,这是第一次当爸爸?”萧廷芝露出些笑模样,语气也柔和了下来。
宋恂老实点头。
“当了父亲是好事,以后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不过,”萧廷芝恭喜他一番,便话锋一转道,“生活上春风得意,工作的事你也不能落下!我前两天下生产队调研,好几个生产队的社员对工业方面的工作表示了不满,你得引起重视了!”
宋恂忙问是怎么回事。
“都说工业是为农业服务的,但我观察了一段时间以后,发现工业的服务工作做得还不到位,有点浮皮潦草。并没有深入地了解农村社员的真实需求。”
宋恂没插话,听她继续说。
“今年咱们公社里增加了不少机械设备,特别是每个生产队都有了手扶拖拉机。本来买手扶拖拉机是件好事,大大提高了咱们公社农业机械化的程度,但农民们对这个拖拉机还是有些怨言的。”
“各生产队的拖拉机经过秋收以后,多少都出现了一些问题。但现在维修拖拉机却成了大难题,全公社只有机械厂有维修拖拉机的业务,有的生产队好不容易将罢工的拖拉机弄来公社了,因为机械厂有时没有匹配的零件,社员们又需要到县里市里甚至省城到处寻找零件!”
工业办在这方面的工作确实做得不到位,没人跟宋恂反馈这些问题,他便也没想到机械维修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机械厂本就是支农厂,他一直是比较放心的,在产值上也没做过多要求。没想到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掉了链子。
“萧主任,这个工作确实是我们没做好,我这就回去了解一下情况。”宋恂虚心接受批评,“现在各生产队的机械设备越来越多,除了拖拉机,打谷机脱粒机也不少。我会跟机械厂方面商量一下,让他们在每个生产队设立维修点。至于配零件不方便的情况,工业办这边也会尽快帮企业和社员找到合适的解决办法的。”
萧廷芝对他的工作态度比较满意,“嗯”了一声,又强调道:“农村的工作不好干,不能总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哪里起火了你就去哪里灭火,这样可不行。领导干部要将问题考虑到社员的前面才行!”
宋恂也严肃了神色,郑重其事地答应了。
“行了,你能将话听得进去就好。”萧廷芝临走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工作吧,再次恭喜你要当爸爸了。”
宋恂与她道了谢,回到工业办以后,找来如今的生产组长秦川,打听机械厂农机维修的情况。
不过,秦川也跟他一样,对这事还冒蒙呢,
想来也是,机械厂不会无缘无故自曝其短,社员们也少有人知道可以来工业办反应情况。
生产队的社员,包括一些大队干部在内,都是老实本分的,忍耐力也极强。
只要事情还在承受范围内,往往就默默忍下了,不是万不得已,一般不会来上面告状。
“你先组织人手去交代道,“如果拖拉机有大面积损毁的情况,很可能是因为拖拉机手操作不当造成的,咱们得联系拖拉机厂,让这些拖拉机手回炉重造才行。另外,再顺便让大家统计一下各生产队的机械数量,类别,产地,品牌,型号,使用年限等方面,要一一登记造册。”
*
宋恂让生产组和安全组的人一起下生产队了,自己则抬脚去了机械厂。
不过,行至半途时,他又调转方向,去了一趟供销社菜站。
这会儿还不到中午,不少年纪大的妇女正提着菜篮子在排队买菜。
宋恂在一旁站了片刻,等到菜站里有人出来交班时,才喊住那个负责卖菜的中年男人。
“同志,”宋恂指向菜站对面围墙处堆着的一堆铁架子问,“那个车架子是咱们菜站的吗?”
男人点头,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
宋恂又问:“我看那车架子已经在对面堆了好几个月了,你们留着也没用,要不就卖给我吧?”
男人在他身上快速打量一番,穿得挺体面,不像收破烂的。
“你要那东西干嘛?这玩意拖去废品收购站都嫌沉手呢。”
“我看那车架子还挺好的,擦一擦重新上个漆应该还能用。”
“三个车轱辘丢了俩,剩下的一个还是瓢的。有买车轱辘的钱,你都能买辆新的三轮车了!”
宋恂笑了笑没反驳,只问他能不能卖。
买新车挺好,但他一时半刻寻不到卖三轮车的地方,还不如用这个车架子改装一下凑合凑合。
男人回菜站里找领导请示,不一会儿就捻着一张发.票出来了。
“八块钱。”将发.票递给宋恂,“没多要你的,这个车架子卖废铁也值八块钱了。省了我们往收购站运送的麻烦,你拿走吧。”
价格比宋恂预计的要贵一点,但他不想在一两块钱上斤斤计较,如今全公社也找不出第二辆能转卖给个人的集体所有三轮车,只要能解决了眼前问题就行。
他交了八块钱,便拖着那辆只有一个车轱辘的三轮车去了机械厂。
机械厂看门的李大爷认识他,见他拖着一个大车架子进来,忙问他是来干嘛的。
将东西扔到地上,宋恂喘匀了气才问:“你们刘厂长在吗?”
“不在,早上来点个卯就去县里了。”
“陈副厂长呢?”宋恂挑眉。
“也不在,陈副厂长好像是去市里买什么零件了。”
能管事的领导都不在,宋恂瞅一眼时间,已经到饭点了。
“那我找一下钣金车间的项远洋吧,他在吧?”
“呵呵,他也不在。”李大爷抽着烟,笑眯眯道,“小项已经不在钣金车间了,早就去了机修车间。你到那边找他吧。”
从没听项远洋回家提过换工作的事,宋恂意外了一瞬,便提着大车架子往机修车间走。
在车间门口见到了人,他便问:“你怎么突然换车间了?”
“也不算突然,已经换过来一个多月了。”项远洋挠挠头皮,“宋哥,你来找我有事啊?”
他俩之间的称呼有点乱。
宋恂娶了项小羽,就跟着她管项远洋叫二哥。但他又比对方大两岁,所以项远洋也时常管他叫哥。
“你们厂不是有改装自行车的业务么,我刚买了一辆旧三轮车,想改装成电驴子,平时上下班接送小羽,能安全方便一些。”
项远洋了然点头,他们家这两个孕妇如今在家的地位水涨船高,全家都围着她们转。
弄个三轮车接送,确实比自行车安全,坐累了还能在车里躺会儿。
“我们机修车间就有对外改装自行车的业务,你把这车交给我吧。”项远洋拍着胸脯保证,“我已经改装过十多辆车了,这辆虽是三个轮的,但意思都差不多,肯定没问题。”
“你们厂里有轮胎吗?我还得配三个轮胎。”
“没有,都得由社员们自己准备。”项远洋挥手说,“你把车放在这就行了,下班以后我去修车铺子买三个轱辘帮你装上。”
宋恂不确定他的手艺怎么样,万一技术不到家,让车轱辘跑着跑着掉了下来,那可就有热闹看了。
像是察觉了他的怀疑,项远洋从车间里喊来一位老师傅,“改装的手艺我是跟胡师傅学的,这辆三轮车让胡师傅帮我一起弄,你就放心吧。”
宋恂与胡师傅道了谢,将手伸进兜里想要付钱。
结果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出来,他又若无其事地将手抽了回来。
“车先放在你这吧,我出门匆忙忘带钱包了,回头我把修车钱送过来。”
“你没带钱包,这车架子是咋买的?”光棍项远洋见状便嘿嘿坏笑,“是不是这个月的零花钱又花光了?”
宋恂:“……”
这么没眼色,难怪讨不到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