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一整个夏天,宋恂都是在学习班中度过的。
据项小羽的不完全统计,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她小宋哥风雨无阻地参加了两百多次学习班和工作会。
经过上百个日夜的努力,终于拿回了她心心念念的政治理论学习积极分子的奖状。
她不顾宋恂的阻挠,继承老项家的优良传统,将这张大奖状贴在了堂屋一进门就能看到的那面墙上。
并且鼓励宋恂,为了不让这张奖状孤零零地挂在墙上显得过于突兀,以后他们两口子要努力建设社会主义,争取赢得更多嘉奖才行!
政治学习成了所有公社干部的常态,直到渔业的秋汛来临,公社领导才稍稍放松要求,将工作重点转移到了水产捕捞方面。
这段时间工业办的工作也在有条不紊地推进,市服装公司建分厂的事,果然如大家所料,入秋以后才有了定论。
市服装公司与南湾县和岳东县的四个公社分别合办工农联营服装厂。服装公司提供设备,安排厂长,培训工人,公社方面则负责提供厂房用地和劳动力。
南湾县被选中的两个公社,分别是左家门公社和团结公社。按照工业办与服装公司达成的协议,团结公社服装厂预计可以达到年产出口衬衣两百万件的生产水平。
规模比县制衣厂还大一些,即将成为全公社产值最高的企业。
为了尽快安排建厂和投产事宜,双方各自委任了一名厂长。
服装公司那边从市里原有的工厂中,选了一位老资历的副厂长来分厂担任厂长,而公社这边则由工业办的樊金枝担任副厂长。
生完小闺女重返工业办以后,樊金枝的工作热情异常高涨。服装厂前景可期,她在安全生产方面又经验丰富,所以在公社领导研究副厂长人选时,樊金枝主动请缨,提交了一份建厂和安全生产方案后,顺利得到了这份工作。
除了樊金枝,工业办里其他人的工作也有了不大不小的变动。
公社的工业生产转入正轨以后,苗书记不再兼任工业办主任一职了。
而宋恂凭借着为公社成功争取到服装厂,以及工业产值增速连续三个季度全县第一的成绩,接过了工业办主任的担子。
因此,生产组、情报组和安全组的组长也全是新面孔。
宋恂上任以后并不着急烧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工业办众人仍然按部就班的工作。
等到各组组长熟悉了手头的业务以后,他才组织所有社队企业的厂长召开了第四季度的抓革命促生产座谈会。
“宋主任,大伙早就盼着你组织开会了,昨天我还跟徐厂长打赌呢,赌你啥时候才会召集大家开会!”冯培芸夹着笔记本进入会议室后,便高声调侃站在最前面的宋恂。
宋恂真是公社里少有的不爱组织开会的干部了,有什么事都是一对一单独谈。
上任半个多月,居然一次会议都没召开过!
这在每天至少要开两场会的厂长们看来,多少有些不同寻常。
“第四季度正是各厂最忙的时候,工业办是给企业服务的单位,非必要不给企业添乱。”宋恂笑道,“我们把要讲的事情攒一攒,一次性说完,省得大家来回跑。毕竟很多生产队里的同志,来一趟公社不容易。”
瑶水村渔船修造厂的郭厂长在极参加的!要是在会上能说点好事,我们就更积极咧,路程远点也不怕!”
宋恂点头,透露道:“今天确实有好事,等会儿人到齐了,咱们一块说。”
此时的会议室里,多数厂长都已经准时到场了,坐在前排的刘二喜回身张望时,见到后面有好几个身穿干部装的女同志,不禁笑道:“咱公社的女厂长有点多呀!这样看过去,还真是妇女能顶半边天了!”
樊金枝是从工业办走出去的,与在座的厂长们相当熟稔,听了刘二喜的话,便接话说:“男同志们可得紧张起来了,今天来开会的女厂长还只是一小部分,有好几个生产队的厂长还在厂里抓生产,没能赶过来呢!依着现在的发展趋势,明年的这个时候,来开会的女同志可能比男同志还多,到时候可就不是顶半边天了。”
一番话引得会议室里的起哄声和掌声同时响起。
宋恂在室内环视一圈,公社大院的女干部凤毛麟角,但企业里的女厂长却人数可观。
往后面打眼一瞧,女同志扎堆凑在一起,整整坐了两排。
像是服装厂,织袜厂,针头厂,以及各生产队的制网厂,面粉厂之类女工多的工厂都是由女同志担任厂长或副厂长的。
宋恂便鼓励道:“再过几个月咱们省里和地区就要评选新一年度的‘三八红旗手’了,咱们公社的女干部越来越多是好事,到时候工业办把大家的材料都报上去,争取从咱们工业口多走出几个红旗手。”
后面两排的女厂长们热情鼓掌,有代表问:“宋主任,选红旗手有啥标准啊?”
“具体要求还没发下来,三八红旗手和三八红旗集体已经停选好几年了,省里打算从明年三月八号起,恢复三八红旗手的评选。其他行业的我不清楚,但是前几年省渔的船厂里,有一位全国三八红旗手,是在技术革新方面作出过突出贡献的。咱们工业口除了要将工业产值抓上来,还需要在技术革命和技术革新方面做一些文章,大家回去以后要多在这方面下下功夫。”
宋恂与妇女们聊了会儿三八红旗手的话题,眼瞅着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他便宣布正式开会。
“宋主任,这可是你上任以后头一回开会,是不是得来个就职发言啥的?”糕点厂的洪大脑袋坐在第一排撺掇。
宋恂不听他怂恿,摆手说;“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有哪个是不认识我的?自从我上任以后,几乎跟所有厂长都谈过话。该说的都说过了,就不占用大家的宝贵时间了。咱们直接说正事!”
因着是座谈会的形式,会议气氛还比较轻松,宋恂与大家简单交流了这两个月的生产情况便切入主题。
“今天开会的内容主要围绕三件事展开。”
厂长们纷纷掏出钢笔开始做记录。
“首先,通报一个消息。咱们工业办打算从明年开始有计划地将一部分集体企业的产品,并入国家生产的计划轨道。”
刚听了这么一句,厂长们就手握着钢笔,交头接耳起来。
并入计划经济轨道可是大事,公社里的大多数集体企业生产的还是计划外的产品,在供销方面相当吃亏。除非厂长的门路够广,能找到销售渠道,否则产品生产出来就是在仓库里积压的命。
各厂厂长操心的不是生产状况,而是最关键的销售渠道。
而并入计划轨道以后,他们虽然被套上了缰绳,但是只需要按照计划搞生产就行了,销售的事不用操心。
宋恂继续道:“目前咱们公社的集体企业中,除了糕点厂和汽水厂等零星几个厂是在计划内生产的,其他企业都是计划外单位。工业办已经跟县工业局和供销公司协商过了,先以支农产品为主,由县和公社统一安排,疏通产供销渠道,保证支农产品百分百以不同形式并入国家或地方的计划轨道。所以,各厂厂长回去以后抓紧时间研究一下,厂里的哪些产品可以被列入支农产品名单,争取在这周将名单交上来。今年底明年初,上级就会根据各厂的情况,制定明年的生产任务。”
既然是社办企业,各厂多少都能与支农沾上点边儿,除了建筑营造厂,都有一两样产品可以被选入名单。
刘二喜酸溜溜道:“宋主任,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有点旺啊!还没怎么样呢,先把大家的销售渠道打通了!就是苦了我啦,还得自己在外面拉工程。”
“你要是不乐意干厂长,可以来我们工业办当个干部。”宋恂好笑道,“工业办里的不少人都愿意替你当厂长!”
樊金枝去服装厂当了副厂长,算是给工业办的干部们开阔了思路。
樊组长在安全组的时候,手下只有小猫三两只,可是到了服装厂以后,却管着几百号工人。
这可比在工业办苦熬着强多了。
连王永禄这种向来沉稳的老资格,都开始蠢蠢欲动了,只等着再有厂长出缺的时候,也毛遂自荐一把。
宋恂言归正传道:“并入计划轨道以后,大家的生产任务肯定是要比原来重的,也请同志们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众人点头,凡事都有利有弊,在供销方面节省了力气,自然就要在其他方面找补回来。
与大家讲清楚其中的差异后,宋恂又继续说起了第二件事。
“年底正是评选先进个人,先进集体最集中的时间段。苗书记早就提出了全公社要‘创优争先走前面,评比竞赛拿奖牌’的口号。今年咱们各单位的评优材料一定要写得真实详尽,有足够的事实和数据支撑。”
“宋主任,我们每年都写得天花乱坠的,也没见给我们评上奖啊!”后面有人嘟哝。
“怎么评优是上级的工作,写好先进材料是咱们分内的事。不能弄虚作假,但也不要过分谦虚,只有薄薄一页纸的先进材料,肯定是不行的。”宋恂看向后面的冯培芸,介绍道,“要是还有不知道怎么写先进材料的单位,可以看看织袜厂今年上报的材料。跟冯厂长讨教讨教。”
“之所以如此严格的要求大家在先进材料上下功夫,主要是为年末的全地区先进集体和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做准备。到时候县里会从工业,交通,基建,财贸方面的先进单位中优中选优,选出几个单位出席这次的代表大会。团结公社今年的工业生产情况不错,增速在全县位列第一,所以,公社领导给工业口定下了争取到一个地区级先进集体或先进生产者的目标。”
“像是机械厂,糕点厂这类在技术革新方面作出了成绩,提高了劳动生产率的,或者是织袜厂这样在织袜机方面有了新的创造发明的,又或者在企业管理上有重大突破的,都可以积极报名参加。”
糕点厂的何副厂长没什么信心地问:“宋主任,市里的糕点厂可是不少,在糕点这一块的竞争还是很激烈的。咱们公社的集体企业竞争力实在有限。”
“重在参与嘛。”宋恂顺势说出会议的第三个内容,“最近的好事比较集中,商业部和工业部即将开启系统优质产品的评比了。咱们公社有几个企业在这方面是很有优势的,像是糕点厂最新研发的几种传统酥皮糕点,瑶水村海味品加工厂生产多种口味的鱼罐头蟹罐头,酿酒厂生产的几种保健酒,都可以送选参与一下……”
见大家都蹙着眉头听得认真,宋恂玩笑道:“送选不收入门费,大家可以放心上报。几百种不嫌多,几十种也不嫌少。咱们还是采取广撒网,多敛鱼,择优而从之的方针。”
对于报送产品的事,厂长们还是很积极的。
这年头由上级部门评选出的优质产品,尤其是金奖银奖产品的含金量相当高。
只要有一个产品被选为优质产品,他们整个厂都能跟着腾飞。
之后,宋恂又着重强调了年底安全生产和提高产值的重要性,整个座谈会没说什么废话,但也开了一个多钟头。
宣布散会后,还有不少厂长跑上前询问评选先进和产品送选的相关事宜。
工业办的几个组长也一起给各位厂长答疑解惑,忙碌到下班才将将把所有人送走。
*
今天下班以后,宋恂并没急着回家。他先载着项小羽去了一趟供销社,给项大嫂买了点营养品和水果。
前两天项大嫂刚被诊出怀孕了,时隔四年再次怀上,老项家从上到下都很重视。
宋恂每天出入老丈人家,没少受项大嫂照拂,吃喝上的事就不说了,光是人家经常帮他们去家里干活这一点,宋恂就很过意不去。
自打他跟项小羽结婚后,始终是早出晚归的,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六七点回家。
到家以后休息不了多长时间,他就得去政治夜校学习,留项小羽在家准备播音稿。他俩只能在周末进行大扫除,平时根本就没时间打扫卫生。
所以,他丈母娘和项大嫂就偶尔抽空过来,帮他们打扫一下屋子。
特别是队里分给他们家的那块自留地,地里种的蔬菜瓜果几乎全是由这两位顺带着打理的。
项大嫂这个嫂子当得实在是让人没得挑,所以人家现在有了喜事,他们两口子也得做点力所能及的。
两人提着装有水果和麦乳精的网兜进门时,项家屋里正热闹。
站在院子里,就能听到里面爽朗的大笑声。
“肯定是我嫂子她爹来了!”项小羽跟宋恂简单介绍一下大嫂家的情况,便抬腿迈进门槛,“富贵叔,你总算来了!我嫂子怀孕这么大的喜事,你咋才来呢!你要是再这样,以后可就不让我嫂子回娘家看你啦!”
牛富贵正跟亲家凑在一起吞云吐雾,被项小羽打趣了,便将烟袋锅在鞋底上一磕,哈哈笑道:“这不是三伏天下大雪,遇上特殊情况了嘛。刚收到消息的时候,我本来打算跟她娘一起来的,却不巧赶上生产队有急事。”
“再说,雪梅在你们家,我没啥不放心的。”牛富贵指了指宋恂手里拎着的网兜,“这生活水平还有啥可挑的!”
苗玉兰端着饭盆进来,接话道:“我家平时可没这生活水平,这是小宋两口子特意给雪梅买的,都留着给她补充营养。”
说着就招呼众人入席开饭。
牛富贵在饭桌上喝了两盅酒,便看向项队长和宋恂说:“咱们都是实在亲戚,有话我也不瞒你们。其实,我今天过来,除了看看雪梅,主要还是想请大寨他姑父帮帮忙的。”
项大嫂闻言顿时就急了。
小宋当上了工业办主任的事并没有在生产队里刻意宣扬,她婆婆那么要面子的人,好几次想在队里显摆,都被她公公给压下去了。
就是怕队里这些拐着弯的亲戚,总是上门求小宋办事。
她公公说了,工业办手里握着审批的一支笔,要是小宋因为亲戚关系抹不开面子,那是很容易犯错误的。
没想到第一个来求办事的居然是自己亲爹!
宋恂答应得挺痛快,“富贵叔,有事你尽管直说,我们两口子平时没少受我大嫂的关照,亲戚间互相帮帮忙是应该的。能办的我尽量帮着办,不能办的咱们也能一起想想解决办法。”
“嗐,就是这个理嘛。”牛富贵一拍桌子,无视了闺女警告的眼色,张口便道,“其实也不算啥难事,说到底还是地里的那点事。”
项英雄不客气道:“不是啥难事你们咋不自己解决呢?为啥让你一个出纳跑来找门路……”
“嘿嘿,对我们来说是难事,可是对他姑父来说不算啥。”牛富贵的四楞脸上挂着笑,“公社已经开始分派明年春种的化肥了,不过咱公社供销社只有八吨尿素的指标。我们原还想着这八吨化肥里怎么着也能有我们的一吨,毕竟往年没人抢这玩意,还经常有剩余的,大家都习惯用粪肥了。”
项英雄摇头:“那可不一定。今年好几个生产队的工分都值钱了,能买得起化肥,谁还沤粪肥啊,臭烘烘的。”
“还真是这样!我们去供销社报名的时候,结果张保管说,八吨尿素的指标已经分派完了!”牛富贵苦着脸,伸出三个手指做出点钱的手势,“我们以为他这是想要点好处呢,还特意在他儿子结婚的时候,把生产队的拖拉机借他用了一天迎娶新媳妇。谁承想,这老小子收了好处不办事,根本就不松口!一口咬定八吨尿素都分派完了,不肯给我们加指标。”
“富贵叔,这是供销系统的事,跟宋恂也没关系呀!”项小羽转向宋恂问,“你认识那个张保管嘛?”
宋恂颔首,认识但没打过什么交道。
张保管是公社管分配物资的,生产队拿到手的所有物资几乎都要从他手里过一遭。他在公社不算啥,就是保管员,但在生产队干部们看来,人家是个实权派。
“我们现在已经不指望张保管那个瘪犊子了!他姑父,听说生产队的工厂都是归你们工业办管的,你能不能帮忙跟王庄生产队的化肥厂说说,从他们那边匀出一吨尿素来?我们已经跟信用社说好了,指标一下来,就去办贷款。”
宋恂疑惑问:“化肥厂尿素的零售价是两毛二分五,一吨才四百五十块,以你们生产队的经济状况来看,不至于要贷款吧?”
“我们今年办了海带养殖场,欠了不少饥荒。不过,等明年缓过劲儿来就好了。”牛富贵眼巴巴地瞅着宋恂,就想从他这里得个准话。
其他人也望向宋恂,尤其是项远航,特别纠结。
一边是老丈人,一边是妹夫。既想让妹夫帮老丈人把事办了,又怕他为难。
批条子可不是小事。
公社领导给瓦厂批过条子,让他们将计划外生产的所有砖瓦都留下来,全力支援服装厂的厂房建设。
宋恂给项小羽夹了几根小银鱼,和气道:“我帮你们说说话倒是没什么,但如果是用贷来的款子买化肥,我劝你今年还是别用化肥了,继续用粪肥吧。”
“怎么就不能买化肥呢?我们还指着化肥增产呢!”牛富贵放下筷子,伸出两个手指说,“化肥厂的宣传员可说了,用了尿素以后,收成可以增长两成!”
“那宣传员说没说一亩地大概用多少化肥?”
“四十斤吧。”
宋恂点点头,他刚参加完生产队的秋收,对地里的情况还是了解一些的,便帮他算了一笔账。
“一亩地要用四十斤尿素,那一吨尿素只能为五十亩地施肥。我们瑶水这边今年的小麦亩产量是600斤左右,增产两成的话,就是120斤。小麦的统一收购价是八分五,120斤就是十块二,五十亩地一共能多赚510块。不过,一吨化肥的成本价就要450块,你们施肥以后只能从中多赚60块而已。而且想把一吨化肥从公社运回生产队不是容易事,运输和人力还得花钱。跟信用社贷款是要还利息的,要是贷款买化肥,即便增产了,也赚不到什么钱。顶多是数据上好看些,其实不怎么实惠。”
牛富贵盯着他干瞪眼,隔了好半晌才喃喃:“不赚钱,我们还折腾什么?”
不光是钱的问题,要是让宋恂帮忙批条子,还得搭上她闺女的人情。
他倒是不在乎用私人关系给公家办事,但这事办的没意义呀,又不赚钱!
他暗自嘀咕了一通,大手一挥道:“那就算了,我回去跟队里的干部们商量一下,今年先不买化肥了,等明年有钱了再说!我们也是听说公社跟信用社贷款开办了服装厂,才想有样学样也跟信用社贷款的。既然是赔本赚吆喝,咱就不干了!”
他不好意思地跟宋恂和项队长碰了杯,又给他闺女夹了一筷子黄鱼,憨笑道:“雪梅啊,多吃鱼,吃鱼好吃鱼好!”
项大嫂被她爹这一出出闹得没了脾气,夹起那块黄鱼就要往嘴里送。
然而,不等放进嘴里,便被那股腥气刺激得一阵反胃,用手捂着嘴憋了一会儿仍是没憋住。
扔下筷子,就跑去院子干呕了起来。
项远航苗玉兰等人赶紧撂下筷子,追出去查看情况。
项小羽原也想跟出去看看的,可是听着外面频繁的干呕声,不知怎的,她的胃里也不由一阵翻腾,刚起身就腿软地重新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