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便是这一次参与其中的人员名单,根据追查,邯郸郡府库之中的钱粮流向了楚地陈县,经手者游侠张耳与陈余”
姚贾将羊皮纸放在长案之上,沉默了一会儿,道:“陛下,这一案件,若是被公之于众,被牵连的人太多了。”
“臣以为出了赵如兴夷灭三族之外,其余从犯只惩罚涉案者,对于族人与家眷放过”
闻言,嬴政眸子开合,沉默了片刻,道:“加上韩王一脉,张良三族,这一次刑决的人员有多少?”
“禀陛下,一共两千三百五十六人。”
嬴政从长案之上拿起名单看了一眼,对于其中的刑罚有些不满意:“从犯可以不连坐,但是这上面的刑罚太轻了。”
“从今天起,在秦法之中加上一条,不管是王公贵族,还是皇室子弟,叛国者,不问缘由,不问罪责大小,杀无赦——!”
“进行处决之日,朕就不亲自前往了,一切都由你主持——!”
“诺。”
点头答应一声,姚贾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他心里清楚,嬴政牵扯大秦国运,不能轻出,而且这一次连根拔起这么多人,必然会有人狗急跳墙。
在姚贾看来,始皇帝的安危重于一切。
第二日。
一大早,由大秦锐士押送的暴乱份子,便被送往漳水岸边。
嬴政站在城楼之上,望着犯人一一送走,心中竟然产生了一丝悲凉。
“陛下,这些人被杀,必将震慑天下,让野心家收敛”王绾站在嬴政的身后,望着长长的队伍,一时间,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反抗者,是杀不绝的!”
这一刻,嬴政眼中满是凝重:“杀戮在战争期间是最好的手段,但是现在大秦帝国虽然暗流涌动,各类牛鬼神蛇在活动,但是这并不是乱世。”
“杀戮只能解决一时之患,却非长久之计——!”
“若是不能收天下百姓之心,让天下士人对于大秦帝国产生认同,产生归属感,只怕是反抗永远都不会断绝。”
在邯郸的这一段经历,让嬴政彻底的明白了打天下易,守江山难了。
横扫天下,他手握大秦锐士霸道无比,一旦出击,犹如天崩地裂,拥有摧枯拉朽的雷霆之威,但是文治方面,大秦帝国是一大劣势。
而当今天下,最需要的便是文治。
治理国家!
大秦帝国朝野上下,都在摸索,在不断地学习一个前所未有的帝国如何治理,但是嬴政清楚,大秦帝国走了太多的弯路。
若是不一一修正,大秦帝国灭亡,指日可待。
“既然如此,为何陛下执意以叛国罪论处?”
听到嬴政的话,王绾心中大为不解,在他看来,始皇帝的言行不一致。
“哼!”
大道之上,已经没有了人,连尘土都已经落下,天地之间,恢复了一片清明。就在王绾以为嬴政不会在解释的时候,淡淡的声音响起。
“大秦需要时间,而铁血镇杀,能够震慑天下,为大秦朝廷争取时间——!”
漳水之上,处决两千多凡人,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这一都消息,大秦帝国并未隐瞒,反而是快马加鞭的昭示天下。
一时间,天下为之震惶。
连续不断的出手,大秦朝廷不仅快而且准,也狠。
“让我们的人,都消停一点,等风波过去之后,再说!”陈县之中,传出了这样一道命令,天下为之偃旗息鼓。
与此同时,在会稽中年汉子望着北方,眼中带着落寂。
“叔父,这大秦帝国最近的反应极快,还是让三叔父回来吧,陈县已经成了是非的中心,一旦落在大秦黑冰台的手中,这一辈子就完了——!”
青年器宇轩昂,虎目之中带着肃杀之气,但是,这一刻,却是浮现出一抹担忧。
“身为项家人,这便是他的宿命——!”
中年人转身看了一眼青年,语气凝重,道:“籍儿,你忘记了楚虽三户,亡秦必楚,项虽一丁,大楚比兴的箴言了么?”
“你祖父的仇,你父亲的仇”
不光是这些六国遗族在暗中谋算,儒家之人也在抨击大秦国政,指责嬴政滥杀无辜,一时间,大秦帝国与嬴政的名声更为狼藉。
当得到这一消息,嬴政眼中顿时浮现了森冷的杀机。
“陛下,要不要臣去告诫一下儒家的人?”
王绾神色凝重,他自然清楚三人成虎的形象,而且大秦帝国之中,始皇帝的名声经过有心人的渲染,本就是不怎么好。
“先行不要了!”
摇了摇头,嬴政脸色肃然,道:“朕不在咸阳,处理此事有些棘手,儒家太过于放肆了,朕都低头了,并且接纳六国文化,但是他们却不知道见好就收。”
“孔夫子已经死了百年之久,当年的孔夫子都看不上我大秦,认为我大秦是贫瘠之地,不愿意入秦”
“他们却忘记了,没有他们儒家,我大秦依旧席卷六国,成为中原大地之上唯一的霸主,既然他们不想安分守己的活着,一心想要煽风点火,朕不介意送他们一程!”
嬴政眼中浮现出一抹锐利,望着王绾,道:“朕昨日梦见了孔夫子,孔夫子说是,他在底下很是寂寞,想要他的徒子徒孙尽一份孝道——!”
“咳咳”
正在喝水的王绾,被嬴政这一番话呛住了。
他没有想到,霸道绝伦的始皇帝居然还有这么皮的一面,心中念头一闪,几乎在瞬间,王绾脸色就变得难看了。
既然始皇帝能够说出这么一番话,这意味着对于儒家,容忍已经达到了极限。
心中念头闪烁,王绾苦涩,道:“陛下,儒家不能乱动,要不然,大秦帝国将会在短时间之内发生内乱,一旦北方生变,巍巍大秦大有大厦将倾的趋势。”
“只要违反秦法,便可以连坐之!”
嬴政眼中的杀机根本不加掩饰:“秦法昭昭,高悬于国门之上,铭刻在太庙之中,儒家也是大秦帝国的一份子,任何人都不能例外。”
“朕相信,儒家之中也会有一些脏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