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生日在三月中旬,太上皇的行驾三月初便到了。
每月的学堂放假,杨徽音都会回家住一晚,而后第二日返回宫中,但是现在太后要回宫,又逢皇帝整寿,徐福来也怂恿着她出来选些东西,便应约去宇文大都督的府上闲游吃茶。
宇文意知与她的亲哥哥有很大的不同,一个是随了宇文大都督初期的悍||匪气,一个是沉默古板些,自从宇文冕随扈太上皇后,大都督和夫人王氏管不住她,也就随她去了。
“瑟瑟看来真是想要成女学究了,我之前几次邀你,郑家的夫人身怀六甲都来,你都不肯,难道是我请不动了么?”
李兰琼长了她们几岁,又是已婚的命妇,她因为郑氏、宇文氏以及窦氏都是亲附太后、当年支持皇帝的臣子,而杨氏出身高贵,新任随国公似乎又有得宠的趋势,这几家的来往走动也就多了。
之前圣上身体抱恙又不肯见她,杨徽音别说休沐的时候赴约游玩,就是自己在内殿翻一翻图册的兴致都没有,现在才比较轻松。
到底是寻人家来出主意的,她便笑吟吟地给宇文意知斟了一盏茶:“这不是前些时日贪凉生病了么,现在才好。”
“拿我家的茶敬我,你倒会省。”
宇文意知想到她为什么着凉还要发笑,李兰琼前些日子寻不到这书,疑心审问,结果自己的妹子担心杨徽音将来告状要吃的苦更多,直接不打自招,一五一十说得干净,等杨徽音听说这件事,李兰琚已经被打了手心。
“瑟瑟,那书里的可好看么?”宇文意知很有些坏心:“想来神女也会被诱动凡心,瑟瑟难道就不想找个如意郎君的事情么?”
她这大约就是一下捉弄了两个人,杨徽音虽然将书还给了李兰琼,但是李兰琼到底是亲身试过的人,也微微面红,连忙打岔:“听说杨叔父前些时日在圣人面前进言,想要为你在年轻官员里选一个夫婿,被圣人斥了一顿,闭门思过。”
杨徽音回府之后没听人说起过这种丢人的事,很是吃惊:“竟有这种事情?”
她这两日才开始翻看那些圣人送来的避火图,男女之思浮乱,怯生生试了一次,总不得法,然而心内忽而明朗,又讨厌起圣上来了。
她看图时心里总是想着圣上在那样拥着她,对他生欲动心,但圣上对她便没有一点心思,是甚至连七情六欲也没有的石头。
圣人从不趁机对她做些什么,可其实她羞怯于面对这些,也掌控不好,只想叫他在那种时候来掌控自己就够了。
但现在却又拿不定主意,圣人雷霆震怒,甚至这些时日不见她是为了这件事么?
“我也觉得奇怪,按理说你也该出嫁了,圣人不会这样不近人情,”李兰琼叹气道:“不过或许是因为杨叔父说的不够委婉,倒落得以权谋私的印象,圣上哪里容忍得了?”
宇文意知在一旁看着杨徽音的神情,确实并不失望,只有吃惊和隐隐庆幸,倒也疑惑:“瑟瑟,你总这样避着,不怕嫁不出去么?”
“我为什么要怕嫁不出去,母亲说愿意娶我的郎君可多了,只是挑起来费事罢了,”杨徽音下意识反驳了她一句,忽然想到自己隐秘心事,颊边微微泛红,“再说,我便不能有心上人了么?”
圣上说她若是对一个男子有情,自然而然便会生欲,但她虽不敢说出口,却只这样龌龊地想过他。
她夜里孤寂,总是会想起他,这大约便是看中他了罢?
明明白白将圣上当作情郎一般看待,于她是还很陌生的一件事,只要想一想就脸上发烫,心都乱得有异平常,因此她近来虽然很想,却也没有坚持要见圣上,否则徐福来肯定也会想方设法叫她见到的。
“你有心上人了?”
李兰琼还以为她久住宫中,没有机会接触外男,仍是不知道情爱的孩子,很是吃惊,但想想李兰琚这个年纪都敢偷她的图册,就立刻又自我释然了,和宇文意知一脸疑问地盯着她瞧,诘问不休。
“到底是谁家的郎君,”常往随国公府去的几位都被她们问过了,她们也很纳闷:“总不能是宫中值守卫军或是其他娘子的兄长,否则瑟瑟你还到哪里去认识男子?”
杨徽音的生活一直是十分有规律的,见到外男的机会极少,李兰琼瞧她迟迟不肯说,不觉心头一跳:“总不能是出身略有不妥的郎君罢?”
后花园赠金、私定终身的案例从来不少,虽说杨氏门第已经难得,未必会被轻易利用辜负,但是杨徽音要是和那些门不当户不对的人私下情好,随国公少不得打她一顿。
“自然不是,他出身……不比咱们差,”杨徽音恹恹侧身,“你们怎么不教人说完便这么多疑问,他样貌好、学问好、品行也好,桩桩件件都好,就是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这一点不好。”
她叹气道:“我本来是想着他近来生辰,想叫你们帮忙想一想,郎君们会喜欢些什么,我送出去也不寒酸,但现在想一想,你们也未必知道。”
圣上的身份她并不愿意说出来,要指望人家帮自己出谋划策也总有偏差,说出口反而后悔。
少女单相思的苦恼很多人都会有,宇文意知虽然没有,但她很不赞同这一点忸怩:“瑟瑟,你直接去问就好了,问他愿不愿意做你的情郎,若是愿意,那你送什么都好,若不愿意,你送什么都是一般。”
宇文意知虽然是新贵出身,但她向来自信,瞧杨徽音也不应该如此胆怯才是:“你说他好,我又不知道他的好,我只知道你的好,你出身、学识、容貌难道就配不上他么,大胆问去就是了,若不情愿,扭头便走,以后一刀两断算了。”
杨徽音默然,圣人其实待她极好,她也并非胆怯之辈,只是他是君父,真正如父兄一般呵护她宠爱她的人,即便他会切实地告诉她,他就是养了一个女儿、养了一个妹妹,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她也不能扭头就走,更舍不得一刀两断。
她舍不得失去圣上。
李兰琼到底嫁过人,觉得这样很是不妥,容易吃亏:“哪能这样,对方若当真是个极好的男子也就罢了,别说你现在一时喜欢未必能挨到成婚,便是到那一步,若他嫌你举止轻浮,又该如何?”
她曾经也是一个很热烈大胆的西州女子,成了婚后颇感为人妇的不易,不免事事谨慎小心,也不愿意原本随在她身后叫姐姐的可爱小姑娘会沦落到被情郎抛弃、婚姻不顺的下场。
“你现在瞧他,只怕世上再也没有比他再体面齐全的人物,天下儿郎皆不如他,但是他自己便一定是这个样子么,未必罢?”
她握住了杨徽音的手,昔日握马勒缰的茧子已经完全褪去,只残余了一点执笔的薄茧,“他定然也有许多不好的地方,你不如送他些用得上的东西,不必太突出,一点点相处看下来,若还叫你喜欢,合两方父母的意,再这样不迟?”
在她们这些人眼中,银钱花出去,只要合理即可,但是姑娘手作的东西却不好轻易送人,李兰琼怕她要送自己亲手绣的东西,将来落人口实,后来想瑟瑟好像女红是不大好的,可能也不会送给情郎,就没多这一嘴。
杨徽音本来想说阿爷可能会私底下不满,肯定不敢说,圣上知道她许多私事,连她每月的日子都记得清,又怎会嫌她轻浮?
但想一想,自己确实未必能合太上皇与太后的意,又做不到宇文意知说的那般,若圣人不肯应承便一刀两断,低着头应了,与她们又讨论了些许,斗草说诗,才不舍分别。
宇文意知本来很想陪着她们到街上去闲逛,买一买东西,但是却很歉然:“近来风紧,哥哥从南边回来,我现在一动不如一静。”
为着宇文家的这个郎君回来,京城最大的闲庭书坊最近都不敢往宇文府送书了,宇文意知本来进学的时候盼着休沐,现在倒是很盼着躲到宫里去,她的爷娘会对她哥哥训斥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是借着她哥哥来惩治这个不舍得罚的老来女,叫她苦不堪言。
然而很遗憾,因为赶上了圣人万寿,学堂这个月还会多放一天假。
李兰琼倒是很愿意陪她去挑礼物,然而挑挑拣拣到最后,杨徽音选了一对造型简朴的桃心木梳,对她道:“我就送他一把,好不好?”
分开是可以梳发的器具、安在头上的饰品,合起来又是一颗心,虽然便宜,但她很喜欢这个意思。
“我的祖宗,我陪着你逛了绸缎、玉器、就差连融器也走了罢?”
她知道杨徽音看过书,不是懵懂的小女孩,已经明白那是什么,故意羞她道:“你最后花了不到一百文,买了两把梳子,还有一把是自己用的,我的谢礼呢,车马费呢?”
杨徽音的脸红了又红,好在用帷帽遮住了,倒无人瞧见那几乎可与错落晚霞相比的颜色,她低声凶道:“那我送你一柄融器,足以叫你郎君羞煞!”
她不在乎:“你带够那个钱就成了,我郎君虽然读书,可不迂腐。”
两位衣着华贵的女子在小铺里低声说笑,无疑是引人注目的,李兰琼挽了妇人头,杨徽音虽戴着帷帽,但一看便知是未嫁的少女,但是这一对丽人在说起翻新花样的时候不免又有歧义。
毕竟是送给君主,又是她心里喜欢的人,杨徽音打算给这梳子配自己打的穗结,得再去买两块玉配上,越繁复越显心思越好,李兰琼却觉得有些买椟还珠的嫌疑,觉得她不如就送这个呢:“男人哪有用带穗的,又不是小娘子。”
她们身边正挑木碗的民女大概是被这一对姐妹弄得不耐烦,盈盈行礼,出言道:“娘子们何必为这件事起争执,若是送给未婚夫或是情郎,不如取你们二人一个字,请人刻上,还比打穗子更简易些。”
那民女身上的香气叫李兰琼稍微有些蹙眉,但是杨徽音却认真思考了,“写字我倒不怵,但家里人从不许我拿刻刀,刻出来就没有风骨了。”
圣上怕弄伤她那一双手,不喜欢她学雕刻印章一类,自然杨徽音自己也没有这类兴趣。
李兰琼无奈道:“我陪娘子再走一遭书画刻字的铺子,你再选个好师傅,再赔我一双绣鞋好了。”
那民女却说不难:“外子精通刻章书画,妾家就住附近,娘子若是信任我,您说了字,我拿回去教他刻了再拿回来,也不费多少时间。”
杨徽音有些动心,她和兰琼两个人都累了,虽然略有些麻烦人家,但想若确实可以,她也不是吝惜钱财的人,不妨试一试,推托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在店铺里写了字等她回来。
有李兰琼在侧,皇帝的字不能取弘,但一般“明”却是不避讳的,于是杨徽音略一思索,便写了“水木明瑟”四个娟丽的小字。
店家方才不好开口,冷眼瞧着,等那姑娘走远了才忍不住道:“娘子被骗啦,那位乃是平康里的人物,哪里来的什么夫君外子?”
李兰琼吃惊不小,连忙扇了扇那香粉的味道,略有些不满:“这你怎么不早说?”
出于教养,她虽然不满这浓香,却不好当着人扇动,现下却多了几分气恼,本来她就不希望杨徽音会将自己的名讳与那人连在一起,这虽然隐晦,但也不大好。
她们平素都是高门深闺里的娘子,对青楼只听过没见过,没人会在意那几十枚钱,但李兰琼很不满受骗,她拉住杨徽音的手,道:“瑟瑟,咱们换家别的买去,我郎君喜欢一个铸剑师,咱们去订一口宝剑,加急来做,无非多加十两八两银子而已。”
圣上平日里根本不会限制她用钱,但杨徽音很不解:“为这个骗人很不值,再说她有没有丈夫有什么要紧,咱们到对面茶楼歇一歇,我请吃茶,要是确实好,陛……毕竟我也只求一个字好刀工好,不问是谁做的。”
人家肯跑一趟,又有人请喝茶听曲,李兰琼也便坐了,过不多时,那女子便跑过来了,皖月和随侍李兰琼的侍女将东西拿到了茶楼雅座,说人已经走了。
那上面果然端正阴刻了“水木明瑟”四个字,工整如一,又别具男子强劲之力,竟还添了两对一模一样的简图,水波池榭,桐树庇荫,美人手拨游鱼,目送飞鸟。
确实对得上“水木明瑟”这四个字,还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复刻出两个,杨徽音十分满意,欢喜道:“这就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一对木梳了,给我两百两都不卖呢。”
有些时候材质和本体并没有精雕细刻值钱,但也没有她说的那么夸张,李兰琼也知是意外之喜,含笑问皖月道:“你给了多少赏钱,那娘子可是欢喜拜谢走的?”
皖月看了看,两位娘子确实高兴,便如实禀告道:“那位娘子说她不要钱,只求贵人娘子们能看一看她夫君新作的文章,若是能入眼,就是他们的造化。”
但她说完这话,两人忽然就默了。
科考之前,总有各种怀才不遇之士四处寻找门路,多少让自己有一点把握,但她们没有想到会被人找上门的一日。
李兰琼点了点杨徽音的头,笑着骂她道:“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圣人点了我家舅去主持春闱,为了这一点便宜被人算计,我该不该荐上去?”
人家都免费帮了忙,她再说不行,似乎有些脸上挂不住,杨徽音缩着头被她点了一回,让皖月把文章和梳子收起来,小心道:“你在郑家做媳妇为难,郑相公说不定会生你的气,还是我去荐罢。”
“随国公现在在家闭门呢,你给他看这个,说不得杨叔父以为你自己给他找了个女婿,”李兰琼笑道:“他现在心情不好,仔细打断你的腿。”
“阿爷不动手打大姑娘的,你放心好了。”
杨徽音笑着与她道别,搀扶李兰琼上车,目送远去,而后却很有几分心满意足,对皖月道:“咱们回宫去罢!”
……
郑太后这一次回来给皇帝过寿,但也很有些常住的意思。
皇帝都已经三十岁了,依旧没有娶亲的打算,是否有些太迟了。
她虽然通过自己的方式确认皇帝确实对幼女并没有特殊的嗜好,但很忧虑自己这一生的桃花是否给皇帝带来了过于深重的影响,以至于他完全没有成婚的打算,独身至今。
“阿娘三十岁的时候你都能协助太上皇主政了,你妹妹还时常去东宫寻你,”太后在万寿那一日清晨叫人请圣上到了长信宫,亲自给他下了一碗面,据说面粉是太上皇磨的:“我虽然不问政了,但瞧你一个人孤单,总觉得有几分不放心。”
皇帝今日还没换正式开宴时的礼服,他坐在长信宫的桌前,看见为了下厨而打扮简洁的郑太后和不远处假装看书逗弄鹦鹉的太上皇,其实不免也有些羡慕,“阿娘,今天是您受难的日子,倒教儿子坐享其成。”
“到什么时候,皇帝在我眼里也是孩子,我还是愿意下厨的,”郑太后见圣上避开她的话,但也温柔一笑,“但愿我的元柏到六十岁也能吃上阿娘做的面,那是元柏的福气,也是阿娘的福气。”
“可朕不想磨麦子磨到八十岁,”太上皇瞧她欢庆的日子似乎涌动出些伤感,不免打趣太后:“朕同你阿娘在诸暨有一片地,她只负责每隔一月半月浇一次水。”
“三郎这几年不也是拢共磨了三袋面,五十步笑百步,”太后那仍旧美丽的面容微微透出些红来,她被当着儿子的面说得很不好意思,理直气壮啐他道:“我是去玩的,不是做农活去的,不是总陪着你垂钓做渔婆子么?”
太上皇觉出她的气恼,察觉到这个时候与她置气太多不好收场,于是轻笑着道了一句:“那也是最美的渔婆子了。”便出去练拳脚了。
每年御膳房都会为皇帝进鸡汤银丝面,虽说做出来的银丝面比太后这份更坚韧细长,但圣上却难得用得这样喜欢。
他望着自己的母亲和窗外实际上的继父,他们恩爱吵闹,风风雨雨了半生,到最后依旧能相携终老,这样的静谧惬意,比之宫闱的荣华又别是一种风味人生。
郑太后其实很想叫太上皇来问一问皇帝在立后纳妃问题上的态度,但总疑心她的三郎会借机笑话孩子,便自己来了。
“皇帝,真没有哪个喜欢的姑娘么?”她含蓄问道:“其实太上皇当年在位时,偶尔也会有臣子敬献美色。”
言外之意,他做皇帝,总不至于朝堂清澈如水,连个能进献女色的奸佞小人都没有罢?
“前些年几位相公担心,还有老师和姑姑们也引荐了几位佳人,”皇帝总免不了会被人送美人,他并不隐去这些,只是轻松道:“不过她们的去处和太上皇时也没什么差别,儿子遵从旧例,也懒得改了。”
皇帝说的姑姑们是中宗皇帝的姊妹,那些大长公主们虽然没有溧阳长公主当年的野望,但很关心兄长唯二儿子的后嗣问题。
“都指出去了,便没有一个喜欢的么?”太后含笑无奈:“太上皇是心有所属,故而如此,皇帝呢,你呀,你是一窍不通!”
郑太后等他吃完才道:“那个杨寿的孙女呢,你指给谁了?”
她记得那姑娘小时候,圣上很喜欢她,因此印象格外深刻,但是现在应该也长大到了嫁人的年纪,她很好奇,皇帝是将她继续留着,还是指给臣子了。
“阿娘,随国公似乎还不愿意给她找婆家,朕虽为君父,却也不便多管,”圣上听到此处,总有些不自在,他似乎只是随口提了一句,随后道:“其实儿子确实曾心悦过一个女郎,不过她现下还未允准,总不好告知您。”
郑太后本来习惯于圣上的无波无澜,忽然被他冷不丁地一句惊到,几乎被茶呛了。
“随你罢,我不管了,”她大概是为了给自己儿子颜面一般忍笑,但又忍不住问:“那姑娘是瞧不中天子哪里?”
她笑着摇摇头,皇帝确实和太上皇太不一样,这样没有颜面的事情说出来竟然如此泰然,换作太上皇当年的脾性,这么长时间,便是强抢,三郎也要抢她五六回了。
“或许是年岁,”圣上坦然道:“阿娘也知道,女郎们总是介意这些的。”
……
圣上今日宴饮,长安大放火树银花,夜间如昼通明,几乎令人咋舌,太上皇与朝阳长公主都是能饮酒的人物,很是劝了皇帝几杯,连太后也举了杯。
,于是你一杯我一杯地敬,圣上虽然实则能饮,但也略有些招架不住。
最后郑太后看皇帝微醺,不免开口,叫何有为引天子回去后饮醒酒汤再睡,便与太上皇一道回宫了。
圣上回到紫宸殿内的时候,瞧见书房御座后似乎有娇小身影执烛乱跑,稍有些不快:“这是哪个内侍宫人?”
他中气仍足,微含怒意,对的又是杨徽音藏身的那一处,她察觉到自己已经被发现,只好立刻出来了。
圣上反倒微怔,今天宫里是放恩的,瑟瑟也该回到随国公府天伦团聚去了,不该在这里。
然而她却穿了那合体的紫宸殿女官服饰,俏生生地站在这里,头上还簪了一枝真桃花,含情脉脉地望着他,似乎在期待什么。
“圣人好凶,”她面上却还是笑意盈盈的,埋怨道:“我来给圣人过生辰呀,都等很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