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珏在问出那个话的时候,罗婉儿就知道他没有安好心。
她知道他在威胁自己,然而当时,萧瑾珏也只是冷冷的笑了笑,又朝流风一行人扫了一眼,就走了,恍若他并未问过那样的话一般。
没两日,罗婉儿就收到了宫里来的旨意,大致是让瑞哥儿去宫里给大皇子当伴读。
大皇子是萧瑾珏目前唯一的女儿,如今不过才三四岁,原本是他之前在五皇子府时的姬妾所生,当时,萧瑾珏势危,又被他视作玩物算计,生了这么一个孩子下来,这对于一个没有娶妻的皇子而言,并不是一个好事儿。
萧瑾珏一怒之下,就将那算计他的姬妾给处死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萧瑾珏都不喜欢那个被算计才生下来的产物,因此,他那位独子也常常受人苛待,甚至沦落到跟下人同住一处的下场。
在萧瑾珏登基后,朝臣们唯恐新帝不喜,也都不敢提起大皇子的存在。
大皇子俨然就成了大庆的禁忌,这一个可有可无的皇子,后果不过就只有两个,一个是被人悄悄算计死,一个则是庸碌一生,被派往很远的封地。
然而,就在这时,萧瑾珏居然主动提出了大皇子的教育问题,还要让瑞哥儿进去给大皇子当伴读,罗婉儿不得不怀疑自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接过圣旨后,罗婉儿在院中踱步了一阵,思来想去,都觉得她不能让瑞哥儿当这个伴读。
若瑞哥儿当真进了宫,那便意味着,萧瑾珏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到时再想威胁她······
罗婉儿想都不敢想!
萧瑾珏是皇上,自然不能面上违抗他的意思,可若瑞哥儿得了什么‘传染人的恶疾’兴许,可以逃过一劫。
别人自是信不过的,罗婉儿想到了孙师伯,正当孙师伯来给瑞哥儿送解药时,罗婉儿直接跟孙师伯说了自己的想法。
她本还想跟孙师伯解释两句,却听孙师伯若有所思道:“宫中凶险,瑞哥儿也确实不适合当这伴读。”
随后,孙师伯就给瑞哥儿配了药,隔日瑞哥儿就发起了红疹。
罗婉儿看着儿子满脸红疹的模样,心里心疼不已,可一想到萧瑾珏背后的阴谋,罗婉儿还是生生忍下了这股子心疼之色。
她默默安慰着自己,等安郎回来就好了,饶是她心里也清楚,萧瑾珏是君,安郎是臣,往后的路只怕是不好走了······
瑞哥儿犯了‘恶疾’之后,罗婉儿去拜会了张白圭,只将瑞哥儿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道,希望他在圣上面前帮忙推了让瑞哥儿当伴读一事。.
张白圭是内阁首辅,又有从龙之功的,让他去说便是最好不过了。
张白圭听后,自是应承。
毕竟是爱徒唯一的儿子,他心下也是格外担忧的,罗婉儿离府后,他非得让小厮一并捎了一些个补身子的药过去。
同时,他又让罗婉儿有什么事,直接让人上门来请便是,他若是能帮,自不会推却。
罗婉儿从张府回去后,便没再出门,连着红楼也不曾去了,唯恐再遇上萧瑾珏!
索性,萧瑾珏也当真没有别的举动,罗婉儿可算是过回了之前的平静日子。
另外一头的兖州,赵怀安从风雪中回了官驿,立马有侍从去添火炉,备茶水。
他每到一地,定先会不动声色的考验当地民情,但这些个官员似早有准备了一把,处处透着谨小慎微,俨然是上头已经来了消息,他们都知道了他的存在。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赵怀安向来宽厚,只要没有过于欺压百姓,名声怨道,他都不会管太多。
秉承着这个原理,他一路过来,还真就抓了好几个草菅人命的大贪官。
他雷厉风行,也不在意那些个贪官上头是不是有人,只要证据确凿,就算对方是当地出了名的土皇帝,都得被他削去乌纱帽。
于是,他每到一地,一地的官员都会提心吊胆,唯恐成为下一个被他削去乌纱帽的可怜虫。
而此刻,就是这个让人闻风丧胆的赵侍郎刚进屋中,就从大氅里拿了一堆玩意儿出来。
有各地匠人打的稀奇头饰,有来存放的新奇吃食,就连着兖州最出名的泥人张,他也为了妻子,特意去光顾了。
泥人张之所以叫泥人张,是因为那捏泥人的小贩姓张,而对方之所以火遍整个冀州就是因为他那出神入化的手艺。
捏人像人,捏物像物!
赵怀安特意让小贩照着他和罗婉儿的模样捏了两个泥人。
那泥人张没见过他妻子的模样,赵怀安就直接拿了画像出来,让那泥人张特意照着画像捏。
事实上,那泥人张的手艺是真的出神入化,不一会儿的功夫就照着画像捏出了一个罗婉儿来,而且,那模样还像极了她。
看着这泥人,赵怀安越发思念妻子了。
此番,若不是怕她动了胎气,他真会将她带出来走动走动,想想这一年来,自己忙于政务,都没怎么陪过她,他心里便是一阵愧疚。
侍从进来见到自家主子还在盯着那泥人看,他忍不住也朝着那泥人看了一眼,看完后,不免新生个感慨。
“这泥人和夫人真像!”
赵怀安勾了勾唇角,素来寡言深沉的他,竟还顺势问了一句:“你说,夫人会喜欢这个吗?”
“喜欢的,大人买什么,夫人都会喜欢的!”侍从笑完,目光又在那像极了主子和夫人的两个泥人之间转了转,不免狐疑道,“为何不见小主子的。”
赵怀安愣了愣,面上闪过一丝悻悻然。
他还真就把瑞哥儿给忘记了,只怕回去后,她少不得会恼他,可如今这时候,那泥人张早收了摊,他时间又这么紧,上哪儿再去给瑞哥儿捏一个。
抵拳干咳了一声:“瑞哥儿日后给他心仪的女子一起捏泥人可会给我和婉儿一并捏两个?更何况,我也没有他的小像,如何让人给他捏,想必,婉儿也不会怪罪的。”
这话,他是说给侍从听的,更似说给自己听的。
侍从有些愣愣然,他总觉自家主子这话明明很有道理,不知怎的,就是透着一股子古怪,可具体古怪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