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帝落座后,众人都起身坐回了各自的席上,先前的闹剧也暂时告一了段落。
宁大嫂还是第一次见到庆帝,免不得有些好奇,不过,庆帝坐在主桌,离他们这些女眷席位实在是太远了一些。
她仰着脖子看了一阵,也没看清楚后,索性也就不看了。
庆帝过来后不久,就正式开席了。
因着席上全是罗婉儿私房菜馆的名菜,众人都吃了不少。
散席之后,还有南曲班的人来唱戏,女眷们纷纷约着朝那戏台子处走去。
宁大嫂想看南曲班的戏,罗婉儿见赵怀安还忙着,只让小丫鬟和他说了一声,便和宁大嫂一同去了戏台处。
然而,她这才刚刚坐下,戏还没开场,有个急急燥燥的丫头不知是被谁绊了一跤,那滚烫的茶水就朝罗婉儿身上泼了过来。
罗婉儿眼疾手快的躲开了去,还是有不少茶水泼到了她的裙脚处。
她今日本就穿了一身素裙,茶渍蔓延开的时候,只在她裙摆处蔓延了一圈不可忽视的黄色印记。
“对不住,夫人,对不住!”小丫头似乎是受惊不轻,连声道歉,随后又道,“夫人,府上有换洗衣物,不如,你跟我去换上一套如何。”
宁大嫂见后,也颇为赞成,她本打算陪她去,可罗婉儿见她那么喜欢南曲班的戏,终归只让她等着自己,她则跟着小丫鬟匆匆离去了。
“夫人,您真是好人!若是换做旁人早就惩戒我了,还是夫人心善。”
小丫鬟是个话多的,一路上絮絮叨叨的说着感激的话,还未走出多远,忽听身后又传来了柳思音的声音:“罗娘子!”
罗婉儿脚步微顿,一回头,就看到柳思音正小跑着朝她赶来。
两人目光对上时,柳思音用力的咳嗽了一阵,那张原本就蜡黄不已的一张脸,顿时又添了几分病态。
“罗娘子,我想跟你说说话,可以吗?”她含着祈求的看了罗婉儿一眼,罗婉儿原本是想拒绝的,可看着她这病弱模样,终归是没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而一旁的带路的小丫鬟明显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见两个贵人有话要说,她便规规矩矩的退到了远处的角落里候着。
“当年,表哥将我和外祖送到了江南,我在那里又遇到了我父亲在世时的故友,倒是我命不薄,在李家落难,我随祖父东躲西藏时,对方成了我的靠山,祖父便替表哥写了一封休书,我随那人来了京中。”
她低低开口,想起了过往的事儿,一张小脸上满是惆怅之色。
而罗婉儿大概也明白了,那带她回京之人应就是那位鸿胪寺卿了,不过,她还是有些诧异,当初,柳思音对李季风情根深种,如何也不像是为了权势,会改嫁她人的。
除非,她用自己的婚事,换了别的东西!
想到这个可能性,罗婉儿再看向眼前这瘦瘦弱弱的柔弱女子时,她的眸光里,分明又多了一种震撼之色。
“当时,我和外祖等了表哥许久,我也始终不明白,表哥明明可以跟我们走,他为何非得要留下来。”柳思音说及此,不由苦笑了一声,“原来,他是为了罗娘子,为了将罗娘子你也带去江南。”
罗婉儿皱紧了眉头,忍不住道:“表姑娘想说什么?”
柳思音看向罗婉儿,目光幽幽:“罗娘子,你的心中便不曾为他动容过分毫吗?哪怕是有那么一瞬的时间?”
许是因为病重的缘故,柳思音一张脸极为瘦削,便衬的她那双眸眼大的格外突兀。
罗婉儿不想与她说李季风,偏这似乎就成了对方的心病,非得要她给个说法。
许是出于同情,亦或是动容,她非但没走,还反问了她一句:“嫁给鸿胪寺卿是为了救他?”
柳思音苦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反对:“罗娘子,我有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可表哥他那般可怜,你对他当真就没有一点点的动心吗?”
“你那般喜欢李季风,你可曾想过绑他,囚他,强迫他?你那般为他付出,他可有为你动过心?柳思音,你是个好姑娘,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为何还要执拗于过去?你可曾想过,这么做,值不值得?”
柳思音不说话了,从未有人问过她值不值得,她只知道,表哥好,那她这辈子也不会有什么遗憾了。
罗婉儿心知有些道理得靠她自己去想,可她还是忍不住低低说了一句:“柳姑娘,人不应该总为别人活着,兴许,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你的太阳,可现在不应当了,你若再那么执着,那对你、对你身边的人而言都不公平。”
柳思音心中一颤,愣愣的看着罗婉儿,久久无言。
罗婉儿言尽于此,当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径直就朝那小丫鬟走了去。
换衣服的地儿就在后院,小丫鬟将她引到房中后,便抱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过来。
她本还想帮罗婉儿换的,罗婉儿实在是不习惯别人这么伺候自己,就将她打发了出去。
屋子里燃着香,那香味特别浓,罗婉儿挑了挑眉,抱着衣物往屏风处走,目光还不住的往屋子里逡巡着。
按道理来说,这屋子并不应该有人居住才是,怎么会燃着香?
待她绕过屏风,看到了纱幔背后的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时,罗婉儿心中一震。
那是一道男人的身影!
再结合着适才进屋时闻到的那香味儿,罗婉儿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也顾不得换衣物了,匆匆就往外头走。
然而,还没等她开门出去,身后,一个巨大的力道又将她扯了回去,随后,一个满是酒气,声音沙哑的男声在头顶上方响起。
“爱妾。”
是萧瑾珏的声音!
罗婉儿眉头一凝,就感觉对方手臂像是铁钳一般,将她越抱越紧,灼热的呼吸也不断吹到她的耳根处,十足醉的不轻。
她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抬脚就朝他脚下狠狠踩去,对方却像是早有预料了一般,忙收了腿脚,让她踩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