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原本想回去守着池芫,但沈宸像是知道他要做什么似的,立即抓住了他的袖子,小爪子用力得很。
然后黑葡萄似的大眼便盯着沈昭慕,一字一句道,“你留下。”
语气带着故作的霸道和命令。
沈昭慕险些被他这在自己面前强行摆皇帝这套的模样逗乐了。
但还是挑眉,问,“为何?难道皇上这么大了,还要人陪着睡?”
沈宸闻言脸一红,但却坚持,“你,皇叔留下陪朕。”
他小脸绷着,说这话不情愿的眼神都快溢出来了。
沈昭慕稍稍一琢磨,便明白了他的用意,顿时啼笑皆非。
“你才多大,便心思这般重?”
他将袖子抽出,微微掀了下袍摆,便在一侧坐下,车内的碎瓷已经被宫人清理干净,车内还熏着安神香。
沈昭慕说着,给自己倒了杯茶,“怎么,担心皇叔你母后不成?”
他说得直白,沈宸立即恼怒地从榻上坐起来,小脸气红了,“不要脸!”
“嗯,大人的事,你不懂。”沈昭慕对他的骂一点都不在意,反而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不过,皇上,你母后昏迷着,你觉着皇叔能拿她怎么样?”
沈宸握了握小拳头,“那也不能共处一车。”
这对母后的名声有损,他是不会容许的。
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强的?
沈昭慕微微吸了口气,而后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半路过继的儿子,这么霸道?
母子情深得让人莫名窝火。
“行。”
沈昭慕点了点头,将茶杯放下,应了声,却又掀开车帘要出马车。
沈宸忙扬声,“你去哪!”
不和小屁孩计较,沈昭慕抖了抖袖子,“你先睡,皇叔要去审问刺客了。”
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天转凉了,有人要遭殃了”。
沈宸愣怔了下后,却忽然一骨碌地爬起来,下了地。
“我也要去朕也要去。”
他一时拗不过口来,但意识到,用“朕”这个自称会更有说服力,便又忙补充道。
沈昭慕扬眉,“你?皇上知道审问犯人时有多血腥么?”
沈宸抿着唇,眼底带着几分火光,“他们伤了母后,朕要去。”
他要知道是谁要刺杀母后。
闻言,沈昭慕却是想了下,小皇帝才六岁,但终究是皇帝,总要面临这样的时候,男孩就该早点自立自强。
想着,便伸手要捞他,沈宸这次却学聪明了,直接弯腰,从他腋下钻过,然后灵活地出了马车。
沈昭慕:“”
小破孩,一点都不可爱。
“说,谁指使你来的。”
沈昭慕将影卫活捉到的这名刺客四肢卸掉,又第一时间让人检查了他的牙口,果然找到了毒药,拿出来丢掉,又卸掉了他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
这刺客被拷打过,浑身都被血浸透,衣裳满是殷红。
乍一看这不人不鬼的刺客,沈宸还是本能地怵了下,下意识伸手,却牵住了沈昭慕的。
猛地想起来母后不在身边,他别扭地僵硬着小身子要撒开,但当沈昭慕的铁鞭落在那刺客身上,皮开肉绽和刺客痛苦的呻吟声,叫他不自主地身子跟着颤了一下,手便握得更紧了。
“怕了?”
沈昭慕控制着力道,鞭子落在刺客身上,只会让人感到疼,却不会要命。
他扫过身侧抓着自己手的小皇帝,嘴角一勾,有些邪肆。
沈宸咬着牙,“不怕。”
逼迫眼睛直视眼前血人似的刺客。
“皇上要知道,对敌人不能仁慈,因为这会是对你自己的残忍。”
沈昭慕像个敬业的老师,给他上了一堂血腥生动的课。
“说不说。”
鞭子再度落下,刺客不堪受这番生不如死的折磨,便点头,眼都疼得红了。
“是是池尚书”
“胡说!”
沈宸立即跳脚,他气得鼓着眼睛,池尚书是母后的爹,也就是他名义上的外公。
怎么可能是外公要刺杀母后呢?
“他怎么会刺杀母后!”
小皇帝的愤怒和质疑,却叫刺客解答了,“他要杀的是,是摄政王。”
刺客说话带着艰涩,但他实在是怕了,还不如直接给个痛快,这般折磨,死不了,却又无比痛苦。
所以他还是招了。
好在一开始王爷便说了,只需招出池碌,旁的不用管。
沈宸不禁脸一白,他眼珠子转了一下,便抓着沈昭慕的手摇了下,“这事不会和母后有关系的。”
不愧是皇帝,还是很聪明的。
小小年纪还能想到这一层。
沈昭慕便不将他当弱智对待了,倒是反问他,“那你说,她爹要杀我,她怎么会不知情?”
看不透沈昭慕此时的神情到底是怀疑池芫还是没有,沈宸有些着急,他怕这个讨厌鬼会等母后醒了后冤枉她,便忙替池芫说话
“反正不可能是母后,如果是她,怎么现在躺下的是她呢!”
这话回答到点子上了。
沈昭慕高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皇上这话说得对。”
所以
又是一鞭子甩过去,“池尚书还没这个胆子,说,你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尽管心中有了答案,但当着小皇帝的面,还是要问清楚得好。
至少,叫他清楚,就算沈临风那狐狸找了池碌做同党,他也不能因为一个外祖家,便偏帮到沈临风那边去。
刺客没想到自己都这么回了,还是免不了毒打。
他先还扛着,但到后面,沈昭慕竟在他的伤口上撒辣椒水,他痛得浑身抽搐。
恨不得就这么死了才痛快。
对沈昭慕更是恨得很,却深知自己想自杀都难,更别说杀沈昭慕了。
好一阵,他才奄奄一息地答着,“是是永安亲王和池尚书他,他们派我来的。”
一听和永安亲王有关,沈宸眸子便瞪了瞪。
“池尚书肯定是被利用的。”
他咬着牙槽,努力给池碌开脱。
沈昭慕便将鞭子丢了,抱起沈宸往回走。
“皇上,第二样,永远不要因为你身边之人,而对她们的亲友施以包庇纵容。”
说着,他又道,“你母后永远是你的母后,但池碌,不是你该包庇的外祖。”
他不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