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身子更僵了,他似是不敢相信他的耳朵,睁开眼后,直愣愣地注视着眼前娇艳柔媚的女人,她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一开始,别她牵出冷宫时,他奢望过,自己也能拥有一位漂亮温柔的母妃
但事与愿违,后来的他,只拥有了无尽的冷漠,这比打骂他更叫他难过。
因为她的眼底,好像从来都看不到他。
他才明白,就算出了冷宫,他也不会被人喜爱。
他就是天生会被遗弃的野孩子。
父皇从不来看他,据说是因为母妃冲撞过他,母妃入冷宫后才生下他,自打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母妃的哭骂声中活着。
母妃疯起来会不记得他是谁,然后要掐死他。
那次,是她误闯了冷宫,并将他抱出来,对那个身着龙袍的老者说,“陛下,那我就要他。”
然后,他就成了她的儿子。
儿子
她看起来那样年轻,自己都是个孩子,但她的眼里好像不会笑,是一汪死水。
她不爱出门,有时候对着镜子便能枯坐一整日。
“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池芫命人搬了秀墩过来,让他坐下,彼时天凉,这孩子却穿得单薄,她又让点翠拿了件小披风过来给他披上。
亲自替他系上带子。
听着她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关怀备至,沈宸默默捏着小拳头,死死咬着牙,努力做出漠然的样子。
摇摇头。
“小殿下你这般便是不识娘娘苦心了娘娘头上伤得厉害,醒来却是第一个问你的情况”
点翠是个心直口快的,快人快语的,一下就将气氛弄得僵起来。
池芫倒也没怪她,就等她说完呢,假模假样地责备了句,“好了,多嘴。”
转而便继续柔笑着将沈宸紧握的小拳头握在手中,柔媚的眸子带着一汪易碎的星辰。
“宸儿,母妃额头疼得厉害,你能陪陪母妃么?”
她向一个六岁的孩童撒娇,系统不忍直视,刚要为温柔的母爱动容来着,果然不能对宿主抱有常人的期待。
这还不止,池芫眨了眨眼,像是快哭了似的,垂着眼睫,哽咽了声,“母妃险些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只要想着我的宸儿才六岁母妃就撑着这口气也要回来,以前是母妃不好,漠视了宸儿,母妃晓得错了,宸儿能再给母妃一个机会赎罪么?”
对六岁的孩子,还是要直白真诚点,毕竟这可不是小孩子心性的男主,他是个六岁就有十几岁少年思想的早熟的孩子。
没什么比经历过生死更能参透一些道理了,就从撞柱开始,让他清晰地认知到,从前的母妃是真的死了。
得赶在他登基前,将这个基础打下,要不然,到时候这小男主肯定就会想当然地觉得她只是想利用他皇帝的身份才假意对他好了。
系统:现在,站在男主面前的是打算抱大腿啃小到老的池母妃。
池芫:
统子这嘴,多少是欠打了。
沈宸警惕地望着面前柔声忏悔的女人,她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和悔恨,不像是骗他的。
外面出事了,他知道,他的几个王叔没准还会要杀他,这个时候,她却没有将他推出去保命,也没有疏远他,反而对他说,经历此番变故,她想通了,她要赎罪,要保护他。
沈宸不是很明白,再怎么早熟聪慧,也只是个孩子,他想不通大人为何能一夕之间转变。
他没有答,只是好一阵,缓缓伸出手,轻轻在池芫肩膀上,摸了下。
仿佛学她安抚他时那样。
轻轻的,如羽毛落下似的一下。
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是个警惕又聪明的孩子,池芫叹气,但她最会的就是,给个梯子立马爬。
因为高度的阻碍,她只能弯腰再弯腰,而后以一个高难度的姿势,抱着坐立难安的小家伙。
“宸儿,你放心,母妃只有你了,不会让任何人将你从母妃身边夺走”
沈宸闻言,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在思考她这话的真假。
但他没有时间分辨。
“啪,啪,啪”
拍掌声落了三下,身着黑色蟒服,他一出现,外头那些个宫人直接就跪了一地,战战兢兢。
“当真是母慈子孝,叫本王感佩万分。”
男人低沉带着意味不明的讽刺之声随着脚步走近而近在耳畔。
室内,点翠和玉红也是一怔,玉红忙吓得跪下,但点翠却是拦在珠帘前。
“王,王爷请留步,这里是后宫这是端妃娘娘的寝宫,外男,不宜入内。”
一声“端妃娘娘”,叫男人原本阴鸷的眼,立时更加冷厉了下来。
好一个“端”字,端庄持重,她配吗?
还是皇兄觉着她在他面前无比端庄良家,便取了这样一个字?
他哪里知道,皇帝不过是提醒原身,时时刻刻谨记着身份,她是陛下的女人,哪怕陛下不临幸,她到死也得以皇帝妃子的身份下葬。
就是警告原身不要再对平阳王抱有幻想。
池芫心想,这个“端”字太老气了,她还是十九岁大黄花姑娘,替老皇帝守节?
她不刨了他的皇陵就不错了。
给她留下这么多烂摊子,自己嗝屁了可还行。
“让开。”
点翠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沈昭慕清冷的面容愈发若冰霜阴寒,他释放的威压,吓得点翠抖成筛子,却还是固执地跪在那不愿退让。
“点翠,让王爷过来吧。”
还是池芫轻声带着几分无奈,仔细听,还有些怅然地开口,打破了僵局。
沈宸在听到沈昭慕的声音时,便紧张地握了握小拳头,池芫拍了拍他的后背,小声道,“宸儿,你同点翠、玉红去偏殿吃点心好不好?”
她没有命令,而是用哄小孩的语气,询问沈宸。
沈宸摇头,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带着戒备和紧张,伸手,抓住池芫的袖口。
再度摇头。
池芫便只好轻抚了下他的鬓间,又将他握得死死的拳头轻轻揉着,使他放松些。
“点翠,还不给王爷看座?王爷,小殿下受了惊吓,离不得本宫,有何要事,便在这说吧。”
等点翠搬来椅子,沈昭慕一掀袍摆坐下,他看着床上披了一件披风,依旧羸弱得似他轻轻一折就能断的女人,眼底划过一丝暗芒。
待看到依偎着她,被她半拥着的沈宸时,又摩挲了虎口的茧,舔了下牙槽,一股嗜血的暴戾从心口喷薄欲出。
她这般护着皇兄与别人的儿子,还真是碍眼极了。
摄政王:我没醋,我没醋,我没醋。
过了一会:不行,老子要杀了这小崽子!
小崽子眼睛一瞥,男主光环大开:根本杀不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