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慕赶回京城时,来不及回王府,直接进宫,将秦晚交给了他的属下护送回王府。
他一路风尘仆仆,在听手下汇报说池芫进宫给母后治病了,整个人都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飘飘然的高兴。
只是到底是战王,他越是内心高兴,面上却越是克制冷酷。
以至于两个侍卫不禁跟着也胆战心惊的。
他本意是直接去慈宁宫见母后和池芫,却不料,半路上小太监一拐,将他带去了御书房。
说是皇兄要见他。
沈昭慕不禁抿着薄唇,不大乐意,一方面他担心母后的凤体安康与否,一方面又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池芫。
但皇兄是兄长之前,更是皇帝。
他先是臣才是弟,只能先按捺下了心里的焦急,去见沈昭羡。
沈昭羡穿着龙袍,坐在龙椅后,头顶的发冠上的明珠闪得沈昭慕微微别过了视线。
“臣弟见过皇上。”
他规规矩矩行了一礼。
沈昭羡没有抬眸,淡淡地应了声,“免礼,赐座。”
然后小太监给他搬来了椅子。
沈昭慕哪有心情坐?
“谢皇兄,不过不必了,臣弟思念母后,不知母后凤体是否还好,想先去探望”
见他这故作镇定的模样,沈昭羡不知为何,倒是觉着这样不得不应付自己的弟弟,顺眼了那么一瞬。
大概是,终于不是那副什么都有了,便与世无争,又散漫不羁的臭德行了。
他抬手,指着自己面前的棋盘,“不急,母后凤体无恙,倒是你,刚回来,朕许久没有与你对弈过了,下一局如何?”
如何?当然不如何了!
沈昭慕眉心克制着才没有当着沈昭羡的面皱起,微微抿唇,“臣弟在外几个月,棋艺恐是生疏”
“那正好,朕带你熟悉熟悉。坐,来人,给战王看茶。”
却不料一向通透懂人心的皇帝,这会儿像是听不懂看不见他真正用意似的,还非要下一盘不可了。
到底是皇帝,沈昭慕虽心下不乐意,但还是憋屈着坐下了。
他也发现,自己这次浮躁了不少。
从前就算是在皇兄面前,他也能泰山崩于前不改色,这下,还真是失态了。
沈昭慕不傻,并没有错过沈昭羡眼底一闪而过的愉悦。
有些东西,他不去想就不会发现,可是皇兄对他是存着几分淡淡的疏离和敌意的,从很早以前,他就隐约察觉过。
但因为他一门心思都在军营和表妹身上,根本没心思去细想。
“走神了,你输了。”
下了一盏茶功夫,沈昭羡气定神闲地落下一白子,死死地将黑子制衡,他步步为营,比起沈昭慕大开大合的杀法,他便显得诡谲又无法勘破了。
下棋观人品。
沈昭羡赢了,心下很是舒心,再看沈昭慕的残局,登时心情又很是复杂了。
怎么说,他觉着沈昭慕活得比他磊落坦荡,而他却不得不工于心计,戴着面具活。
有时候他很羡慕这个弟弟,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不喜欢。
不喜欢他可以这般随心所欲,想要谁便可以要谁,父皇偏心,母后也偏心,就连表妹,还是偏心
“嗯,臣弟输了,皇兄的棋艺愈发精进了。”
沈昭慕看了眼棋局,松一口气,可算是输了,现在该放他去见母后和阿芫了吧。
这般想着,他就开了个口,“臣弟棋艺不精,要不然”
“再来一局吧。”却听见年轻温润清俊的帝王,漫不经心地往回捡着棋子,轻描淡写地说着,“你太浮躁,认真点。”
沈昭慕:“”我无法不浮躁。
于是,又一局惨败。
“啊,臣弟这臭棋篓子,还是不给皇兄丢人现眼了吧。”
输了的那个笑眯眯的,像是赢了似的。
而赢了的那个阴沉沉地咬着牙,继续往回收棋子。
“再来。”
他要这个蠢弟弟让他不成?
从前下棋的时候怎么不让?
敢情两个多月以来,就他在努力练习棋艺,蠢弟弟倒是得意又二春了。
“”
沈昭慕握了握拳头,“皇兄,要不,咱打一架好了。”
男人之间的较量,还是用拳头来比较浪漫。
这么没完没了地下下去,赢他又没心思赢,输又输得宛如轮回。
见他终于不耐烦了,沈昭羡却是舒了一口气,开心了。
“你这么急着去慈宁宫,到底是见母后,还是见其他人?”
挥挥手,默默看着这场硝烟味十足的下棋较量的太监,小心翼翼地将棋盘收了下去。
而沈昭羡也终于似笑非笑地睨着沈昭慕,转着自己的玉扳指,道。
沈昭慕脸上一僵,故作冷酷又孝顺,“自然是探望母后。”
“哦”意味不明地拖长了尾音,沈昭羡曲起手指点着桌面,状似惊讶地望着他的脖子,“你的血玉怎么不见了?”
他严肃又惊讶的表情,一点破绽都没。
沈昭慕下意识摸了摸脖子,然后想起来什么,一股热气从脚底蹿上脑门,耳朵都红了。
咳了声,别过了视线,“没丢。”
“哦,那可是你出生就佩戴的,要是弄丢了,母后会伤心的。”
好在,沈昭羡也没有继续追问,从善如流地换了话题。
“朕与你许久没有一块喝酒了,不如今晚就歇在朕寝宫,兄弟把酒言欢”
他故作兄弟情深地说着,但眼里流光溢彩闪过,哪里有什么兄弟情可言。
沈昭慕原本就想到了玉佩有些走神,没有注意他的眼神,但听见他“歇在朕寝宫”五个字,登时“蹭”地从椅子上起立。
“皇兄,臣弟实在是思念母后,想先去探望母后,至于喝酒,还是下回吧。”
心中却是不耐烦地想,皇兄也该多纳几个妃子了,一大老爷们了,怎么整天想着找弟弟打发时间?抱着妃子不舒坦些?
想着,他眼珠子转了下,要不,一会和母后提议下?
他眼珠子一转,沈昭羡便觉不妙。
又来了,小时候只要他露出这个若有所思眼珠子一转的神情来,自己必要接受父皇或者母后某一方面的“敦敦教诲”。
“咳,是啊,母后也挂念你,你出事那阵她茶饭不思,哭晕了几回,如今你回来,理应先去探望她。”
于是,沈昭羡没有再说旁的,也不留沈昭慕了,摆摆手,“去吧去吧。”
赶紧走,赶紧走,千万别整扑棱蛾子!
给读者的话:
原男主:我都想好了怎么手足相残了,结果回来的是这么个玩意儿?辱朕了。
狗王爷:一心火葬场里赶,哪有功夫走权谋宫斗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