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池芫附近的狱头,一大清早就到她牢房前问她,“池氏,你可想清楚了?”
言语间是带着几分威逼利诱却又不经意间透露出了几分讨好意味。
自然是被知府提点过,不出意外,这女人今天出去了,就会是将军府上的新宠。
这会儿得罪了可不好。
池芫一夜未眠,抱着双膝,将下巴搁在手臂上,闻言,只是懒洋洋地掀了下眼皮子,略带干哑的嗓子滞涩地咳了下。
“倒杯水来。”
哑声说了四个字,避而不谈对方的问题。
这要是换作其他犯人,哪里敢对着狱头提要求?
但偏偏池芫可以,而狱头也会满足这微不足道但是可以趁机讨好一把的要求。
他给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端着一碗热水递过来。
杯子是没有的,就将就着拿碗喝。
狱头伸手,将碗递过去。
池芫抬眸看了眼,抿着唇,喉咙发疼,很渴。
但她看着这个碗,心里很是反感,“干净么?”
她担心是脏兮兮的别人用过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还是渴着好了。
狱头自然是不会想到这方面来,毕竟谁会在牢房里让他们倒水?还要挑一挑碗干不干净的?
又不是大理寺和天牢那边的宗亲贵族犯人。
被池芫的话弄得噎了下,狱头忍了忍,居然还冲她算得上友好地扯了扯嘴角,笑一下。
“新碗,新碗。”
手下人冲他点点头,他松口气,回过头来,手还维持着递水的动作,面上满是殷勤。
池芫心中嗤了声,他们这是料定了她要妥协了,才这么殷勤吧。
那可要让他们失望了。
李大将军这个宠妾,谁爱做谁做去。
不过她能利用一会李长胜的虎威,就不会浪费这么个好机会。
毕竟,呵,那个王八蛋将军,送了她豪华牢房一夜游的体验呢:
昨晚一整夜都被老鼠吵得睡不着,她现在一定是身上脏兮兮,脸上油腻腻,还带着厚重的黑眼圈。
总之,形象奇差。
想着,心情就不太好,表情也冷淡下来,“我饿了。”
意思是,光给我水没用,本姑娘现在肚子还饿。
要给吃的。
狱头表情僵了僵,没想到她还得寸进尺,但一想到她今天如果出狱要是将军知道她挨饿受冻了,一怒之下迁怒于他们可怎么办?
于是,又释怀了,立马对手下人吩咐,“没听到么?池姑娘说她饿了,快去拿好吃的来,弄干净丰盛点!”
手下闻言,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去了。
等饭菜的时间,狱头不太放心,试探地问她,“池姑娘啊,吃饱喝足后就去找李将军吧?”
他见池芫懒洋洋地耷拉着脑袋没有反应,不禁急切地接着补了一句
“将军对你还是很关心的,要不也不会特意提醒,让我们好好待你了要我说啊,池姑娘你一个姑娘家,也十八九岁了吧,该嫁人的年纪了
但你这个出身,想要找个好人家是不可能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愿意接受你不嫌弃你的高门大户,能当妾已经很不错了!
你想想啊,大将军啊,他府上的丫鬟都比你一个含香院的老鸨要说出去有面子多了女人啊,还是要识抬举,你说说你,连大牢都进了,出去了还能经营你的青楼么?”
一口气说了太多,狱头清了清嗓子,又状似语重心长地继续道,“你说我说的是不是在理?咳,池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池芫瞥了眼他,表情阴郁,“我饿得快晕过去了,哪还有力气听你讲话,和你说话?”
她语气里的冷淡和不耐,叫狱头觉得自讨没趣,皱了皱眉头,告诫自己,这是知府大人说过,将军最近新宠的姑娘,要有耐心,不能对她生气不能得罪了。
但还是不可避免地有种好心喂狗了的心情,于是拉下了脸,干笑了声,“好,饭菜一会来,你先忍忍。”
池芫也不会傻到还在牢里呢就过分作天作地,到底她是不会同意向李长胜妥协的,而含香院那边也不知道小桃和青娘给不给力,所以她是不敢轻易将话撂出去,得罪狱头的。
时辰差不多了,李长胜的人找了狱头,似乎是想确定池芫的意思。
尽管他们对话时,言语间都是肯定了池芫会为了自由为了性命而向李长胜妥协的自信。
“认错?”
而吃饱喝足有了力气的池芫,靠着发霉的墙壁,昏昏欲睡。
听到狱头叫她赶紧去将军府服个软认个错,然后就可以出去了的话时,她睁开眼,讥诮地冷笑了一声。
“我没错,为何要认?倒是李将军,善用职权,勾结知府冤枉我一介弱女子,倒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狱头万万没想到这女人吃饱喝足后,这么有底气居然是要死扛到底的意思?
面上惊惧愤怒交织,“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他咬着牙瞪着池芫,将军的青睐谁不羡慕?
偏偏这么个烂泥还不愿上墙。
池芫闭上眼,靠着墙壁打起瞌睡来,“请回吧,告诉你们知府大人,我要翻案,这个案子我死不认罪的。”
她硬气地说着,然后直接屏蔽了狱头接下来的口吐芬芳。
任凭狱头将狠话脏话说了个遍,池芫就是不为所动,甚至,没一会,还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睡着了!
狱头瞪大眼,没想到自己居然将人给骂睡着了?!
不是,是这么个情形了,这女人还有心思睡觉?
狱头骂了半天,没把池芫气着,倒是把他自己给气得半死,直接气呼呼地出去了。
和李长胜的小厮,便是一顿抱怨,唾骂池芫不识好歹辜负李将军之类的话趁机上眼药。
在他看来,这么不给将军面子的女人,弄死得了,或者说,直接从牢里弄出去捆回将军府不就得了?
非要兜这么一大圈子,真是麻烦!
他的不耐,叫小厮冷了脸,后者沉声道,“我劝你不要有动池芫的心思,将军说了,要她亲口屈服,毫发无损。”
想着,小厮就一阵烦闷,如果他没办妥这件事,想当然的,回去后将军是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如此他咬了咬牙,想到李长胜昨天的吩咐,便眸光闪了闪,对狱头低声道,“我进去劝劝她。”
狱头一愣,有些为难,但想到这事可大可小,便一拍大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