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江漓漓和金瑜一起离开律所。
金瑜破天荒地没有拉着江漓漓聊天，一直低着头，在手机上运指如飞地打字。
江漓漓可以听见劈啪作响的键盘音效，好奇地问：“小鱼儿，你在跟当事人沟通吗？”
“不是。”金瑜愤怒地表示，“我在跟一班傻子沟通！”
江漓漓意识到什么，凑过去看了看金瑜的手机屏幕，果然——
金瑜在跟骂她的网友对骂。
她骂叶嘉衍是禽|兽，网友骂她是煞|笔，她反骂网友才是大煞|笔。
她说，她知道叶嘉衍是什么样的人，而广大网友，只是看到了叶嘉衍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
看着金瑜正义凛然地飞速打字，江漓漓内心涌出一阵带着暖意的感动。
除了最亲近的人，还从来没有人这样拼尽全力保护她。
哪怕是身为她丈夫的叶嘉衍，也不曾这样对她。
感动归感动，如果任由事情发展下去，这件事就不仅仅是金瑜和网友对骂这么简单了。
“小鱼儿，”江漓漓按住金瑜的手，阻止她发送消息，“算了吧。”
“不行！”金瑜的倔劲儿上来了，“我一定要揭穿叶嘉衍的真面目！你去坐公交吧，等我上了地铁，我再好好教这帮只会看脸的家伙做人！”
江漓漓来不及说什么，金瑜已经转身朝着地铁口走去了。
她拦了辆出租车，跟师傅说去方正购物中心。
下车后，她根据林绽颜发来的停车信息，很快找到车子，去接叶嘉衍。
这时，叶嘉衍刚离开公司，周扬声和庄雅妍跟在他身后五米远的地方。
庄雅妍压低声音问：“周助理，你要送叶总回家吗？”
“叶总说不用。”周扬声摇摇头，“有人来接他。”
庄雅妍下意识地问：“谁啊？”
“……”周扬声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我刚才也是这么问叶总的……”
庄雅妍看着周扬声，“然后呢？”
然后，周扬声记得很清楚，叶嘉衍看了他一眼，说：
“周助理，找个女朋友，你问题就不会这么多了。”
不用找女朋友，周扬声当下就懂了，叶嘉衍的意思是江漓漓会来接他。
但是——
有老婆来接很了不起吗？
为什么要攻击他单身啊？
庄雅妍倒不愤怒，但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个……真是的叶总说的？”
“是啊！”周扬声痛心疾首，“我也是第一次发现叶总这么没有人性！自己结了婚、有老婆，自己偷笑就好了啊，为什么要讽刺我们单身狗？”
“……”庄雅妍又体会到那种心突然间下沉到谷底的感觉，勉强扯出一抹笑，“就是啊，叶总太过分了……”
叶嘉衍突然回过头——
周扬声和庄雅妍齐齐怔住，甚至不敢再往前迈步。
周扬声反应比较快，忙忙举起手机，说：“叶总，我们在说网上一个女孩子呢。这姑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竟然在网上黑你，太过分了！不过你放心，我替你教训她！”
叶嘉衍根本不在意网上那些事，说：“你们先回去。”
“……哦，好。”周扬声松了口气，悄悄对庄雅妍比了个“OK”的手势，“叶总不知道我们说的是他。”
庄雅妍强迫自己先转移注意力，问：“网上有人黑叶总？怎么回事？”
周扬声把手机递给庄雅妍，“喏，你自己看。”
庄雅妍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这个女的是谁啊？说的好像她认识叶总一样。”
“不不不，”周扬声摆摆手，“她绝对不认识叶总。”要是认识叶嘉衍，就不会这样黑叶嘉衍了。
庄雅妍想了想，“难道是个无脑黑？”
“很有可能。”周扬声补充道，“而且我怀疑，她是有人专门雇来黑我们叶总的。”要是一般人，哪会这么狠这么用力啊，这姑娘明显是收了钱来办事的。
“查查吧。”庄雅妍皱起眉，“她的评论已经被顶上热门，关系到叶总的个人形象。”
“放心。”周扬声说，“交给我。”
这时，叶嘉衍已经走到路边，江漓漓还没来。
他拿出手机，发现江漓漓5分钟前给他发了条信息，说她已经开车过来了。
他没有回复，双手插在外套的兜里，身姿挺拔地站在路边，引来了无数注视的目光。
方正购物中心离叶氏集团不远，没多久，黑色的劳斯莱斯就停在叶嘉衍跟前。
叶嘉衍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座，江漓漓来不及跟他打招呼，就迫不及待地发动车子，驶离叶氏集团的地盘。
叶嘉衍在网上热度太高了，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她来接叶嘉衍。
叶嘉衍这才注意到，江漓漓竖着大衣的领子，还用围巾裹住了半张脸，神色看起来很紧张。
他皱了皱眉，“你很冷？”
“呃……”江漓漓扯下围巾，“刚刚有点冷，现在好了。”
叶嘉衍怎么看江漓漓都觉得她不像“好”了，调高空调的温度，说：“去医院。”
“爷爷还在医院吗？”江漓漓有些担心，“医生不是说今天可以出院了吗？”
“他不愿意走。”叶嘉衍说，“要等我们去接。”
“……”
江漓漓不问为什么，她猜也猜得到爷爷的用意。
爷爷是想给她和叶嘉衍制造机会……
“叶嘉衍，”江漓漓的声音低了几分，“爷爷年纪大了，我们能不能……不要让爷爷操心了？”
她喜欢叶嘉衍，但叶嘉衍不喜欢她——这是她和叶嘉衍结婚之前，双方家长都知晓的一个事实。
她爸妈同意这门婚事，是因为他们确信叶嘉衍不会辜负她。
但是，爷爷总是担心她受委屈。
爷爷从一开始就觉得，让她和叶嘉衍结婚，实属委屈了她。所以，老人家不允许她在和叶嘉衍的婚姻生活中再受一丁点委屈。
除此外，爷爷还希望叶嘉衍爱上她。
爷爷是过来人，他很清楚，被爱的女孩子，幸福的几率更大。
所以，他和王叔、张姨，总是挖空了心思要给她和叶嘉衍制造各种机会。
想让爷爷彻底放心，不再操心她和叶嘉衍的事情，也不是没有方法……
这时，叶嘉衍偏过视线，看着江漓漓，“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在爷爷面前，你多少装一下吧。”江漓漓说，“装做我们很幸福的样子。”
叶嘉衍皱了皱眉，“难道我们现在有什么不幸？”
“……”江漓漓被这个神一般的反问噎住了，无语地说，“我们没有什么不幸，但也不幸福。爷爷希望看见我们幸福，所以——拜托你装一下。”
“……”
叶嘉衍的眉头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接下来的一路，他都没有说话。
他不幸福。
他怎么不知道？
江漓漓把叶嘉衍的沉默理解为一种无声的愤怒。
她知道，要他装成跟她在一起、他很幸福的样子，他会相当憋屈。
但是，爷爷身体不好，她不想让爷爷操心了。
爷爷和叶嘉衍，当然是爷爷更重要。
所以，就让叶嘉衍憋屈吧！
万一他憋出个好歹来……她相当于变相复仇成功了！
进了套房，江漓漓才发现，爷爷和王叔在下棋，嚷嚷着王叔欺负他一个病人。
“老爷子，”王叔吃了老爷子一颗棋子，提醒道，“您现在可不是病人，您是一个赖在医院不走的人。”
“没有人来接我，你让我老爷子一个人走啊？”老爷子落棋，一秒钟后又反悔，“哎，我不走这里，这步棋不算！”
王叔：“……”
江漓漓笑了笑，敲敲门，声音像加了糖一样甜：“爷爷，我们来了。”
王叔作势要将老爷子的军，一边笑着说：“老爷子，这把你又要输咯……”
老爷子反应很快，立刻打乱棋盘，笑眯眯的说：“嘉衍和漓漓来接我了，不玩了，回家！”
王叔：“……”
江漓漓走过来，给了王叔一个安慰的眼神，问：“王叔，爷爷的东西收拾了吗？”
王叔叹了口气，站起来说：“中午就收拾好了。”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柜子，“都在这儿呢。”
只有一小袋东西，江漓漓顺手拎起来，另一只手挽住老爷子，“爷爷，我们回家吧。”
“好好。”老爷子拿过自己的拐杖，瞪了叶嘉衍一眼，“你一个大男人，让自己老婆拎东西算什么？快把漓漓手里的东西接过去！”
江漓漓知道，叶嘉衍是绝对不敢反驳爷爷的。
她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叶嘉衍，笑眯眯的说：“亲爱的，听爷爷的话，拿着吧。”
“……”叶嘉衍接过袋子，趁着爷爷不注意，冲着江漓漓眯了眯眼睛。
江漓漓读懂了叶嘉衍眼里的警告，但是不巧，现在她有爷爷当靠山。
她不怕！
回程，叶嘉衍开车，王叔坐在副驾座，江漓漓和老爷子在后座。
老爷子拉着江漓漓的手，问叶嘉衍最近有没有欺负她。
“没有。”江漓漓摇摇头，“爷爷，您放心，他不敢欺负我的。”
“那就好。”老爷子顿了顿，接着问，“那他有没有保护好你？他没有让别人欺负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