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方平,如果不是宁采臣有更多的影视加持,他应该是整个聊斋最精彩的人物了。
老父亲席廉诚实质朴,但因得罪了富户羊某,被羊某贿赂阴司,被阴司小鬼活活打死。席方平愤怒上告,但羊某一路贿赂,城隍阎罗竟也无一不贪,让席方平求告无门。
但席方平并不放弃。
只是他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
好在他魂魄离体居然路遇了玉帝九太子。这九太子居然是个正义的,派遣二郎神入了阴司,让席家沉冤得雪……
最后其实还是有些俗了。
九太子?
不就是封建社会到处都是的“贤王”吗?
民间说书人最喜欢编这种故事。
但实际上哪里有呢?
整个阴司都烂了,天国凭什么这么好?
不如投身黄泉,化身鬼王,召集无量恶鬼,杀他个天翻地覆。
或者找我也行。
我对这方世界天兵天将的成色也有点兴趣。
姜页敲着手指,轻笑。
天界监察天下,想要祸乱天下,天界不烂怎么可能呢?
打从一开始姜页就知道,在这个世界单纯的杀妖恐怕是没有用的,根不在妖。
妖算什么?
只是明面上的烂疮而已。
真正的根由,向来在高处。
不过要处理好,总需得从烂疮开始罢了。
当然,像皇甫家或者黄九郎这样的妖怪并不算烂疮,但……
宁采臣遇到的那些可就不一样了。
比如树妖姥姥,比如黑山老妖,又比如……
聂小倩!
聂小倩,是身不由己随波逐流的凄惨之人的缩影,但凄惨归凄惨,这不代表她不是恶。
当然,不是主犯,只是胁从犯。
胁从犯在司法量刑中一般会根据所犯罪行减轻处罚或免于处罚。
聂小倩杀的人实在有点多,所以免于处罚不太行,只能减轻处罚去判。
哈,你问古代用什么现代司法?
那换种说法,姜页愿意。
我司天之厉,代天行罚,我意即是律法!
……
姜页喝了口茶,润润嗓子,也稍稍把中二之言放一放。
当然,不是姜页打算“成熟”起来。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成熟的。
只是,在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那边宁采臣事发了。
宁采臣,见到了聂小倩。
这是风雨传递来的信息。
要杀了吗?
风雨在迟疑。
胁从犯要减轻处罚,但减轻到什么地步呢?
聂小倩在树妖姥姥手下二十年,杀的人怎么也得有几百个了吧?
如果按“胁从杀几百=主动杀一个”这样的减轻等式计算,聂小倩一样可以被判死。
……都问我,我还创造你们做什么?
闪开,我自己来。
姜页有些不耐。
然后,
在兰若寺,
刚刚还在咆哮的风雨,
云收雨歇。
“姑娘,雨停了,在下需告辞了。”宁采臣对聂小倩道。
“……”聂小倩沉默。
这是怎么回事?
即使真要雨停,姥姥也会让雨继续下的。
最近因为燕赤霞在,姥姥少杀了不少人,已经忍耐到极限了。
这次她说了,即使燕赤霞阻拦,她也要把这个书生吃了!
难道姥姥死了?
不应该啊!
有谁能杀了姥姥?
燕赤霞?
可他如果能杀了姥姥的话,姥姥根本活不到现在。我也早就解脱了。
难道……
姥姥发善心了?
可姥姥会发善心吗?
“书生,你怎么还在这?!”这时,一个一脸大胡子的人大踏步走了进来。
“燕大侠,你怎么?”宁采臣惊讶道。
看来这个燕赤霞还是那个经典的大胡子。
可惜了本源燕赤霞那英俊的相貌。
“书生,别说话了,这雨停的不正常。赶紧走,晚了怕是要出事。”大胡子燕赤霞不管旁人惊讶,只对宁采臣道。
“走?他哪也不能去!燕赤霞,别以为你装神弄鬼就能骗到我。想救这个书生?哼,他已经坏了规矩,对小倩动心了。坏了规矩,他就必须得死!”又一个声音传来。
这次的声音半男不女,很显然,也是经典的树妖姥姥。
看来这雨停跟姥姥没关系……树妖姥姥的声音让聂小倩确认了一件事。
而且看燕赤霞的样子,这雨停跟他也没关系。
那是怎么回事?
普通的雨停,姥姥早就重聚风雨让它继续下了,也不会说燕赤霞在装神弄鬼……
“老妖婆,别说我没提醒你。这雨停的很不正常。论正统,没有天庭符诏;论旁门,也不见佛法灵光;论妖魔,不是我瞧不起你们,你们做不到这样不着烟火气。”聂小倩还没想完,这边燕赤霞就跟树妖姥姥吵起来了。
“燕赤霞,别以为姥姥我是草木之属就好糊弄。你说不正常就不正常了?姥姥看你就是晃点我,想骗我放走这书生。然后被你晃点着如临大敌,龟缩上几百年不敢动,这样就杀不了人了,对不对?燕赤霞,你这张飞样的大胡子还想骗人?姥姥我不吃你这一套!”
“你这老妖婆真不识好歹!书生,跟我走!”
“想走,做梦!”
“老妖婆,我忍你很久了!”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燕赤霞与树妖姥姥话不投机还说了这么多,当然要打起来。
人要是打起来了,一些瓶瓶罐罐可能就顾不得了。
所以……
“公子,快跟我来!”聂小倩带着宁采臣抱头鼠窜。
说起来,人们一般默认抱头鼠窜就能逃走。但实际上,在地震时被砸死的老鼠也不少见啊。
所以聂小倩和宁采臣真是风雨飘摇。
特别是,因为燕赤霞还算是个剑侠,他的剑气是稍微避着一点的,被树妖姥姥看出了后,竟专门朝宁采臣打了过来,好让燕赤霞出手维护,它好在斗法中抢占先机。
它也确实占得了先机。
可惜,这样是有代价的。
而且这个代价它承担不起。
“哈哈哈哈……”
树妖姥姥得意地大笑着。
于是,
天,裂开了。
一只由雷霆组成的眼睛,缓缓睁开。
雷霆发出可怕的炸响,就好像在欢呼,伟大者的降临。
“咯…”
树妖姥姥的笑容完全僵在脸上。
这是什么东西?
“乖乖,这哪路邪魔啊,居然敢掌天?等等……”
这邪魔给我的感觉,怎么感觉比请神术请下来的天神还要正统?
燕赤霞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