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幕的残阳为太宰治涂抹上少见的温柔。
太宰说这话时,神情同在织田先生旁边时很像,月城怜司想。
不由自主地,他分析起太宰治的表情。
但有些微不同,现在太宰眼神间的侵略性更强一点。
月城怜司偏头,余光朝远处的房子看去。果然织田先生对太宰很重要。
"好。"他回应太宰治。
两人慢悠悠结伴回家。
事实证明,当太宰治想讨人欢心的时候,他总能叫人如沐春风。
天南地北聊着,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的时间月城怜司就到家了。他摸了摸口袋,"咦?"钥匙怎么不见了?
钥匙一向放在固定口袋里,他很少弄丢来着。不信邪,月城怜司又找了一遍,还是没有。
"找不到了吗?交给我好啦~"
太宰治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枚曲别针掰直,几下开了锁。
竟然真的能用铁丝开锁?而且太宰开锁好熟练!
月城怜司盯着太宰治的动作,见对方把曲别针掰回去,塞回大衣口袋,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一枚普通的曲别针t。
注意到青年直勾勾的眼神,太宰治得意地冲他一挑眉。
找出家里的备用钥匙,月城怜司打算明天再去配一把。
太宰治不会做饭,月城怜司往常自己瞎鼓捣一些,能吃就行。不过这段时间一直蹭安室透的饭,他已经好久没有自己做饭了。
今天太宰治也凑到了厨房,说是帮忙洗菜,洗着洗着揪掉了半盆菜叶子。
见太宰玩水玩得开心,月城岭司由得他去。
桌面上,手机震动,弹出一条消息,声音被水声盖过,月城怜司并没有发觉。
【今天不回东京?近期小心,组织虽然放松了对你的监视,但是可能有其他动作。—透】
太宰治歪头盯着月城怜司给安室透的备注,透?
他掏出手机给青年发了条短信。【。—太宰治】
太宰治轻啧一声。
听到身边扑腾扑腾玩水的声音停了,月城怜司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两条短信。
"太——"月城怜司刚想叫人,刹那福至心灵,太宰不会也在纠结称呼的事情吧?虽然对方应该不至于这么幼稚.…
他眨眨眼,试探性改口∶"治?"
OSAMU唇形变动三次,月城怜司唤出太宰的名字。
青年尾音微扬,带着犹疑和不确定,气音俏皮地像羽毛,轻轻搔过耳朵。
听出亲密意味,太宰治动作一僵。
幸好他不是猫咪,否则怕是尾巴尖尖都要蓬起来了。
唔…
月城怜司摇摇头,好奇怪。
而且太宰看起来也不太适应,果然还是叫回去好了。
"太宰、"
他重新开口,却见太宰治的鸢瞳沉沉坠着,好似雨前的闷热。
"再叫一遍。"
"?"月城怜司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想再听一遍。"太宰治重复,并且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叫出青年的名字,"怜司。"
顶着太宰治执拗的视线,月城怜司忽然难以开口。
平底锅不仅烧化了咖喱块,也一并烧化了空气,气氛变得粘稠,吹热了月城怜司的耳朵。
因为要做饭,所以青年束起了长发,反倒却叫染粉的耳尖暴露无遗。太宰治的视线不由自主被吸引,瞧着瞧着,他忽然生出上手捏捏的冲动。
"治。"月城怜司鼓起勇气喊了一声。
太宰治勾了勾唇角,满意地强调道∶"要把备注也改成''治''。
月城怜司瞬间懂了,对方压根不是纠结称呼,而是别人有的自己也得有。什么嘛,简直像个擎比的幼稚小孩。
晚饭很简单,是咖喱饭和煎蛋。
"这不是和织田作家里一样嘛。"太宰治看着如出一辙的辣咖喱,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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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太宰治不能吃辣,还是拼命吹着勺子,一边猛灌凉水,一边吃完一盘咖喱饭。
"吃不了可以不用吃,我可以再做一份。"太久没进厨房,月城怜司一时手抖多加了辣椒粉。
他无奈地看着太宰,明明辣得嘴巴都红了,为什么还要吃呢?
太宰治吸吸鼻子,摇头说道∶"没关系。"
"太……呃、治。"说实话,太宰比治念起来顺口多了,月城怜司一下子改不过来。"客房收拾出来了。"
"不用勉强,叫什么随你。"太宰治抱着胸,听到客房嫌弃地撇撇嘴。"我才不要去客房。"
"那你只能和我挤一挤了。"月城怜司找出床头的绷带递给他。
洗完澡,太宰治湿漉漉地就往月城怜司的床上钻,不管头发还往下滴着水。
等月城怜司从浴室出来,看到他乱糟糟的绷带,排线的强迫症发作。
"别动。"月城怜司拿起毛巾罩住他不安分的脑袋。
过于苍白的皮肤被一圈圈裹住,最后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月城怜司又替太宰擦干头发,一看时间已经十点。
打了个哈欠,他困顿地说;"明天见,治。"
明天见?真是充满希望的一句话。太宰治轻哼一声。
身侧的呼吸很快变得清浅、规律,太宰治却睡不着。他百无聊赖,将窗帘扯开一条缝,放月光进来。
手肘支着被单,太宰治半起身,托腮去看他。
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静谧地停在眼睑上。
睡梦中,青年的表情毫无阴霾,不似阳光般灼热,只是淡淡倒映在湖水中闪烁的星星,给人触手可及的错觉。
太宰治永不妥协、并时常怀有一种毁灭感,即使如此,他也隐秘向往着。但他太害怕星星坠落了,于是跑远,可偏偏星星奔他而来。
幸好,青年的特性注定这颗永远不会坠落。
太宰治试探性地凑到月城怜司的脖颈处、埋入,试图捉住一丝安全感。像猫猫吸猫薄荷,他往里棋了拱。
细小的绒毛蹭在脸颊上,引起稍许痒意,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从另一头传向太宰治。
月光将人照得近乎透明,月城怜司如此真实地存在与太宰治身边,这叫他安心。
看着青年一无所觉、毫不设防的模样,太宰治忍不住张口,在对方颈部靠近锁骨的地方,轻轻咬了一口。
尖尖的虎牙在肌肤上研磨,扎出浅浅的红印。
月城怜司仍旧没有反应。
于是太宰治想起他允许自己靠近,也同样允许别人靠近,甚至主动引颈,戴上标记。
不拒绝,不负责。
太宰治轻哼一声,忽然生出气来,牙尖用力了些。
"嗯唔…"青年喉间溢出一声低/喘,抗拒地伸手推抵。
好巧不巧戳到太宰治唇上,月城怜司指尖无意识勾了勾,太宰治饱满的唇被他按压出弧度。
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太宰治叼住他的手指,鲜红的舌/尖舔上他的指腹。
青年像是被湿热的触感吓到,倏地收回手,重新虚虚握拳枕在枕头上。
一只两只的蟋蟀孤零零叫着。
破碎的风打在窗户上,引起极微小的震动。
世界仿佛按下暂停键,无比宁静。
太宰治闭上眼,倾听月城怜司没有繁杂的心音。
透明、澄澈——这才是他总是喜欢和对方呆在一起的原因。
太宰治的呼吸打在月城怜司后颈,青年睡梦中似乎察觉到不适,往前躲了躲。
太宰治闭着眼,伸手把人拉回来。
月城怜司睡觉喜欢蜷着,眼下刚好嵌在自己怀里。
太宰治一向浅眠,近期尤甚,一晚上月城怜司好几次无意识地挣出去,却被他牢牢锁着,渐渐地也放弃了。
青年浅浅的呼吸像白噪音,在第一声鸟叫响起前,太宰治睡过去了。
上午,月城怜司被一束阳光照醒。阳光很亮,看光线角度接近正午。
他抬手遮眼,迷迷糊糊看去,窗帘开了一条缝。
他费力翻出记忆,看到昨晚的自己好好拉了窗帘,那么就是太宰治。
睡太久了,月城怜司从床上坐起还有些头痛。
身侧空荡荡,太宰治没留下一丝余温,床头剩下的半卷绷带倒是被对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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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吃了午饭,月城怜司看了眼今天的日程-给梅乐斯小姐买素材。傍晚回东京。
所谓的素材,其实是各式各样的小裙子。
少女的洋裙名目繁多,光靠贫瘠的想象画画,月城怜司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这时候,他选择带上速写本实地取材。
小洋裙店里,琳琅满目的裙子穿在人台,各式各样的柄图叫月城怜司看花了眼。
他翻开速写本,刷刷几笔画下几种经典版型以及出彩的样式。
进店逛了一圈,光取材却什么都不买不太好意思。
月城怜司便照着自己的眼光,挑了件格外纷繁漂亮的裙子,发短信问桃矢哥小樱的尺码。
【?—木之本桃矢】
木之本桃矢给月城怜司扣了个问号,问清缘由后报了尺码。
【小樱不喜欢太花里胡哨的款式。——木之本桃矢】
【了解。—--月城怜司】
月城怜司颇感可惜地放了回去。他还可以让梅乐斯小姐"穿"啦。
挑了件相对简约的款式,他等待店员找货时,一个眼熟的白大褂牵着金发小女孩站在一件小洋裙前。
"呐,爱丽丝酱,换这件试试嘛~穿一瞬间不、一秒就好!"
"我才不要!绝对不穿这件!"
"求你啦,爱丽丝酱,穿穿看好吗qaq。
-旁,店员小姐看着胡子拉碴的黑发男人,艰难维持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
中年颓废大叔+金发萝莉,这熟悉的搭配.……月城怜司拿着电话的手蠢蠢欲动。
就算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也不能当该死的恋/童/癖!果然还是报警吧!
"哦呀,这不是月城君吗?"森鸥外余光瞥见月城怜司,直起身子,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森先生。"月城怜司点点头。他不免想起织田作之助的事。
刚好,他正愁着见不到森鸥外呢。
"有一件事想同森先生商量。"他直接说道。
银发青年面色冷淡,开门见山,森鸥外眼里闪过一丝兴味。"愿闻其详。"
森鸥外想不出月城怜司找他商量什么。
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黑衣组织又有什么行动了吗?
"我想以森先生个人对我的承诺,换取你放弃利用织田作之助对抗纪德的计划。"月城怜司知道森鸥外不可能同意,他只是借此探探对方的意思。
森鸥外嘴角的笑意淡了淡,"他把这个也告诉你了?"
月城怜司反应了一瞬"他"指代准。随后微微摇头,否认∶"太宰没有告诉我。"
"想想也是。"太宰治的心防可比面前的人重得多。
不过,竟然连私人承诺都能猜到……
森鸥外重新审视月城怜司,"那么我想月城君应当十分清楚我的答案-
"我没有同意的理由。"他直截了当拒绝。
一瞬间,颓废的医师形象从中年男人身上剥离,黑手党的首领睁开猩红的眼。
月城怜司丝毫不惧,眉眼淡淡,一如森鸥外初见他时的模样。
"因为这个承诺会成为你的掣肘。"这就是他的底气,森鸥外不会放过一个撇掉桎梏的机会。
森鸥外唇角微扬。聪明的孩子。
亏他还在挑选太宰治底线的时候,选择了不那么触及心脏的一条,看来是自己多此一举,森鸥外遗憾地想。
"月城君只能用这个承诺换取他们动手的日期。"森鸥外补充道,"在前一天。"
太宰这次可不能怪他下手狠,是小兔子自己撞晕在树上的。
森鸥外充其量捡了个现成。
"好。"月城怜司点点头。
注视青年的身影消失在街尾,森鸥外笑了笑,"太宰君一定想不到,他的大费周章只换来一件无用的东西。"
爱丽丝扯扯森鸥外的白大褂,歪歪脑袋,脆生生地说道∶"麦琪的礼物。"
森鸥外摸摸爱丽丝的金发,"真期待太宰君脸上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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