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星磊走了。
临走之前,他固执地要宁星阮加自己认识的那个道士的联系方式。
“也许以后用得着呢,多个朋友多条路。”宁星磊说他是在打游戏时认识这个道长的,两人在游戏里很投缘,后来出了山神庙的事情,道士还给他寄了一道符纸。
宁星阮拗不过他,只得拿出手机,然而等收到他推过来的名片,才发现,这个道长竟然就是松阳观那个小道士。
世界可真小啊。
送走了宁星磊,他回来后,搬了椅子坐在走廊下发呆。
刘叔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也不见了人影,整个院子只剩他一人。安静地看着院子里几盆已经开花的盆栽,宁星阮轻轻叹了口气。
花开了又落,明年还能发芽开花。
不知道他还能不能看到明年的花。
七月十五,还有不到两个月……
他拿出手机,联系了七月份要去上班的公司联系人。
原本他还在考虑要不要辞了这份工作,现在也没有考虑的必要了。
退出聊天界面,手指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点到小道士的头像时,他心里一跳。
点了对话框,又迅速退出来,握着手机抬头看了一眼碧蓝的天,宁星阮有些无力。
虞夙说,命格不好,就帮他改了。
他什么都不懂,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要付出什么代价,但也知道一个成语叫逆天改命。
忤逆上天,更改命运。
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被硌得有些发疼了他才回过神来。
低头看着已经熄灭的手机屏幕,他的脸映在黑色的屏幕上面,眉间眼里露着深深的惶然和惧色。
他怕死,他没办法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结果。
然而他更怕虞夙会因此出事。
自己死了,也许会变成鬼,虞夙出事了,会怎么样呢?
宁星阮不敢想,这样的念头只要浮现,他的心脏就止不住地疼,疼得他无法呼吸。
深深吸了口气,他还是给小道士发了消息。
借口自己看的电视剧里有逆天改命的剧情,他询问小道士,现实里是不是也能做到。
小道士很快回了消息,先是发了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然后才道:“和电视剧里这种都是编的,现实里哪里有这样的事情啊。”
“所以是做不到了?”宁星阮指尖冰凉。
“也不是,以前可能有吧,现在玄门没落啊,反正我是办不到的哈哈哈……”
“不过我记得我们家以前好像有过这种事情,几百年前还是啥时候,记不太清了。”
几百年前……宁星阮心情复杂,又问他:“逆天改命会有什么代价?”
“不知道,按理说肯定是因果循环啊,但是我们这一脉好像没出过什么大事,那个据说逆天改了命的老祖也好好的活了七八十岁呢。”
这样吗?宁星阮一直提着的心稍稍放下了。
虞夙也许和小道士的祖先一样,知道改换命格又不背因果的方法呢?
宁星磊走后他们的生活一如既往,虞夙仍然在忙,只不过他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早。宁星阮辞去了工作后,偏离了定好的人生轨迹起初他还有些心慌,过了两天虞夙回来时给他抱了一只小猫,他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小猫身上。
小猫是只长毛奶牛,长得十分好看。
与别的猫不同,它对虞夙没有丝毫的害怕,甚至嚣张地每次都要往他脸上爬。只是它看起来刚满月不久,夜里没有猫妈妈陪着,总是哀声叫着,叫得宁星阮揪心。
于是卧室的床上便多了只猫。
宁星阮怕夜里会压到他,便在枕边放了只小窝,小小的,毛茸茸奶呼呼的小猫就静静地趴在床头看着他,细细的胡须还会随着呼吸一颤一颤地。
宁星阮睡前便侧身看着它,关了灯后他也会把手伸进小窝里,十分依赖他的小猫就会蹭着他的手慢慢安静下来。
虞夙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朵,叹道:“我有些后悔了。”
“什么?”宁星阮小心翼翼地抽出手来,转了个身伸手抱住他问道。
黑暗里,虞夙准确地吻在他唇上,语气带着些幽怨:“自它上床后,你便看也不看我一眼。”
宁星阮听了这话笑得浑身颤抖,他抬手捏住虞夙的脸:“那明天将它放在我们枕头之间,这样我便可以看着你了。”
“不可能。”虞夙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明天让刘叔照顾它。”
宁星阮又是一阵笑。
天气已经开始热起来了,虞夙身上微凉,隔着两层布料,抱着他温度刚刚好,宁星阮夜里越发喜欢贴着他,恨不能整个趴在他身上。
手从衣服下摆伸进内里,掌心贴着紧实的肌肉,腿也紧挨着他的腿,宁星阮调整了一下姿势,舒服地叹了口气,不动弹了。
虞夙任他动作,等人安静下来,才调整着姿势让他躺的更舒服。
黑暗里,男人一瞬不瞬地看着怀里的青年,然后在他额头印下深深一吻,许久也不愿离开。
小奶猫名字叫星星,星星很好动,白天在院子里一直闹腾,好在院墙深,不怕它跑出去。
有星星在,宁星阮也不再无聊,打游戏时都要分心看着它。
自上次宁星磊推了那小道士给他,每次打游戏就会过来询问他是否有时间,似乎是打定主意要搞好宁星阮和小道士之间的关系。
在得知他们认识后,更是行动积极。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分寸感,并没有和道士提及宁星阮的事情。
因此,宁星阮也很快和小道士熟悉起来。
这样刚好,他想着,小道士看着虽然不靠谱,但还是有些本事,也许总有要麻烦他的一天。
周六的时候,宁星阮接到电话,他订制的戒指完成了。
立刻赶到商场,从老板手里接过盒子时,宁星阮心跳有些快。
“祝福你们。”老板看着他,脸上难得地扯出了点笑意,“你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谢谢。”宁星阮握着戒指盒,十分认真地朝他道谢。
走出商场,站在门口,宁星阮打开盒子,看着两只造型独特的戒指,怎么也看不够,他控制不住地扬起嘴角,拿着戒指盒,坐在回程的车上考虑着要什么时候送给虞夙。
是要就这么送给他,还是找个特殊的日子,好好准备一下呢。
以往每次都是虞夙宠着他,他也想为虞夙做些什么。
想来想去,他也没有想出什么结果来,下车后愁地叹了口气,宁星阮看着手里的戒指,决定还是过两天找个时间,就送给他。
五月二十号就刚刚好。
回家后将戒指放在行李箱里藏好,一想到几天后就要把它送给虞夙,宁星阮一整天心里都充满了甜意。
虞夙回来时刘叔刚好准备好午饭,他便陪着宁星阮坐在饭厅里,看着宁星阮脸上隐不去的喜意,他笑盈盈地问道:“怎么这么开心?”
宁星阮喝了口绿豆沙牛乳,嘴里甜滋滋的,说出的话也跟着变得甜滋滋:“我看着你就很高兴呗。”
虞夙忍不住凑上来,尝到了他唇上混着奶香味儿的绿豆沙。
门口的人影闪过,宁星阮赶忙把人推开,面色涨红地朝外看去,然后从栅格中看到了一片灰色的衣角。
这下子他脸上的热意快速蔓延,一直烧到了耳后。
等了一会儿,刘叔才装作刚刚走过来的样子,乐呵呵地端着一道小菜放在了桌子上。
饭后歇了会儿,宁星阮便犯了困,拉着虞夙躺在床上,特地让虞夙脱了外袍,他贴着虞夙的胸口,惬意地打了个哈欠。
鬼男友,夏日居家必备降暑之神器。
一觉睡到了傍晚,让刘叔不必准备晚饭,虞夙带着他出了门。
他们没有去附近的广场,而是坐车来到了一处夜市。
“前些天我忘了,现在给你补上。”点了些烤串,虞夙笑道。
宁星阮眨眨眼,他想起来那天两人去湖边,回来时在校门口点了烤串,他却因看到林跃涛和郑云恒而失神烫伤了舌头,以至于烤串没能吃到嘴里。
虞夙好像说,想吃会再带他过去,只是中间发生了些事情,以至于他早就把这随口的一句话给忘了个干净。
不过小道士将钱还给林跃涛后,他们四人已经在学校门口吃过了啊。
“那不算,我陪着你的才作数。”男人笑着将端上来的烤串送到他手边,然后有些可惜的叹了口气,“只是这里没人卖莲子粥了。”
宁星阮忍不住笑了,这么热的天气,谁会傻的出来卖莲子粥啊。
天色暗下来,夜市里越发热闹,坐在其间,宁星阮吃着油滋滋的烤串,看着周围坐着的或是聚会的三五好友,或是出来放松的家庭,看到他们脸上的笑意,他心里也跟着生出了幸福。
他果然是舍不得这样的人间烟火。
回去时两人提前下了车,宁星阮吃得太多,一不小心吃撑了。
伸手摸了摸他的肚子,虞夙叹了口气:“就不该纵着你。”
宁星阮笑嘻嘻地抱着他的手臂:“出来吃饭,当然是吃到开心最重要,我走两步就好了,真的!”
“我让刘叔煮了山楂水,等回去喝一些,省的明天肚子不舒服。”
宁星阮亲昵地蹭着他的手臂,拖长了声音:“好——都听你的。”
夜风微凉,走在偏僻的巷子里,周围安静下来,两面的高楼隔去了外面的嘈杂声,他们仿佛一瞬间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了。
靠着墙根慢慢走着,宁星阮有些喜欢这样的环境,这一刻他与虞夙处于只属于他们两人的世界里。
侧身靠着墙,他拉住了虞夙的衣服,巷口的路灯灯光无法照亮整条巷子,他们一半处于昏暗的灯光下,一半被遮在黑暗里。宁星阮看到了虞夙的表情,于是他毫不客气地抬手揽住了男人的脖子。
清凉的薄荷与醇厚的檀香交织着,让宁星阮慢慢感受到了一阵喝了酒般晕乎乎的醉意。
无力地任由腰间的手扶着自己,宁星阮已经开始眩晕的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还好刚刚吃了口香糖,还是薄荷味儿的。
等走出巷子时,他已经不撑了。
亲亲这种事情,大概也是极其消耗体力的,宁星阮暗道。
打了个哈欠,他又开始犯困了。
“肚子还难受吗?”虞夙停下脚步,看着他柔声问道。
宁星阮摇了摇头:“不难受了。”
于是虞夙便在他身前微微蹲下:“上来,我背你。”
“这不太好吧?”宁星阮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毫不客气地趴在了他背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趴在虞夙背上,他总会有种异样的感觉。
虞夙第一次背他时,是从泗水村到山上那座宅子里,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虞先生的身份,虞先生说,把人背回家里,那自己就是他的人了。
搂着男人的脖子,宁星阮侧头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心里便被填满了。
他忍不住轻蹭了一下,然后,然后看到了那满头顺滑的黑发之下,藏了一丝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