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失踪很突然,没有人知道路明非究竟去了哪。Eva调取了诺顿馆内部和诺顿馆附近的监控都没有发现路明非或任何可疑人员的身影,而后Eva又多花了几分钟将整个卡塞尔学院近几天的监控录像全部浏览了一遍,并非发现路明非有任何异常,也没有任何可疑人员出现。
卡塞尔学院,整个秘党都陷入了一级警戒之中。
尽管昂热相信没有人可以从学院里这样悄无声息地带走路明非,但路明非也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学院。所以昂热只能推断是有什么人将路明非带走或者绑走,最大的可能是夏弥,因为夏弥那随时随地可以打开的尼伯龙根通道是最可能成功的方法。
但守夜人却将这个可能性否决,因为陈鸿渐受的是精神创伤,夏弥不可能将陈鸿渐一个人留在某处休养。而且,他被炼金矩阵强化过的言灵·戒律也没有发现任何人的潜入,哪怕是夏弥也绝不可能做到在他的领域之中悄无声息地往来。
昂热想不到别的可能,只能将这定义为未知敌人的袭击,但秘党寻找路明非的行动却依旧在进行。
路明非的衣柜里少了装备部特制的那套黑色紧身防寒作战服套装、防冻背包、护目镜,不见的还有装备部里备用的雪地摩托……因此昂热将搜寻的目标放在了那些极寒地带,由Eva负责24小时使用卫星搜寻路明非的踪迹。
但Eva的搜索居然失效了,全世界有19992处出现了疑似路明非的人,而且每一个人无论是相貌还是气质或是行为都与路明非本人十分接近,哪怕是Eva也不好准确地判断,只有派遣当地执行部的专员去接近每一个“路明非”,甚至进行一些简单的血统测试之类,这无疑是极其庞大的工作量。
而遥远的西伯利亚高原上,这里只有一片广袤的雪原,世界荒芜寂寥。
一道身穿黑色紧身防寒服的身影疾驰在雪地上,他穿过连绵起伏的白色山丘,穿过巨大的U形山谷,但面对的又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白色山丘和U形山谷,就好像这里就是世界尽头了,一切将会循环,永无止尽地循环。
路明非奔跑着,一次次穿过这些循环的地形,整个人如同架在蒸笼上一样,热气不断地从体内向外涌出,那少许裸露在外的皮肤也是赤红色的。
来到一片山丘上,路明非停下了脚步,拆下护目镜,看到了一个“地标”。
“地标”是标记在地图上的,而地图则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记忆之中,他知道那是路鸣泽的手笔。
至于他身上的装备,也是他在卡塞尔学院执行任务时用过的东西,不用的时候放在了衣柜里,被路鸣泽在他进入大门的一瞬间一同送到了他的手边。路鸣泽从未怀疑过他会拒绝进入那扇大门,这些也都是早已准备好的东西,包括眼前的“地标”。
那个地图上的“地标”就是眼前的那座建筑物——一座加油站,空无一人的加油站,上面蒙着厚厚的积雪,但设备却是崭新的。路明非跑到加油站中,搜寻着有用的物资,加油站里有一辆雪地摩托,竟然和之前去格陵兰岛时他驾驶的那辆是同一型号的,竟然也被路鸣泽从装备部里偷了出来。
“这可真是……煞费苦心啊……”路明非苦笑着。
这原本是一座再正常不过的建筑物,但一座加油站出现在西伯利亚高原的雪原上却是一件极其诡异的事情。路鸣泽这是什么时候就算到了今天,提前派了人沿路盖好了服务站,要送他最后一程,也一点不担心他会调头逃跑。
你问为什么路明非那么确定是路鸣泽建的而不是别的什么人,里面的设施和物资暂且不乱,光说贴在门口的那张被马克笔填满的纸张。
“啊,我们的孩子将踏着诸王的墓碑眺望浩瀚的冰洋……啊,埋葬了灵魂之后便可走上坦荡的征途……啊,腐朽的殿堂里矗立着属于他一人的王座……啊,骷髅累起的高塔之下会诞生新的神明……”
那装逼又二逼的语气,他用屁股想都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
至于这座加油站,里面的油枪里也真的能吐出柴油来,里面还有一座小卖部,贴心地为路明非准备好了各种食品,都是路明非喜欢吃的,厘米甚至还能找到路明非小时候特别喜欢吃的那种现在早已停产的干脆面,就像是知道路大壮士这一去将永不复还一样满足这个将死之人的所有要求。路明非甚至怀疑自己高呼一声“给老子来几个妹子”,路鸣泽都会瞬间给他空降几个来。
路明非四处翻翻找找,找到了一个煤气炉子,烧了些热水,泡了两碗泡面草草果腹,又找到了一瓶瓶上好的烈酒,酒单之豪华不亚于巴黎任何一家顶级餐馆。路明非将一部分柴油、一堆二毛国军用的压缩饼干、牛肉罐头和压缩蔬菜、大部分烈酒都装进了雪地摩托的储物仓里,在有暖气和防寒睡袋的休息室里眯了两个小时。
睡醒后,路明非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那也是路鸣泽为他准备的。上面没有标注当地的时间,只有倒计时。
上面的数字是66:59:41
路明非不知道这段路有多远,所以他根本不敢多休息,反正以他的血统本就可以做到连续一周不眠不休,有食物供给加上两个小时的睡眠,还多了一辆交通工具,再加上“不要死”这个言灵,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撑不住。
而且路鸣泽为他准备的东西里也只有这些方便快速食用并且补充能量的食物,也没有如同以往以往那样为他准备什么神户牛肉、澳洲龙虾这样的豪华大餐。至于烈酒则是用于保暖的,柴油则是用于生火取暖和雪地摩托的行驶。
雪地摩托的轰鸣声代替了路明非先前的奔跑声和喘气声,路明非单手驾驶着雪地摩托,另一只手拿着一瓶伏特加,每当他涌上一股寒意的时候就喝一口。
路明非就这样继续前进,每当他稍稍有困倦的感觉了,眼前几乎必然会出现一个加油站,他可以想象到某个小魔鬼在暗地里说:“哥哥加油啊!弟弟我给你准备好了一切,你只需要前进就行了!”
就这样,路明非每行驶四个小时就休息一个小时,直到腕表上显示:56:55:21的时候,雪地摩托在一条巨大的冰裂谷之前停下了,狂暴的风卷着雪花冲过冰裂谷,发出妖魔嘶吼般的怪声。
路明非在经历了第三轮休息后并没有按照路鸣泽植入在他脑中的地图前进,而是选择了一条偏离路线的道路,并且连续行驶了八个小时。他狠命地踩下油门,但学骑摩托却如一只疲惫的巨兽般,发出高亢但无力的吼叫,却无法前进半步。
他的燃油耗尽了。
原本他的燃料是足以支撑两轮的一共十个小时的行进的,但是风雪的突然加大导致燃油的消耗也更加严重,另外诸如刮雪器的高速工作等燃油支出,他的燃油仅仅使用了八个小时就消耗殆尽。身上的食物和烈酒足够他在这里支撑一周的时间,但他只剩下不到五十七个小时了,他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
不过,他也相信一件事,那就是路鸣泽不会允许他出现这种因为走偏而无法及时到达目的地的结果出现。虽然路鸣泽在以时间逼迫他尽早到达,但比路明非更急的却是路鸣泽自己。
路明非重新给自己的手和脸都抹上厚厚的油膏,重新戴上护目镜,向着目的地开始奔跑。
二度暴血,释放龙之心!
肉眼可见的蒸汽从路明非的身上涌出,二度暴血对于路明非的消耗并不大,他可以在这种状态下以不亚于三十公里每小时在雪原上奔跑。
这个区域已经看不到任何植物了,天茫茫地茫茫,惨白的一片,周围的风声就像鬼哭,尖利刺耳,不大声吼根本听不清。路明非抬头向着地平线的尽头眺望,他只是猜测那是地平线的高度,因为上下左右四面八方全都是白色的,走得久了甚至会分不清天空和地面。
如果不是那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人在给他指出东南西北的奇怪错觉,他的结局可能就是在这里迷失方向,变成一具冰雕永远留在这片雪原之上。
路明非奔跑着,天空已经黑了不少,天亮的时候天就阴霾得可怕了,天黑之后路会更难走,也更容易迷失方向。
跑着跑着,天终于黑了,路明非失去了方向。
他无视了那内心深处正在给自己指出东南西北的奇异感觉,随心所欲地向着一个方向继续奔跑。有时会将腿陷在雪地里,但路明非眨眼间便能将腿拔出来迈出下一步。
路明非相信路鸣泽不会不管他,但现实似乎有些残酷的,路鸣泽的确没有用任何手段来干预他,仿佛就这样打算让他一个人在风雪里等死。
在这里,路明非除了背包里的部分烈酒和罐头以外,既没有帐篷,也没有取暖设备。即使是以他S级混血种的体魄和意志,在这样的暴风雪里也根本活不了多久,除非他立刻用自己最后的四分之一和路鸣泽交换一个暖炉。
第一次失去了路鸣泽的庇护,存着和路鸣泽一较高下的心思的路明非忽然间有些慌了,这一路上的平静心态被打破,他在雪地中狂奔着,边跑边吼,很快他仅剩的体能就彻底耗尽了,这才惊觉这种行为有多么愚蠢。
黑夜终是彻底降临了,黑暗铺天盖地,他背着背包在雪里跋涉,越来越冷,越来越累,因为体温降低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似乎都被冻住了无法思考。
妈的,我不会是真的要死了吧。
没有在屠龙的战场上轰轰烈烈又悲怆高亢地死亡,没有绘梨衣在一旁抱着我快凉了的身体嚎啕大哭,就在雪地里一个人冻死……
这样的结局一点都不酷,一点都不炫,而且……好孤独……
终于,路明非站住了,悲伤地笑了笑,跪倒在齐膝深的雪里。他甚至都感觉不到冰雪的寒冷刺骨了,意识也渐渐地消散,仿佛大脑深处最后的残烛就要熄灭。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伴随着风雪传来的铃声。
就仿佛是在世界尽头处,有人为他擦燃了一根火柴,火柴那微弱的火光中奔驰而来的是四匹两米多高的驯鹿拉着的雪橇,驯鹿身上还结着红色的彩带,像是要来载他前往一场盛大的庆典。
路明非咧开嘴,笑了。
他又不是三年前那个懦弱胆小什么都不懂的路明非,怎么会犯在雪地里疯狂奔跑嘶吼的愚蠢错误。
他不过是一直确信着一件事,那就是路鸣泽不会不管他。
这根本就是一个阳谋,一个针对路鸣泽设下,用路明非自己的性命来诱路鸣泽上钩的阳谋。
你路鸣泽明知道我故意偏离路线,知道我故意错过补给点,知道我故意浪费体力嘶吼,知道我故意胡乱奔跑迷失方向,知道我最后拿生命作赌注在雪地里倒下,知道我在赌你不会舍弃我,但你就是无法袖手旁观……
“呵,路鸣泽,这一回合是你输了。”
这是路明非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句话。
(400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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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夜没睡,顶着手腕骨膜炎的疼痛把四千字码了,然后直接改论文,等会改完论文上传后再睡觉。这老师要是再不给我过,我就直接不写了,爱谁写谁写。反正我这学期因为比赛本来就是免课免考的,要不是担心旷了他一学期课区区一份论文又不写得罪了他,下学期又大四了,不想横生事端,我才不会去管着该死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