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前所未有地热闹了好几天。
两家人住在一个院子里,一起动手收拾葡萄架,一起把小院收拾得漂漂亮亮满是人气。
大人们没事做的时候,就在阳台上聊天,看两个小朋友在院子里抱来抱去,练习刚学会的摔跤。
……
可能还是说抱来抱去更贴切。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一两岁的年龄差带来的身高和力量的差距都相当明显。
骆炽失踪的那三年吃了太多苦,比同龄的孩子耽搁了不少,营养上的亏空养了这么久才算是勉强补上,这两个月才刚到开始蹿个子的时候。
刚被领回来的时候,火苗沉默寡言又一碰就应激,在圈子里相当惹眼,没少跟那群专捡软柿子捏的小群体打过架。
虽然没什么章法,但小朋友逼急了的狠劲像是只伤痕累累的小狼,跟那些养尊处优又细皮嫩肉的少爷们比起来,也完全不落下风。
后来任霜梅给他请了老师,正经学过一段时间的格斗术,那一群不学无术的二世祖再不是他的对手。还有不少相当没出息,被打跑了就哭着回去找家长的,那段时间的任宅相当热闹。
任霜梅没少遇到带着孩子来要说法的,后来这些家族的公司也被她从合作名单里全划掉,理由也相当充分——孩子欺软怕硬、大人仗势欺人,连敢做的事都不敢当。这种人手底下的公司,多半也没什么前途跟合作的价值。
火苗学不会记恨人,但任霜梅其实相当记仇,后来还抽空关注过这些家族旗下公司的发展。
事实证明,这种筛选方法甚至相当快捷有效,那些被划掉的公司大都翻车暴雷,有几个甚至已经完全没了水花。还有不少人特地来找任霜梅请教,当初的先见之明究竟是怎么炼成的。
……
话说回来。
虽然火苗有不少格斗和打架的经验,但在摔跤这项活动上,身高和力量还是占了绝对的优势。
更何况对面做他陪练的明少当家,身手也同样毫不逊色。
毕竟虽然绝对不能告诉明夫人,但像火苗这么大的时候,明危亭其实已经被做父亲的套上麻袋扔到岛上的丛林中心,一捆麻绳一把小刀自己想办法出来了。
明先生刚为了封儿子的口付出了不菲的代价,坐在阳台给爱人剥核桃,一边看一边忍不住皱眉:“怎么软绵绵的,危亭是不是懈怠太多了?”
燕语和任霜梅一起去给小朋友们买衣服了。明禄安顿好了船上的事宜,也一路找来小院,站在先生的身后一起看。
明总管端详了几分钟:“还好吧。”
“还好?漏洞百出。”明先生的眉头越拧越紧,“人家对面的小朋友多认真,他在干什么,跳舞?”
明总管摩挲了一会儿下颌,谨慎地问先生:“不是吗?”
明泊舟匪夷所思,拧过头看着阿禄:“啊?”
明禄当初和先生一起熬夜制定的攻略,想了想:“少当家在追星,我把当初的攻略给他了。”
“您当初追夫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和夫人练摔跤的。”明禄回忆,“原则上只用三成力,如果不知道怎么找诀窍,就当作是在跳舞。”
明禄已经大致了解了之前的事。知道了先生现在不但会被夫人徒手撂倒、还会被套麻袋,还因为严重的睡眠不足被夫人亲手揍晕了好几次。
但在当初,他们绞尽脑汁想办法让先生追上夫人的时候,夫人的身体和身手都还远没有这么好,还需要先生在很多方面适当进行一些修饰。
明泊舟敲了下脑袋,总算想起了那天晚上的情形为什么眼熟。
他被阿禄说服得差不多,点了点头正要坐回去,又忽然反应过来:“啊???”
“为了掌握假摔的技巧,我们还进行了很多私下的练习。”明禄主动提醒他,“一要抓时机,二要会借力,三要摔得结实,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能怕疼。”
他的话音刚落,明少当家就被火苗抓着腰带照脚下一扫,结结实实坐在了地上。
还顺便无师自通地伸手,稳稳抱住了重心不稳被他带着摔倒的火苗。
火苗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在让自己,还不等抗议,就被明少当家往肋间呵痒。
两个小朋友转眼笑着闹起来,都不甘示弱地去找对方怕痒的地方,把摔跤规则扔到一边,在专门挖出来的沙坑里滚成了一团。
“看。”明总管对自己的教学成果非常欣慰,迎上先生瞪圆的眼睛,有点疑惑,“怎么了?”
明先生抽空询问了爱人有关“偶像”跟“追星”的定义。
偶像不是一种动物,是指的敬佩、喜爱和崇拜的人。
在小院的这几天,明泊舟听说了有关那个叫火苗的孩子的事,做自家儿子的偶像的确完全不亏。
明少当家听起来威风,但明家在公海上的威信早已经建立起来,不论到哪人家都会敬畏客气三分。哪怕有些别有用心的势力觊觎,也都是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手段。
到明泊舟这一代,明家的少当家其实就没再吃过什么苦。他还一直有些忧虑明危亭的成长过程太过顺遂,会不会导致将来的明先生抗压能力差,遇事不够沉着坚忍。
明泊舟听燕语说了有关火苗的事,知道了那孩子是怎么从一个又一个的魔窟里靠自己拼命挣脱出来,是怎么跟妈妈一块儿超级勇敢地保护自己家,也在有天晚上有幸听了那个孩子弹吉他。
像这样的孩子放在哪都发光,在哪都叫人喜欢和佩服,自家儿子的确该跟人家好好学一学。
“追星就是希望一个人越来越好,想支持和守护他,努力想接近他。”
明泊舟背了一遍,看着阿禄:“跟追老婆的攻略能一样吗?”
明总管沉吟了良久:“不一样吗?”
明泊舟被他问住,停下来仔细想了半天,发现自己当初追小语的时候,的确也是希望小语越来越好、想支持和守护人家,努力想接近人家。
……至少到这一步,听起来好像的确也没什么不一样。
明先生捏着核桃站在阳台,看着
明先生半信半疑地被说服了。
明先生坐回去,顺便把阿禄扯过来,一起帮忙剥核桃去了。
……
接下去的几天,出于谨慎,明先生扯着自家总管对儿子进行了不动声色的观察。
中场休息结束,任霜梅又回去商场上针锋相对刀光剑影,这次还一起带走了骆炽。
倒不是因为别的,还是临出门前的那些事——之前海边的那次篝火晚会被人拍下来,意外爆火了一次。来找骆炽的不光有发现了他的天赋、想包装他原地出道的娱乐公司,还有职业音乐人和吉他手。
这次托人辗转找到任霜梅的,是草原这边的一位专长民族风格的音乐制作人,想和火苗聊一聊。如果可能的话,还想邀请他去就在附近的音乐节一起玩。
小朋友相当期待,所以明少当家也相当支持,还陪他突击练了好几个晚上的吉他。
明少当家帮忙拿着吉他,亲手送小朋友上了任姨的车。
失去了小朋友的明少当家迅速恢复了平时的沉闷和无趣。
不仅在平时只知道埋头做事、没完没了地练习骑马和制作形状不明的手工艺品。一个人在练功房训练的时候,下手也相当利落干脆,打断的木桩数量让明先生彻底打消了“少当家有所懈怠”的忧虑。
“看。”明总管觉得自己没做错,“就是一样。”
明禄和先生一起扒门缝,压低声音讨论:“当初航线走到头,您看着夫人下船,暂时不能和夫人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把木桩打断的。”
明先生被他说服,沉吟着点了点头。
明先生还是觉得不对劲:“那他见不到小朋友,也会想得睡不着觉,做梦都梦见跟小朋友一起玩吗?”
明禄也不敢完全肯定,拉着先生暂时撤退,又换了个时间地点,在卧室的门缝外悄悄查看了房间里的情况。
明少当家一个人坐在床上出神,坐了一会儿,又去摆弄小朋友留下来的画笔和没画完的画。
明少当家没有作画的天赋,在画架前坐了一会儿,回到床上枕着手臂出神。
明少当家睡不着,披上衣服起床,去温泉看星星了。
及时隐蔽在门后的明先生和明总管没被发现,彻底对眼下的情形做出了确认,交换视线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分头回了各自的房间。
燕语已经睡了一觉,察觉到明先生轻手轻脚进门,揉着眼睛半睡半醒:“怎么了?”
“没事。”明泊舟摸摸爱人的头发,俯身亲了下她的额头,“我去看儿子了,放心睡。”
他这几天都神秘兮兮地跑去看儿子,燕语有点不放心,睁开眼睛:“危亭怎么了?”
“跟我年轻时候差不多。”明泊舟笑了笑,“在追星呢。”
燕语失笑:“这两个怎么能一样?”
“差不多。”明泊舟也是刚得出的结论,“我和阿禄盯他好几天了。”
他在床边坐下,把自己的观察结果和推测都讲给了爱人。
燕语越听越不困,抱着被子坐起来,倚在明先生摆好的大号靠枕上,听完了全程。
“……也就是说。”
燕语总结:“你们两个看到危亭撩小朋友,看到危亭整天和小朋友在一块儿,看到危亭见不到人就想得睡不着。”
燕语看着他:“你们两个得出的结论是,追星和追人差不多。”
明泊舟乐观地点了点头,又跟爱人汇报:“听阿禄说,危亭已经邀请他做明家人,他也同意了。”
他边说边想了下:“不过那孩子好像什么都会,性格又好,将来干什么都能有出息……也不知道等他们长大以后,儿子还能不能追得上。”
燕语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明先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用力揉了揉额头。
“不过这小子还是不行,没我当初有魄力。”
明先生还在沉吟:“光是这样,可不一定能打动人家。”
他当初送了小语下船,没过半个月,就背着父亲偷偷下船暗中潜伏上岸,带着礼物去约小语出门玩了。
他迎上爱人的视线,怔了下:“怎么了?”
“没事。”燕语心情复杂,暂时没时间解释,“不知道该怎么对霜梅交代……”
她的话还没说完,卧室的门就被轻轻敲响。
燕语停下话头,和丈夫对视了下,两人神色都瞬间凝重起来。
明禄有权处理明家几乎所有事,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变故,从不会在休息时间打扰先生和夫人。
明泊舟已经在岸上停了很久,虽然做了万全准备,但也难免会有一两种突发情况在预料之外。
在这样的深夜来敲门,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缘由,那就是公海上出事了。
明泊舟严肃下神色,轻轻拍了拍爱人的手背,走过去开门:“阿禄?”
“不是海上的事。”
明禄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提前说明:“……先生。”
他稍一犹豫,还是向旁边打了个眼色。
“以后没有夫人不能知道的事。”明泊舟摇了摇头,“直接说。”
明禄依然有点迟疑:“少当家的事……”
“少当家的事也一样,夫人都可以知道。”
明泊舟问:“少当家怎么了?”
“说来话长,您还记得您的清单第三百七十四条,准备放哄夫人开心的烟花吗?”
明禄只好直说,低头检查了下那份凝聚了明先生的心血、足有一个笔记本的《重新追夫人攻略》:“少当家带着烟花,留了封信,一个人离家出走去追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