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漆黑的房子里隐隐传出女人濒临崩溃的尖叫声。
她疯了?
真的疯了!
房间里窗帘拉上,没开灯,夜色浓重,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尖叫着,拍打着面前的门板。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门外的人自然不会给她任何回应。
虽是微薄之力,但她依旧不肯放弃。
门板拍得她手掌痛到麻木,她的心在滴血,疯魔一样的扭曲心理泯灭她的良知。
终于,在不知道拍打了门板多久之后,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来人站在门口。
“疯女人,你到现在还认不清现实吗?你让我放你出去,可外面都是抓你伏法的人,你出去了死路一条!”
沈瑜兮终于停止疯子一样的举动,屋子里的东西她砸得差不多。
她现在这副样子窥不见天光,只能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蜷缩在冰冷的墙角。
“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啊?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做什么都伤不到她,我痛……好痛啊!”
“我恨!我好恨!我恨那个人!这世上所有人都是魔鬼!我被所有人遗弃,被所有人遗弃了……”
傅应寒阴沉的面色藏在走廊暗影处,他享受一样翘着嘴角,默默地听着房间里发疯的女人嘴里说出来的话。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
“乖,我说了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你稳定情绪稍安勿躁,该付出代价的人迟早逃不了……”
“会吗?”沈瑜兮抬起泪眼模糊的脸,“会吗?她会付出代价吗?那个人到时候会不会还护着她?”
“你想怎么样?”傅应寒听着里面的人稳定下情绪,他慢条斯理地用钥匙打开房门。
走廊里的光束蓦地刺进昏暗的屋子里,女人惊惧地瑟缩着用乱糟糟的头发遮住眉眼,她将自己的脸完完全全地埋入臂弯处。
“滚!关上房门,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傅应寒眼底闪过一丝深深的厌恶,他没有上前,只蛊惑般低着嗓音问了一句:“说吧?你想要怎么样?你想做的事情我都会帮你……”
沈瑜兮漆黑蒙尘的眼眸抬起,像是重获生机,她神经质地咧嘴一笑:“我……我要让那个女人变成我这副模样!”
“我受过的罪要她一一尝试!我要让她也被人抛弃,毫不留情地丢到大街上!我要让她也变成一个疯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
“夏阿姨,你怎么样?身体好点儿了吗?”
安年早早熬了粥过来。
病房里有护工照顾,夏父去上班了,夏晴也不在。
护工接过安年手里的花束放到床头柜上。
从安年进来那一刻,肖雪一双眼眸就粘腻在她身上,她眼底带了别样的情绪。
安年替肖雪盛了一小碗粥用勺子搅拌弄凉。
她一抬眸,发现肖雪眉眼温和地看着自己,她虽然脸色苍白,但恢复的还算不错。
“我很好,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倒是为难你了孩子,又来给我送早餐。”
安年脸上带着感激,这世上能拿命救你的人不多。
她心怀感恩,眼底晶莹的光芒闪烁。
然而肖雪比她更加感性。
她知道安年要说什么,便吃力地抬手握住安年的手,一股子无法言语的亲切感涌上心头。
“好孩子,阿姨知道你要说什么,听话,别对我心怀感恩,也别觉得我变成这样是你的责任。”
“救你是我自己的想法,我为我的做法感到安心。但我并不想要增加你的心理负担,懂吗?”
胸腔内涌上来的酸涩感被安年压下去
“好。”她嗓音沙哑,诚挚地开口,“谢谢您。”
夏晴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手里提着保温盒,足下的步子顿住。
夏晴心里染上一股怪异狭隘的心思。
她轻咳一声打断病房里的两个人。
夏晴知道妈妈喜欢吃海鲜,所以她昨晚回家休息,今早特地起了个大早跟着保姆学做了这道粥。
只是,她慢了一步……
“妈,您今天起早了,怎么不等我呢?”
肖雪抿唇一笑:“总闭眼躺着身子也不舒服,是安安来早了。”
妈妈用这样亲切的字眼称呼安年,夏晴心里有些不舒服。
“妈……你好点儿了吗?我给你做了扇贝海鲜粥……”
安年笑看着他们母女对话,并在夏晴走到床边的那一刻默默松开肖雪的手退到一边。
好温暖的手,像极了母亲……
夏晴的话吸引了安年的注意力。
她唇瓣蠕动一下,想要提醒夏晴她妈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喝海鲜粥。
然而肖雪先一步看穿安年的想法,她示意着轻轻摇头,眼底含着宽和温柔地笑看向夏晴:“傻孩子,妈妈这身上有刀口,吃不了海鲜粥。”
夏晴脸上神色一变。
她没睡醒就起来熬粥了。
夏晴有些沮丧难过地拧眉:“妈咪,是我大意了,你都受伤了我却什么都不会做……”
“说什么呢?”肖雪伸手拽着夏晴坐到了床边。
她眼底含笑,疼爱地抚摸着夏晴的脑袋。
三言两语,母女两个又开心了起来。
粥已经送到,慰问也算体贴。
安年看向夏晴和肖雪道别离开。
夏晴依旧客客气气地将她送到门口,只是肖雪看上去脸上有几分不舍。
但看着门口和安年已经并肩而立的夏晴,她到底也是什么也没说,轻叹一声任由安年走了。
安年带来的粥肖雪吃了一大半。
夏晴折回身坐在床前陪了母亲片刻。
见肖雪没了胃口便替她收走碗筷。
她握着肖雪的手不愿意撒开,这个时候依旧小女儿家依偎在肖雪身前。
却又害怕碰到伤口,因此小心翼翼。
肖雪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她轻轻抬手抚摸着夏晴的头。
夏晴眼圈儿红了,片刻之后她哽咽着道:“妈咪,以后别再做这样会伤害到自己的傻事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善良,你喜欢安年,可在我眼里,妈咪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人,我真的不能承受这样的恐惧。”
闻言,肖雪眼底闪过一丝悲痛挣扎。
她轻轻点头:“好,妈咪答应你。”
夏晴抬眸,问出了自己一直在意的问题:“妈咪,为什么你要舍弃自己的性命去救安年?”
肖雪嗓音淡淡的,却又含着极其复杂交织的情绪。
她眼圈儿有些红,只道:“那孩子年纪轻轻没了父母,我当时在想,她要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不会忍心看她受伤。”
母爱本身就是伟大至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