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我远一点

安年恍惚间抬眸,似乎,确实下雪了。

只不过雪花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到。

傅擎深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你看,是真的下雪了。”

安年轻轻伸出手,她想要接住落下的雪花,只可惜现在地表温度还算高,雪花太小,没落到掌心就已经融化。

她的掌心有点点湿意。

她嘴角也挂上了一抹笑:“确实下雪了。”

周围的患者家属,陆续的都回去了。

十几分钟的功夫,这诺大的场地就只剩下寥寥几人。

安年就是这么看着雪越下越大……

她想到了盛世豪庭的那个雪夜。

那个从她腹中流失的小生命。

她心里一瞬间变得那样酸涩冰凉,她轻轻闭上眼,终究无法释然。

“我推你回去吧。”

她说着,推动轮椅想要带傅擎深灰病房。

傅擎深却固执的摇头,他的手放在轮椅上:“我想等这场雪下大。”

安年紧紧抿着唇,到底是穿的太薄了,不适合这样的雪地模式,她已经冷的有些发抖。

“你确定?”

傅擎深病号服上面穿着一件羊绒大衣,腿上也盖着毯子,他看不出半分的冷,却坚持着不走。

“我确定。”

安年转身要走。

傅擎深忽然转动轮椅,十分费力的看向她:“安年,陪我一起看雪。”

安年没有转身,她淡淡道:“我说过了吧?我不喜欢下雪天了,再也……不喜欢了。”

说到底,她是喜欢雪么?是真的喜欢雪么?

她年少懵懂时,望着冬天的海城,漫天大雪纷飞的样子,心里就默默想着,要是有朝一日,有个人能陪着自己一起看场雪,他们是不是就算雪中白头了?

后来,她遇到了那个人。

自此,海城的每一个下雪天,安年心里想着的都是傅擎深。

可命运的安排总是残忍。

他们从没一起看过一场雪,反倒等到两个人都走上了一条不归路,这雪倒是经常下。

而他们,也总是能赶上下雪天。

傅擎深就那么看着安年一步一步的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没关系……

傅擎深仰躺在轮椅上,漫天飞舞的大雪中,他的右手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的左手手腕上缠着的一根黑色皮筋。

“安年,这算不算,我们共同看过的第一场雪?”

雪停了。

安年将几乎冻僵的傅擎深推回病房。

向来面如白玉般俊美的男人,漆黑的睫毛上挂着霜雪,他斧凿刀削般充满吸引力的脸颊冻的通红。

他抬眸,漆黑深邃的眸凝望着安年。

安年用温热的手打湿了毛巾,她替他擦拭面部,双手。

他垂眸看着替他擦拭双手的女人,心中微微一动,他反手就攥住了安年冰凉的指尖。

“冷?”

安年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他用力太大,她挣脱不开,索性便抬眸看他:“嗯。”

“病房有暖气。”

安年神态自若道:“我刚从外面回来。”

傅擎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同一片天空,同一场雪,为什么不陪我一起看?”

安年坦然而又冷静的望着傅擎深:“因为不喜欢那个想要一起看雪的人了,所以,还是自己一个人看比较好。”

“安年……”傅擎深脸上带着几分委屈的神色,他眉心轻蹙,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开,“我们之间……”

“我睡不着。”安年平静的打断傅擎深的话。

傅擎深愕然的看着她。

她说:“一想到你,我就睡不着。整夜整夜的,傅擎深,你大概体会不到精神极度焦虑,整个人陷入一片黑暗是什么样的。”

“但我经历过,那样的极端,那样的可怖!想要拉着你一起走,却因为你一句话停下。想要自己解脱,却被你自以为是的救了……”

“这样的感觉太难受。体会过一次,不想再体会了。你懂么?”

傅擎深抓着她的手一点点松开:“那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

“离我远一点。”

“好……”他哽咽着,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安年莞尔一笑,她转身走了。

第二天,安年还没到的时候,李凯文就来了。

“擎深,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你居然不让我知道?”

傅擎深略感歉意的笑道:“我住院的事情传出去会有诸多麻烦,与其如此倒不如这样安静。”

李凯文不懂傅擎深的考究,他叹了口气坐到了沙发上。

“要不是你打电话叫我家来这里,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安年的事情。”傅擎深淡淡说着,“我想当面跟你聊聊她的病情。”

“情况不错,她也在积极乐观的配合治疗。”李凯文实话实说,“虽然,她还是没能走出自己心中的郁结,但对比之前却好了很多。”

傅擎深似乎轻松了一点。

一看他脸上丧丧的表情,李凯文就知道这小子追妻路漫漫。

“唉……早知今天何必当初啊!那么好的婚姻,好好经营多好?”

他看着傅擎深越发绝望的眸子,忍不住笑了:“你可别给我玩什么抑郁啊,我就开个玩笑。”

傅擎深摇摇头:“明白。”

他还准备再说点什么,突然,一阵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响起。

病房里的两个人同时扭头朝着门口看去。

房门被敲响。

“进。”

来的人是沈瑜兮。

她目光径直落在傅擎深身上,她足足呆滞着看了两分钟,随后道:“既然有客人,那我待会再来。”

李凯文看向傅擎深:“如果不方便,我可以回避。”

傅擎深摇摇头:“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不用回避。”

沈瑜兮胸口剧烈的起伏着,还没说话眼睛却已经红了。

“哥!为了把安年重新追回来,你用了不少手段啊!”

傅擎深微微皱眉。

李凯文悻悻的摸了摸鼻尖,尽量降低存在感。

见傅擎深不说话,沈瑜兮又道:“之前我为了弥补过错想要给你们一个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那天晚上,你其实已经安排了宋朝守在三楼。”

“可是哥,你没有让那些人行动。而是为了那个安年低下头照着我说的喝了那些酒,哥,为什么?”

傅擎深道:“我从没为她做过什么,那一次,我想豁出所有。”

沈瑜兮冷笑:“那么这次呢?你分明知道了Abby喝了酒就是个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的疯子,但你为了在安年面前博取她的好感,你居然任由他得手!”

手里提着的食盒险些砸在地板上。

安年强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