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彻拉开窗帘,早晨的阳光一下子照进屋里。
“嗯——”床上被窝里,传来大小姐不乐意的声音。
她背过身,继续睡觉。
渡边彻走到床边,看着九条美姬精致的小脸:“起床了。”
“嗯。”眼睛都没睁。
“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吃早饭吗?”
“不去了。”毫不犹豫地拒绝。
渡边彻走到床尾,掀起一点点被子,钻了进去。
九条美姬两条姿态很优美的腿,落入他的眼里和手里。
他轻轻摸摸她的小腿,然后越过膝盖,往大腿进发。
大腿雪白,手感光滑。
摸够了之后,渡边彻继续前进,来到两腿间。
九条美姬突然合拢双腿,将他夹住。
“美姬,你松开,松开就不用早起了。”渡边彻说。
短暂的沉默,九条美姬嘴里发出十分不满、一百分拿某人没办法的呻吟声,随即坐起来。
她一翻身,掀开被子,骑在渡边彻胸口上。
“早上好,九条美姬小姐,今天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渡边彻说。
九条美姬双手箍住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我掐死你!”
“嗯——”少女使劲、气愤的声音。
她没用力,只是保持掐的动作,然后上下摇渡边彻的头。
“别摇了,别摇了,要晕了。”
到此为止,强行叫醒九条美姬的危险任务,宣告完成。
九条美姬从渡边彻身上下来,迈着修长美好的双腿,走进洗漱间。
渡边彻坐起身,开始整理被窝,嘴上对她说:
“待会儿多穿一件外套,别看外面有太阳,早上气温很低。”
“嗯。”九条美姬刷牙的含糊声。
等她洗漱打扮完,其余四人已经等在别墅前的草坪上。
昨晚两位太太突然来了兴致,约好今天早上一起去吃早饭,才有了刚才的事。
她们骑自行车,早上特意没晨跑的渡边彻跑着去。
清晨的森林里,鸟啼声听着比平时清脆一些,在啄木鸟啄木头的声音中,有一种特别的鸟叫声。
“阿彻,这是什么鸟在叫?”小莲骑着她的儿童自行车,跟在跑步的渡边彻身边。
渡边彻仔细听了下:“杜鹃鸟。”
“小莲,过来。”清野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小莲和渡边彻对视,那张稚嫩的小脸上,露出‘又要上课了’的恍然大悟表情。
她慢下车速,和清野凛骑在一起。
“凛姐,今天继续学英文?”
“今天教你关于杜鹃的俳句和汉诗。”
“嗯。”
“正好轻井泽有松尾芭蕉的句碑,就教你关于这位俳句诗人的句子。”
“咱知道!是「大宫桥」边上的石头!”
“嗯。「那杜鹃声横江水上」。”
“「那杜鹃声横江水上」”小莲跟着重复一遍。
“它的意思是:鸟已经飞过去了,声音还停留在江面上,甚至有回响。在汉诗里有类似的句子,苏轼的「白露横江,水光接天」”
清野凛清冷悦耳的声音中,九条美姬骑到渡边彻身边,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让他带着自己和自行车走。
“只是跑步,不会有任何提升,我帮你训练。”她这样形容自己的行为。
“真的假的?没骗我?”渡边彻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
“我最爱你了,怎么会骗你呢。”
“怪不得清野同学和你绝交,满嘴谎言的女人。”
九条美姬冷笑一声:“你以为她是什么好人?”
“不认为,但你可以说说你的观点。”渡边彻来了兴趣。
“喜欢一个人,就想尽办法去挑他的刺,你认为这样的人能正常到哪去?”
“这确实是清野同学会做的事。”渡边彻十分赞同。
“渡边同学,过来一起上课。”清野凛的声音,像清晨冷丝丝又澄澈的空气。
早晨的阳光,头顶树叶沙沙作响,不知是风吹的,还是松鼠在树枝上跳来跳去的原因。
到了街上,把自行车停好,小莲就开始说自己想吃牛角包等等。
十几天的时间,她已经能提前打算好要吃的早餐,融入现在的生活。
走进一家卖面包、各种早饭的咖啡店,坐在临街的橱窗边。
橱窗玻璃上,六人喝新鲜牛奶、现磨咖啡;吃煎蛋、烤肠、新鲜水果、刚烤出来的面包。
吃完饭,小莲直接被佳织带着一伙人接走了。
一群小孩,骑着自行车在大街小巷、森林小径、河滩水边招摇而过,快成轻井泽的主人了。
渡边彻和太太小姐们去买了今天的食材,把自行车的车篮子全塞满。
回去的路上,气温回升,九条美姬把外套系在苗条的腰上,成了青春运动系美少女。
看她神情自若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每天都晨练的早起人士。
只是出门吃个早饭,结果因为太悠闲,回到别墅已经十点。
把食材放进冰箱,洗了些水果,他们坐沙发上看电视。
电视里正在直播甲子园四强赛,东东京·「神川」对阵北大阪·「大阪桐荫」。
和轻井泽截然不同的炙热空气里,阪神甲子园球场的喧嚣声响彻云霄。
“原以为锁定冠军、亚军的两只队伍,提前在四强碰撞,好可惜!”
“甲子园只有一个冠军,没有亚军,早一点晚一点,必须击败所有人!”
电视里的解说十分激动。
再看观众的反应,就知道大家对这场比赛都很期待。
电视机里的一幕,让渡边彻想起自己在地区决赛上的救场——这些都无关紧要。
关于那天,最重要的是清野凛在闷热的廊道上,对他说的那句话:
「比起考虑别人,你没有自己优先想去做的事吗?」
自己想做什么?
当然是包括清野凛在内的五个人,大家一起幸福地生活下去。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清野凛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自己的承诺和责任,也绝不能那么轻易就放弃。
自己还想做什么?
让九条美姬不是整天睡觉,让清野凛不是一个人看书,让那两人和好,让她们重新成为朋友。
有一起去逛街的人,有一起商量哪件衣服更好看的人——这就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
思路顺着脉络往下,取代清野凛的,是九条美姬的声音:
「你和清野凛感情太好,无法冷静思考,不能客观地去看待她,什么都从她的角度去想。」
冷静地去看待清野凛不是清野凛,而是清野凛和九条美姬之间的关系。
换一个人,哪怕是全世界,渡边彻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清野凛这边。
但这个人是九条美姬,也不是争论坚持诚实是对是错,渡边彻认为自己能做到冷静。
既然双方平等,那问题就能简单化:在友情这件事上,谁错的多,谁道歉。
以渡边彻对两人的了解,一旦一方道歉,另外一方肯定会冷嘲热讽。
但没关系,有清野凛的不撒谎、看穿谎言的能力在,两人和解、靠近的心,会明明白白地袒露出来。
只要其中一方有了歉意,两人就会和好——关于这点,渡边彻有足够的把握。
也不用担心明知自己错了,却因为性格而不承认。
清野凛错了就会认,她不会那种因为自身长时间优秀,就不允许有人比她更优秀,不允许自己有缺陷的人。
如她自己在去年春天炫耀过的:
承认自己的不足,这本身就是她优秀的一部分。
至于九条美姬,让她承认错误,不如指望她消灭提出错误的人。
但对方是渡边彻,是清野凛,一个床上说贴心话,一个床下能看出真心话、只说真心话。
想了那么多,但让两人其中一个有歉意,这是最难最关键的一步。
清野凛拥有看穿谎言的能力后,和九条美姬约定:两人都不撒谎,继续做朋友。
九条美姬答应,但要想接管九条家,怎么可能不撒谎。
约定被打破,清野凛认为被背叛,不再和九条美姬来往;
九条美姬认为清野凛不近人情,也不再和她来往;
两个四岁之前整天一起玩的小女孩,四岁之后互相看不顺眼。
在她们心里,分别认为自己遭到了背叛和不公平待遇。
各自有各自的立场,彼此有彼此的难处,谁也没错,谁都有错。
这是一直困扰渡边彻、两人关系恶劣至今的症结,太太们对此也束手无策。
“比分暂时落后,神川加油啊!”
电视里放着渡边彻一点兴趣也没有的棒球比赛。
伴随着解说声,镜头给到神川应援队。
全校师生组成「神川」两个大字;
烈日下奋力吹奏的吹奏部;
还有前排热得快晕倒的晃子,照顾晃子的小泉青奈和宫崎美雪。
半个月没见,小泉青奈眉目依然那么温柔。
就算听不见她在和晃子说些什么,渡边彻也能想象她轻柔的语气。
“”渡边彻猛地想起一件事。
九条美姬的话音从他耳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小泉青奈和明日麻衣在明治神宫草坪上的身影:
「我们之间只有互相关怀,彼此体谅,人生才会幸福」
那是渡边彻在九条美姬面前,刻意和她们保持客气,事后道歉时,小泉青奈安慰他的话。
他们五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达成的愿望,命运彼此纠缠,感情和欲望错综复杂。
唯一能通往幸福的道路,不就是互相关怀,彼此体谅吗?
想清楚这一点,让两人和好的办法,渡边彻终于确定下来。
或许会失败,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能放手去做。
无论做什么,哪怕像两位太太那样重复让两人多相处的行为,也好过站在原地等待。
渡边彻心情愉悦,从内心世界回过神。
清野凛在窗边看书,两位太太在沙发上睡着了,九条美姬靠在他肩上睡觉。
电视机里,传来大阪桐荫的校歌。
神川棒球部,这些每天坚持晨跑的寸头男生们,他们用沾满泥土的黑手,擦去眼眶里控制不住的泪水。
渡边彻把九条美姬放在沙发上,起身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小。
对于神川的败北,他意外的没有难过,依然为自己想到能让两人和好的办法而高兴。
赢,是他们的青春;输,也是他们的青春。
或许开学后,神川所有人会把失败归于渡边彻不上场,因此埋怨他,但他并不在乎。
去年那场大雨里的奔跑,让他不仅讨厌上被打湿的运动鞋,更养成无视世人的看法。
“什么事那么高兴?”
渡边彻循声看去,窗前柔和的阳光里,清野凛的视线依然停留在手里的精装书上。
她整个人都在发光,就像光线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清野凛的肌肤就是透明白皙到这样的程度。
渡边彻脚步轻盈地走过去。
“我发现一个了不得的事情。”他站在她椅子后面,用即将说一个大秘密的语气道。
“我真的是神?”
“没错,我是神。”渡边彻严肃道。
“没时间听你的幻想。”清野凛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纤细手指,拨弄书页,往后翻了一页。
“你不是在看书嘛,怎么会没时间呢。”
“你以为听你胡说八道,比看书重要?”
“不是吗?”
“是。”
“你太可爱了。”渡边彻一本正经地说,“这就是我发现的了不得的事。”
清野凛终于从书里抬起视线,表情冷峻,眼神凌厉地瞪着渡边彻。
“我可爱居然需要发现?”
“你关注的重点错了吧。不过,你现在撩拨人的本事越来越高,不像我认识的R桑了。”
“和你待久了,我对此也很无奈。”
“想想我们两个第一次见面,那时候的你多冷酷。我问,‘人类观察部?’,你头也不抬地”
“‘是。’”少女继续看书。
“‘同好会?正式社团?’”
“‘社团。’”
“‘可以早退?’”
“‘可以。’”
“‘现在能加入?’”
清野凛抬起头,和渡边彻对视,两人同时笑起来。
“拉上美姬,文化祭我们三个演话剧怎么样?感觉会很有意思。”渡边彻说。
“你负责剧本?”
“已经想好了,我是贵族,你们两个是女仆,天天被我调戏摸大腿,。”
“可以请你再说一遍吗?”
“我是贵族,你们两个是女仆,我哀求你们,你们两个一脸嫌弃地给我摸大腿,这是一部为了揭露中世纪贵族的丑陋,十分严肃的话剧。”
“你改正的重点错了。不过以你的聪明和装傻能力,很像我认识的T桑。”
“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一定能写出让你意外的剧本,不,表演出让你惊讶的话剧。”
“话里有话,又在酝酿什么阴谋?”
“天气真不错。”
站在清野凛椅子后面的渡边彻,将视线从她身上收回来,望向落地窗外被枝丫遮蔽的天空。
“不回答我?”
“叮铃~叮铃~”
渡边彻连忙拿出手机,接通电话的同时看了眼沙发,担心把睡着的三人吵醒。
手机放在耳边,对方没说话,他没看来电显示,只听那微弱熟悉的鼻息声,就知道是明日麻衣。
“学姐。”
“彻。”轻轻柔柔又蕴含热情的呼唤,明日麻衣又紧接着说,“我今天去轻井泽。”
渡边彻心里一时间有些惊讶。
“我不能去接你,但明天可以陪你。”他把什么事都事先说清楚。
“一木葵她们和我一起,彻你可以说接同学,然后来接我吗?”
“学姐,你太聪明了,不愧是东大生。具体抵达的时间?”
“她们要先从兵库县搭校车回东京,所以会晚点。6:28的新干线,晚上7:33到。”
“好。”渡边彻忽然想到一件事,“甲子园上午输了,下午就出来旅游,合适吗?”
“没人在乎。”
“可怜的棒球部。那她们的吹奏训练怎么办?”
“这几天是盆盂兰,本来就放假,我特意等她们。”
“那好,我准时去接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