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止抵达孟正梵给的位置后,又发了个“刀”的表情。
意思是,他已到。
很快,卷叶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却只开了半人高,陆行止还得弯腰进去。
他刚进去,陈祥就将卷叶门“哗”地拉下,并从里面扣死。
陆行止抬眸看去,屋内光线很暗,这能隐约看到几个人影耸动。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陆行止回头,发现陈祥用黑色的布,将地底和卷叶门的缝塞死。
他微微蹙眉,这等操作,无外乎是要让外边的人,以为这里没人。
待陈祥弄好,打了个响指。
屋内,这才有了光。
灯光昏黄,有些暗。
但也不至于像刚刚只能看到黑暗中有几个影子,陆行止清楚地看到了孟正梵坐在离他几步远的右前方。
他侧身对着门口的位置,靠在椅背里,修长的双腿看似随意地岔开,实则紧绷着肌肉,方便他随时撤离。
孟正梵面色严肃,正扭头看过来,跟陆行止的视线对上。
陆行止极少见到孟正梵露出这种神色,不由两步迈过去,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孟正梵将手指夹着的烟,放到唇边狠狠吸了口,扬扬下巴,示意陆行止看向他对面。
陆行止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在阴暗的角落,跌坐在墙角处有个人。
他头上流着血,脸颊上也是被血迹染花,紧闭着眼垂着头。
陆行止还以为是孟正梵的人受了伤,再仔细一看,对方被反绑着手。
显然,这不对劲。
陈祥上前,将那人的短发拽住,朝上一扯。
这人的面容,才彻底露出来。
崔康?
前不久,孟正梵还提及过,他即将要对付的人。
陆行止扭头,看向孟正梵,“什么意思?”
“他洗钱,走私,贩毒的证据,我都有了,但真正的大鱼我还没彻底钓上来,我暂时还不方便出面,只能找你。”
“你要我把满脸是血,被你绑起来的人送到刑警队去?”
“你不是认识刑警队的人吗?”
孟正梵又嘬了口烟,将烟头丢在地上,用黑色的登山靴踩灭,这才抬眸对上陆行止的眼,“荣谨屿这人还没进刑警队的时候,在特战队那边是典型的刺头,你跟他关系不错,把人丢给他,他能帮你压下去。”.
“你这是拿荣队的职业生涯赌呢?”
孟正梵耸耸肩,“我有证据,只是需要用到你的途径,不行?”
陆行止觉得这样的搞法太粗糙了,根本就禁不起查。
“倒不是我怕事,但你想过没有,我如果这么早就露了明面,你接下来还能找我打掩护吗?”
“甄家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来。”
“孟七,你这是看不起我。”
陆行止并没有半点推托的意思,反之,他要帮。
而且,他不会只帮这一次,就避而远之。
朋友之间,不是这么办事儿的。
他走到孟正梵身旁,拉过旁边的椅子,坐到他对面。
“崔康的犯罪证据给我先。”
孟正梵微微起身,将屁股底下的文件夹取出来,递给他。
陆行止接过去,“我能看下吗?”
“随便。”
陆行止抽出来,大致扫了眼。
他脸色就极其难看。
原来,孟正梵口中说的走私,并不是珠宝,而是……人。
又是人口,又是毒品,这崔康还真是敢!
陆行止将文件塞回去,对孟正梵说道,“我可以找荣谨屿,并将这些交给他,但我不会直接出面。”
“你打算怎么做?”
“我跟荣队有些私交,上次在赵申的事上,我们配合得还算不错,我相信他愿意,将我置身于‘无名英雄’的位置上。”
孟正梵笑了,带着他脸上的刀疤也动了下。
他拍拍陆行止的肩膀,“我没找错人。”
“但这样一来,我又欠了荣谨屿人情。”
“你希望我怎么做?”
“你说的大鱼,应该不是甄永洲。”
孟正梵微微错愕,紧接着,便听到陆行止道出另一个名字,“君诚,你跟我说过,你现在是君家的人,以你的能力,如非特殊关头,是不会找我来替你解决崔康的事,你现在得到了君诚的信任,所以不敢松懈半分,怕引起他的怀疑。”
“但为什么解决个崔康,还要找我呢?”
陆行止将自己的推算说了出来,“君家也有涉猎珠宝生意,君家虽然是在乱世以黑道起家,但他们有个原则,不打妇孺和孩子的主意,崔康的运输线,影响到了君家的生意,他想除掉崔康,并交待这件事给你负责。”
说到这里,陆行止又补了句,“当然,君诚身为道上的人,他除掉问题的麻烦,自然是要崔康的命!可你是孟七,你更希望崔康背后的这些人口毒品的运输线,彻底被缉毒队和刑警拿掉,最好还能顺着这条线,往深了挖!”
孟正梵微微挑眉,对陆行止的这番说辞,并未否认。
站在崔康身边的陈祥,则是惊呆了。
他叹了口气,插了句话,“老大,不愧是你,预判了陆总的预判,他说的这些话,跟你猜的不能说像,几乎一模一样!”
孟正梵没吱声,陆行止却是听明白了。
敢情孟正梵一开始不把话说明白,是跟祥子有打赌。
他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孟七居然还有心情打赌!
他用资料袋,拍了下孟七的肩膀,“我联系荣队来这边,你带着祥子他们,尽快离开。”
孟七起身,对陆行止点点头,然后捶了捶自己的心口位置,道:“兄弟,一切尽在不言中!”
“走吧!”
陆行止低头,给荣谨屿打电话,孟七却没立刻走。
他以眼神询问,孟七低声说道,“等荣谨屿快赶到的时候我再走,万一我被人盯上了,我得护着你的安全。”
陆行止:“……”
他没说什么,那头已经有人应声。
陆行止喊了声荣队,紧接着便将事情简单交待了下,“我这边有崔氏珠宝利用珠宝运输线,贩毒以及贩卖人口的证据,你有没有兴趣来抓人?”
那头,荣谨屿立刻起身,关上办公室的门。
紧接着,他才低声问道,“什么情况?崔氏?崔康?”
“对,有些事我不方便跟你说太多,你现在能来一趟吗?人在我手里。”
“……行,你把地址发我。”
“别带太多人,此事不适合张扬。”
“我明白,我带上江川。”
陆行止挂了电话,把地址转发给荣谨屿后,立刻收到他一个“ok”的回复。
他估摸了下时间,对孟正梵说道,“荣谨屿只带江副队前来,他们两人过来的话,不会鸣警笛,路程估摸十五分钟左右,你……”
“他到了我再走。”
陆行止:“……”
倒也不用如此。
陆行止被孟七这副老母鸡护崽的举动给弄得哭笑不得,“孟七,你是不是忘了,我以前也是能把你打倒的人?”
“一起倒地的,少废话!人是我带来的,事儿是我招揽的,我不会把你单独置身险境!”
说罢,他又重新坐回椅子里,抻着两条大长腿在地上。
那副姿态,摆明了就是抬,他都不走。
陆行止无奈,扭头看了眼祥子。
陈祥耸耸肩,“我听老大的。”
陆行止:“……”
他问孟七,“荣谨屿到了,你再走的话,来得及?”
“放心,我有人接应,他到的话,我会比你先收到消息。”
“行吧,你安排了就行。”
陆行止拿出手机,想到顾随心下午要去剧组,这个点应该已经到了影视城那边,他便发了条信息过去。
【l】:到了吗?
【随心所欲】:没,我打算明早去剧组,直接拍戏,这会儿在家等你,有事跟你商量。
【l】:???什么事?为什么不给我电话,在家傻等?
【随心所欲】:一句两句说不清,你忙完早点回来。
【l】:好。
孟正梵见陆行止低着头,眉头皱得用熨斗都烫不平。
他拿手肘碰了下陆行止,“干嘛呢?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我太太有事在等我回家。”
“……”
淦!!!
老子就不该多这嘴。
自从上次见识过陆行止提及到顾随心时,那不值钱的样儿后,孟正梵就打算对这个话题敬而远之。
却没想到,再次栽进来了。
陆行止将手机收起,却紧抿着唇,不停地抬起手腕看表。
孟正梵被他这举动给气笑了,“你能不能消停点?好歹趁此机会多打听下关于崔康的事,到时候好跟荣谨屿那厮周旋。”
“我没心思。”
“……”
“陆行止,你怎么就唯独在提及到你家那位的时候,就这么不争气呢?”
陆行止深深地看了孟正梵一眼,“你单身狗,不懂。”
“???”
嗤,这是侮辱谁呢?
孟正梵当即不爽了,“搞得像谁没耍过朋友似的,小爷我当初还是高门子弟的时候,多的是女孩儿觊觎我……”
“多少年前的事了你还拿来吹?再说了,那些女孩子入得了你的眼吗?你到现在对谁动过心吗?”
“谁说老子……”
孟正梵说到这里,就立刻闭嘴了。
这下,陆行止倒是感兴趣了。
“哟,这是有戏呢?”
他笑着,拿手碰碰孟七,“说来听听?”
“说个毛,我这个状况,哪有这心思。”
孟正梵紧蹙着眉头,“女人对我来说,就是麻烦!”
“你就逞能吧!别只顾着当嘴强王者,回头把心爱的人逼跑了,你就是个追妻青铜!”
“……你特么少咒我。”
“真有喜欢的,就好好跟人处,你现在这副二混子的模样,人家还能喜欢你,就代表她不在乎,遇到这样的女生,又是你的心动人选,就该珍惜,别回头失去了,就真的后悔莫及。”
孟正梵觉得,他就不该留下来。
否则,也不至于听这厮逼逼赖。
他不爽地“嘁”了一声,“老子心里真没人,你少在这说教。”
“没就没吧!就像你说的,你现在这副德行,哪个女孩儿看上你,也是倒霉。”
孟正梵:“……”
你特么去四川修炼过的吧?变脸这么快!
两人又聊了些关于崔康的事,陆行止心底已经有了更成熟的计划,方便一会儿跟荣谨屿交接。
他低头看了眼表,“荣队应该快到了,你的内应还没动静?”
陆行止话音刚落,孟正梵手机就震了下。
他拿出来一看,见到微信页面。
【j】:出来。
收到姜默的信息,孟正梵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
紧接着,他将手机捏在手心,起身对陆行止道,“我撤了。”
随后,他朝陈祥给了个眼神。
陈祥从兜儿里掏出个瓶子,放到崔康的鼻子处晃了晃。
崔康那垂着的脑袋,闻了味儿后,垂得更低了。
紧接着,陈祥又递给陆行止一个手机。
“这是崔康的手机,你可以一并交给荣谨屿。”
陆行止接过来,便目送着孟正梵和陈祥离开。
他们的身影,刚消失在后门那狭窄的通道里,陆行止的手机就震了震。
他摸出来,看到荣谨屿的信息。
陆行止走到卷叶门前,将塞门缝的黑布拿开,这才把门拉开。
门外,站着荣谨屿和江川。
陆行止侧过身,对他们说道,“荣队,江副队,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