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宗当然不敢赌,他又不是不清楚,陆行止在面对顾随心的事儿上,有多轴,有多不值钱。
他斜睨了眼陆行止,见他那副“老婆最大”的样子,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陆文宗说什么都当了这么多年的人渣。
跟季淑彤这种毒舌属性的扎心派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二十多年,他都依旧跟个没事人一样,顾随心这话,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刺痛了那么一丢丢。
他被噎了下后,相当淡然地把视线挪到陆行止身上,道:“你到底想问什么?”
顾随心撇撇嘴,她意味深长地跟季淑彤对了眼视线。
两人仿佛都在心里骂了句:老怂逼!
这一刻,所有人都在针对陆文宗这块上,有了相当高的默契度。
陆行止跟顾随心牵着的手,一直都没松开过。
他抬起眼皮,扫了眼陆文宗手里的照片。
“我刚刚说了,你回忆下,当初我妈出事的时候,哪个女人跟你走得最近。”
“时间太久,我……”
“就是那个姚琳。”
季淑彤突然开了口,引来了陆文宗的呵斥,“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我跟姚琳……”
“得了吧,装个毛!我知道你跟她现在都还有联系。”
陆文宗:“……”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季淑彤口吐粗言。
对此,陆文宗整个人都震惊了。
这比顾随心怼他,带给他的刺激还要大。
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每天都拿话戳他肺管子,可从没这么粗鲁过。
陆文宗震惊的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他没料到,季淑彤对他的摸底,比他想象中深很多。
“我跟她?季淑彤,我知道当初你跟姚琳之间有过误会和私怨,但你不该把她扯进尚可盈的死之中,我和姚琳在十年前就已经断了联系!”
“有些人呐,真的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季淑彤啧啧两声,道:“你以为,你这些年做了多少龌龊事,我真不知道?你可别忘了,我的诉求一直都是,离婚,拿走我应得的那份。”
她说完,陆文宗的脸色十分难看,“你想得美!”
“你狼子野心,当年算计我得到了季家女婿的身份,如今还不肯放我自由,行啊!你扣扣搜搜舍不得把季家的那份吐出来,那我就找你儿子要!”
“什么!?”
陆文宗愣了愣,下意识以为季淑彤说的是陆犹淮。
转念一想,陆犹淮他一直防着呢!
否则,当年也不必在尚可盈死后,将陆行止接回来培养成继承人。
“私生子”说什么都比陆犹淮母子好拿捏!
却没想到,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个个都调转枪头,来对准他这个亲老子!
他整个人都僵硬了,转头看向陆行止,“你跟她一条心!?”
“我不过就是想查清当年的真相而已,谁能帮到我,我就许谁好处。”
“放屁!”
陆文宗气得猛拍茶几,“她能帮你?她只会给你挖坑!陆行止,我这些年白教你了?你防谁不好,你防我?”
“我谁都没防,也懒得防!你认为我在意的是你的钱,但我在乎的,其实就是还我母亲一个公道!”
他这些年背负着“私生子”的名头,圈子里的人明着不敢对着他说什么,背地里可没少戳他的脊梁骨。
可是,明明他的母亲,当年也是受害者!
他是男人,这些言论对他而言,早已经习惯。
可他不允许,有任何人拿这种污名,来诋毁他母亲。
“公道?”
陆文宗笑了,“这世界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公平!要怪,就怪她太天真!她那样的身份,如果我真娶了她,我们一家三口都会活在贫穷之中,整个家都会为了钱而闹得鸡飞狗跳,搞得一地鸡毛!”
“那彤姨呢?”
陆行止冷冷问道,“她就活该成为你的垫脚石,成为你少奋斗几十年的阶梯?她又做错了什么?要背负这些年别人的揣测。”
“人人都说,我母亲是死在她的狠手之下。”
“连我曾经都那么认为。”
“如今,我彻底明白,我母亲的死,皆因你而起!”
“不管动手的人是不是你,追溯源头,都是你!”
“你的情妇,暗中动了手,你知不知情,这件事都跟你有关!”
陆行止的话,一句又一句地甩出来。
完全不给陆文宗反驳的机会。
尤其,他还替季淑彤抱了不平,让季淑彤都怔愣了下。
她心头有几分酸涩,眼眶都有些干涩。
最终,季淑彤选择微微垂眸,不出声不插手,让陆行止自己解决这段尘缘。
她甚至看了眼陆犹淮,以眼神询问他。
陆犹淮微微挑眉,用口型问道:“撤?”
季淑彤点点头,母子二人起身准备离开,被顾随心叫住,“彤姨,您也不是外人,不妨留下来做个见证。”
季淑彤身子一怔,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顾随心。
之前,她一口一个“小随心”地喊着,却也没奢望过,顾随心会真的接收她。
却没想到,她竟然根本就不跟自己见外。
季淑彤看了眼陆行止,道,“合适吗?接下来的事,应该是你们关上门来处理,我……”
顾随心拉了拉陆行止的手,问道,“彤姨在问你呢,需不需要她见证这一刻。”
陆行止起身,对季淑彤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母亲生前,您曾动过恻隐之心,您还是我岳母的闺蜜,不管从哪层关系来说,我们都不必见外,您是长辈,我想,母亲若是在天有灵,也希望您能替她做个见证!”
季淑彤:“……”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她干脆走到顾随心的另一侧落座,低声问道,“什么意思?你母亲……我闺蜜?你跟……”
“彤姨平时不上网冲浪?”
她摇头,“我很少关注网上的事。”
说完,她才瞪了眼陆犹淮,“他平时也忙,很少跟我亲近谈心。”
“大哥确实有他的立场,不太方便谈论我的事。”
顾随心把手从陆行止的指缝抽出,道:“彤姨,我不是顾忠两口子的女儿,我是宋鹤鸣夫妇的亲生女儿。”
“什么!?”
接下来,顾随心干脆挽着季淑彤,走到客厅的另一边,把这些来龙去脉说清楚。
至于陆行止,则继续追问陆文宗当年的事。
陆犹淮则跟没事人一样,靠在沙发背上玩手机。
陆文宗被一家子无视,此时还被陆行止字字诛心地指责他的“凤凰男”行为,老脸都快没地儿搁了。
“姚琳当年确实跟过我,你母亲带你来陆家找我那段时间,她也确实陪在我身边,但这件事肯定跟姚琳没关系!”
“你这么确认,是想给她开脱,还是你知道真凶是谁?”
“尚可盈车祸时,她跟我在一起。”
陆行止:“……”
他顿了两秒,忽地冷笑了声。
“买凶杀人,又何必她亲自动手。她跟你在一起,时间这么恰好?要么你们联合起来,给彼此做不在场证明,要么,她瞒着你,暗中对我母亲下手!”
“不可能!姚琳她平时连养在浴缸里的鱼死了,都会难过几天,她怎么敢杀人?”
陆行止对此无语了,一旁,陆犹淮禁不住发出阴阳怪气的啧啧声,“会咬人的狗不叫。”
陆文宗:“……”
两个儿子的夹击,让他哑口无言。
可他真的不信,姚琳会胆大到买凶杀人。
尤其,她跟尚可盈连面都没见过。
甚至……
陆文宗神色沉了下来,“你们真怀疑错人了,姚琳根本就不知道有你母亲的存在!”
“亏你曾经还挺有手腕,能把季家利用,怎么在对付女人这块儿,就这么糊涂呢!”
陆犹淮的冷嘲热讽又一次来袭,怼完,他又摇头,“也不能这么说,你糊涂的话,也不至于对我妈和尚阿姨那么狠毒了!说白了,这姚琳是你的心头好吧?”
他扫了眼陆行止,说道,“我妈说,姚琳这女人特别妖,她见过,跟咱爸前段时间都还在联系,看来是真爱了。”
说罢,陆犹淮又做作地搓了下手臂,做出后怕搓鸡皮疙瘩的样子。
他扭头,看向已经起身,准备朝这般过来的季淑彤。
“我妈真幸运,她能在你们这份真爱笼罩下,活到现在。”
陆文宗:“……”
你以为你妈是什么人?
陆行止的高冷姿态,险些没绷住。
他难得视线柔和地看了眼陆犹淮,对方却根本就没看他。
而是继续盯着陆文宗,说道:“爸,你可别这么瞪着我,一把年纪了别动不动就生气,对心脏不好。”
完了,他又猛地站起来,“哎呀,这要不是提及到姚琳,我还差点忘了,我们家今天有贵客登门!”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勾唇一笑,腹黑乍现。
“时间差不多了,人该到了,我去接。”
陆犹淮起身,递给陆行止一个眼神。
陆行止又不傻,怎么可能get不到,这所谓的“贵客”是谁。
他能get到,陆文宗就get不到了吗?
老渣男立刻站起身,急得拐杖都被腿碰到了地上,摔出声响。
“陆犹淮!你……”
“爸,您腿脚不好,我去给您迎小情儿进门!”
说完,他大长腿迈得贼快,还回头露出个极为气人的笑,“放心,绝不怠慢!”
陆文宗:“……”
逆子!
他想追上去,腿脚又不是很方便,膝盖直接磕到茶几一角,险些摔倒。
季淑彤上前,捡起拐杖,直接戳了下他的腘窝。
“咋了?要见小情人这么激动?”
陆文宗哪里能遭得住这种力道,当即就跌坐回沙发上。
他神色惨白,瞪着季淑彤怒道:“你们母子到底要干什么!”
季淑彤压根就不理他,把他的拐杖捏在手里,然后一丢,双手环在胸前,讥讽笑道:“真被犹淮说中了,是真爱啊!”
“也是,要不怎么能留在身边二十年之久,还身边女人变换不断,就为了给她打掩护呢!”
完了,她还对顾随心说道,“小随心,看到没,他急了。”
“这再渣再无耻的男人呐,平时看起来再冷漠无情,你只要戳到他的心尖尖,他就会狗急跳墙!”
“还有哦,你可要以我为样儿,吸取点教训!”
季淑彤坏笑着看向陆行止,“把老公看紧点儿,外边的妖精可多了,一不留神就会给人留下机会,到时候可多坏女人跟你抢男人。”
陆行止:“……”
怎么把话题扯他身上了?
他哪里跟陆文宗像了?
谁出轨,谁找狐狸精,他都不可能找!
陆行止还未来得及开口,顾随心便笑着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有人跟我抢行止?”
“对呀,万一真有那一天,你怎么办?”
顾随心焉儿坏焉儿坏的,抬起头,对上陆行止期待的目光,道:“不抢,让给她!男人嘛,多的是!”
陆行止:“……”
顾随心摊摊手,甩了下漂亮的长发,“彤姨,我跟您可不一样,非得在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她的话,简直就是在陆行止的心尖尖上蹦迪。
而且,穿的还是带着刺的鞋底。
踩得他心窝窝,那叫一个千疮百孔。
陆行止明知道这俩女人是在斗嘴,却还是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伸手,直接把顾随心的手拽过来,然后捏住,强行穿插指缝进她的指缝里,又一次十指紧扣。
而且,这次扣得特别紧。
“男人多得很?”
“嗯哼?前提是,你会被狐狸精勾魂吗?”
“会。”
顾随心:“???”
狗男人,你再说一遍!?
你可能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顾随心的视线刚变得凌厉,顾随心就凑到她耳边,淡声道:“这只狐狸精不早就出现了?此时就坐在我旁边,把我的魂勾走后,又把我切片。”
他低声道,“随随,你坏得很!”
顾随心:“……”
那啥!
人家彤姨还笑眯眯地盯着咱们呢!
你矜持点!
说好的高冷霸总,矜冷高贵呢?
高贵个鬼哦!
跟个炸毛小子似的。
压根就禁不起戳!
顾随心嘴角勾起,她跟陆行止之间的互动,饶是季淑彤听不到陆行止那一席话,两人这番黏腻糊糊的样子,也够对面沙发这对“老夫妻”辣下眼睛的。
尤其,陆文宗最是看不下去!
他深吸口气,到嘴边的怒骂还未出口,大厅门口处,就传来脚步声。
与此同时,一道急促的女声就传来了。
“文宗,文宗你在哪儿?你没事吧?你可别吓我!文宗……”
客厅众人:“……”
好家伙,不愧是真爱啊!
这语气活脱脱跟要扑过来见陆文宗最后一面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