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八章 秦王苏醒话战况

,我是赵括,人在长平

正在秦相范睢迷茫之际,一个弱弱的声音从殿门口传来。

“禀武安君、相国,王上醒了!”一名宦者在门口低着头、忐忑地汇报着。声音虽小,却如晴天之炸雷,在二人的耳畔炸响。

范睢最先反应过来,随即问道:“王上现在何处,快快带路!”

“诺!”宦者赶忙应诺道。

白起自然也站起身子匆忙赶去,不过他可没忘了还在前朝痴痴等待着的众位大臣们,随即吩咐一名宦者传令:“朝议延迟!”

至于延迟多久?那要看秦王的意思了!

白起明白,既然王上已然转醒,自己的临危受命便算结束,若是再有僭越之举,那就是在找死了!

二人前后脚来到了秦王寝殿之中,只见面色红润的秦王端坐在主位之上,正在宦者令的服侍下,进着黑乎乎的什么东西,显然不是补物就是药物。

范睢三步并作两步便扑倒在了秦王的面前,痛哭流涕呼喊着:“我王啊!我王你可醒来了!微臣以为再也见不到王上了啊!”

那声嘶力竭的话语,满满的全是感情,没有一丝的技巧。而那满满的感情里,除了对于秦王的思念、担忧之情,以及秦王醒来后的欣喜愉悦,更有一丝丝的委屈!

相较于满是感情的范睢,紧跟着的白起在此衬托之下,只好似一台莫得感情的机器。只见他双手抱拳,身体向前微倾,对着秦王一礼道:“见过我王!我王已无碍乎?”

要说白起的言语才是一个臣子对于王上关心的正确表达,既有关心,又符合礼节。而范睢的表现则显得有些过于亲密、近乎谄媚。

但作为一个大病初愈之人,无论曾经有着多么强大的心脏,现下最需要的不是公式化的问候,而是发自内心带着感情的关心与关怀!

秦王看着手下的两员干将的不同表现,想起刚刚宦者令对于自己昏迷两日来各种事件的汇报,心中对于范睢更是亲近,而对于白起嘛......能则能矣,用也可用,但终究不是“自己人”呐!

当然,身为君王,这样的想法自然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两位爱卿请起!”秦王点着头,单手虚扶起两人,继续说道:“寡人不在的这两日,两位爱卿辛苦了!武安君稳定朝局军事,功不可没;相国如了流水一般的补品,寡人都已知晓。”

秦王先是肯定了二人在自己病倒期间的作为,看似大力夸赞了白起勇挑重担,而范睢只知送补品入宫,可细细一品,不难觉出其中深层次的意味。

自己才两日不参与政务,是有什么天塌了下来的事情需要你白起顶住吗?自己昏迷中,你不来关心你的王,却一把就把军权、政权给一把抓了。这还是我这个王还活着的时候,若是我这就去了,你还会把新君放在眼里吗?

当然这些想法,从白起的角度却是万万想不到的,不是白起不懂朝堂的波诡云谲,更不是因为白起长于军务短于政务,而是因为白起至始至终都只想着秦国的安危与强盛,根本不会理会个人的荣辱。

听着秦王的夸赞之语,阶下二人也是连称不敢。

摆了摆手,秦王当即进入正题,对白起问道:“如今前线是何情形,武安君且与寡人细说一番。”

“诺!”白起立即应诺,当下也确实没有比周邑之战更为要紧的事儿了。

“从司马错将军前夜之来信来看,目前周邑大半地盘已经在我军的控制范围,而其余地盘应该是被魏军所夺,而开往河内的军队回禀河内郡大部已为赵军所占,从中不难看出,魏国与赵国应该已经对河内、周邑之地有所划分,只是不知为何周邑之地会划给了魏国。”白起颇有些不解地说道。

“周邑之地虽是富饶。”秦王略略思考,随即开口说道:“然,周邑于赵国而言,到底属于飞地一片,故此赵国放弃之而换取魏国对于河内之地的支持,也是有可能的!”

“若是仅仅如此倒还好,如此一来赵国定不会为魏国之地而拼命也!就怕是两国还有其他的约定。”白起继续说道:“如今,周王畿外围,我军四万大军着占据西部地区,魏军三万多人占据东南半壁,而赵国骑兵约么一万五千人占着北方。”

“三方成互斥之势,谁也奈何不得谁!末将令蜀中之军增援前线,将司马错麾下已经久战的士卒换下,同时继续保持与赵、魏之对峙。”白起顿了顿,看着上头皱着眉头的秦王,自然明白一贯敢打敢冲的王上,并不喜欢这样的认怂式安排。

随即白起便解释道:“禀我王,依末将之意,此战不宜再打了。此战我军战损高达十余万,自去岁以来,我军战兵损失太过严重,已经不足以再发动大的战争了。”

秦王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作为王上,他当然知道去岁长平之败和今年的周王畿之战,让秦国的男丁损失惨重。

但越是如此,秦王却越是不甘心,尤其是今年!虽然中途由周王畿的波折,但终究自己是胜利的一方,毕竟是自己打得四国联军满地跑的!难道自己损兵十余万,获得的竟然是一场毫无意义,甚至的亏本的胜利吗?

“十余万大军埋骨函谷关外,却未能夺下一尺之地,甚至还失了河东半郡,卿以为,此可乎?我军损兵折将,联军不也损兵更多焉?”秦王冷冷地问道。

“我王容禀,联军虽损兵三十万,倍于我军!然,此却为四国至损失也。却是若是此时罢手,我军还可保住周邑大半之地,若是强行再攻,赵、魏两国自然不好受,却可能给楚国造成机会也!”白起劝导道。

“我鄢郢尚有大军十万,谅他楚国也不敢妄动!”秦王愤怒道:“只说,我军若是孤注一掷,上将军可有把握为寡人拿下周邑之地!”

白起看着眼前的秦王,心中颇为疑惑,王上怎么突然之间变得如此暴躁而急切焉?

一时之间,白起竟然不知该如何回复秦王。有把握吗?说实话,真的不知道!且不说自己的主力已成疲军,对手更是赵、魏两国,魏国还好说,唯独这赵国。虽然其主力也在长平一战终消耗颇巨,可今岁的大战赵军之损失却并不多。

尤其,他们的主帅还是那神鬼莫测的赵括!

沉吟许久,白起终是艰难地抬起了头,缓缓而道:“若是攻下周邑而止,赵军期间不曾有大军来援,则有七成之把握。”

不待秦王高兴,白起随后的话语便又将秦王打落到了谷底。

“若是赵军抽调大军来援,则我大秦需倾全国之力,不仅需要调回鄢郢地区至少一半的战军、调回蜀地剩余的全部战力,还需在关中、义渠等地实行战争的全面动员!如此之下,末将或有五成把握!若是调回鄢郢大部分兵力,则有六成把握!”

“六成?”秦王惊讶地问道。

秦王当然不是在惊讶白起的胜算之高,二是惊讶其胜算之低!

要知道,如今函谷关中加上周邑的大军就有五万,加上前夜咸阳增援过去的五万大军,那就是十万精锐。

而鄢郢之地,为了防范楚国,有足足十余万大军驻守,即便一半也有五万之众,再加上蜀地剩余的三万大军,那就是八万大军。

整整十八万大军,还不算关中和义渠等地全面动员后可以征发的兵卒!就算如此,却只有五成的胜算?

这还不算离谱的,最令秦王无法接受的是,即便将鄢郢之地抽调一空也只能增加一成的胜算,也就是说五万大军才能增加一成胜算?!

不待秦王再度说些什么,一旁许久未曾发言的范睢却急急地插起话来!

“我王!万万不可!”范睢着急地打断道:“鄢郢者,楚之故都也!楚国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复夺之,因其为楚之咽喉也!鄢郢在,则楚国不足为虑;鄢郢失,则楚有复强之忧,失鄢郢而得周邑,得不偿失,智者不为也!”

不待秦王有所表示,范睢接着将秦王的妄想踩入泥潭:“此为其一也。其二者,我王,自长平之战始,至今年河内-函谷大战,我大秦粮秣军械损耗颇多,库存告急!虽然在函谷关外有所斩获,然一时之间,我大秦之粮秣,却也不足以再支持一场数十万人的大战矣!”

“今年不是丰年么?粮草怎会出现短缺之问题?”秦王不解而惊讶地看着范睢。

粮食问题可是大问题!兵无粮不战,民无粮则反,没什么不能没有粮食啊!秦国之所以敢屡屡入侵他国,自然是因为虎狼之师锐利难当,但虎狼之师的背后至少有一半的底气是来自秦国丰盈的府库!

毕竟秦国百姓,只论“耕”、“战”二事!

若是这样还缺粮,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秦国出现大问题了!

显然范睢也知道秦王的担心,随即立即解释道:“其一是三年对峙,大军屯驻而无所出,耗粮自然多也;其二,函谷关所屯粮草为赵军付之一炬,幸得联军之粮,这才未有断粮之危;其三,秋收虽丰,然仅有关中之粮秣收归,蜀中、鄢郢之地的粮秣因路途之因,尚未解运抵达。需再等一至两月,府库便可盈满。”

话很长,意思却很简单。

前两年搞事情搞太大了,把库存都给消耗了大半。现在的府库,能用是还能够用的,但用了之后一旦出现灾荒啥的,可就危险了。至少要再等我一两个月,等外地的秋粮都收上来,朝廷有了应急的本钱,再考虑出战的事儿!

一句话:秦国打不动了!即便要打,等吧!等一两个月就行!

秦王闻言,却也松了一口气。毕竟粮食没出问题那就是大好事儿!当然,随即秦王也明白,想要再打,一是白起说的打不过,二是范睢说的没粮打!

麾下文武二重臣都说打不了,那这仗还怎么打?

秦王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便不打吧!”

“我王英明!”白起与范睢二人齐齐应道。

“虽然已定了不战之策,但前线将士不可松懈也!”秦王对着白起说道:“尤其是函谷关,还有义渠通道,务必要加强防御,不可令赵国有可乘之机也!”

“诺!”白起随即应诺道:“末将已令蜀中精锐增援函谷,而令函谷调回之军北上义渠,末将也随后动身前去函谷关,定不会让赵国再有一兵一卒进我秦国国土!”

秦王微微点头,抬头间眼睛一转,却笑着对白起说道:“函谷方面呈守势,有司马错将军在便足够了,爱卿还需坐镇咸阳,寡人诸多事情还需爱卿出谋划策也!”

当然,要白起坐镇咸阳、出谋划策是假,如今秦国哪里还有比函谷更需要白起的。只是白起之前的种种举动,以及朝野上下对白起代替自己下达指令的态度,让秦王不得不对这位曾经的心腹爱将有所忌惮。

倒不是怀疑白起的忠心,若是换在了十年之前,秦王也不会因此对白起产生嫌隙,毕竟自己春秋鼎盛!自己在,就能压得住白起!

可是,如今的情形却不得不让秦王为以后考虑考虑。

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次的昏迷就是身体对自己作出的严正警告!虽然秦王仍然愿意相信白起忠心不已,但若是换上新君,还能压得住白起这样的悍将吗?

白起闻言,虽然不能全然明白秦王的意图,但不由得心中还是微微一紧。

秦王没有给众人过多的思考时间,随即转头看向了范睢,说道:“既然已定不战之策,相国,后面的事情,就要相国多多操心了!”

“敢不从命!”范睢微微一礼,立即应诺道。

“迅速派出使臣,分与赵、魏、韩、楚四国,共商终战之策。随后以卿为谈判之首,底线为:大军所占之地一步不退,尽可能为寡人拿下周王畿!”秦王冷静地吩咐道。

“诺!”范睢又是一礼地应诺道。

随即众人便要各自领命而去,可秦王随后的一句话又令众人呆立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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