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怎样的情况下,才能让一个酷爱美食尤其喜爱蛋糕的人,心甘情愿地放下一块已经到了嘴边的蛋糕呢?
答:告诉他——蛋糕过期了!
显然,信陵君就是这么做的,把一块尚未过期的蛋糕硬生生说成了过期产品。
你不是想要富庶的周邑吗?不好意思,周邑的核心城池——周王畿已经毁于一旦了!毁得不能再毁的那种,你还想要吗?
“周王畿已成焦土?”赵括喃喃道。
“然也!周王不堪在秦军手下受辱,举火自焚于宫中,至我军至,洛都城内,片片焦土,处处瓦砾也。”信陵君赶忙回道。
赵括闻言,看着信陵君急切的模样,缓缓低头思索。
然而此时,赵括的心中却已是乐开了花儿。果然,大块朵颐的肉就是没有骨头缝里自己扣出来的肉香!
赵括十分清楚,洛都,依洛水而建,居天下之中,自古乃是商贾云集而兵家必争之地也!即便是而今暂时毁于战祸,相信不久也便能兴盛于废墟之中。
但信陵君的话语无疑是给了自己一个不错的借口,将周邑这块烫手的山芋丢出去,虽然可能会显得自己有些势力。但,那不重要!
为何说是烫手的山芋呢?
首先就是周邑是秦军势在必得之处,即便大军屯驻周邑,秦军也不可能放弃掉这么大块的蛋糕,于是演变成当年河西之况——三天一小打,十天一大打——不过是时间问题,而这样的血肉磨坊似的战斗意志是赵括所极力避免的。
其次,若是赵国占了周邑,不可避免地就要为周王室的覆灭负上一定责任,甚至百姓会说此战都是赵国挑起来的。虽然事实也差不多是如此,但如此带有负面情绪的印象不能出现在“伟、光、正”的赵国身上。
所以,既然是信陵君自己想要往死路上走,那赵括说不得,就只能勉为其难地送他一程了!
只见赵括缓缓抬起头,对着信陵君深深看了一眼说道:“如今赵国之兵,守御一郡之地尚且不足,根本无法增援与汝,如其知之!而周邑之地,定是秦国所必取者也!信陵君可有信心守住焉?”
本来还想以飞地不利增援等事,再做一番挣扎与劝说的信陵君闻言也是一愣。
“听此言之意:若是我魏军能够顶住秦国,赵国就真的将周邑交给我魏国焉?”信陵君在心中暗暗盘算着:“我军能顶得住秦国大军的进攻焉?”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但,那有如何?难道换到了河内之地,秦军就一定不来吗?自己就能顶住秦军吗?又或者说,我大魏军顶不住秦军,他赵国军队还能坐地旁观焉?
更何况,如今大战方休,秦国函谷被毁,自顾不暇,不一定就会再次出兵夺地,即便是出兵,自己有赵军托底又有何惧哉。
至于日后之事,只要周邑能够在魏国手上过一过,就如同那肥膘过手,便是不贪不占什么也不做,也是满手的油腥啊!
打定了主意的信陵君,随即对着赵括一礼道:“虽无必胜之信心,却有必死之决心!我大魏国愿倾其所有已守卫周邑也!”
赵括闻言,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卿可速速将此事报于魏王知晓,你我两国也好再立盟约也。”
“诺!外臣会立即禀告我王!”信陵君也是立即答应道。
“有汝之言,寡人便算放心了。”赵括继续说道:“如今之要,乃是速速赶路,趁秦军修整之时,迅速抢占周邑与河内之地,一则造成既定的事实,二则占据地利,以防秦军狗急跳墙!”
“诺!外臣明白!”信陵君又是一礼道。
赵括继续点点头,随即眼神继续飘向不远的河面——几只白鹭划过,惊起平静的湖面几圈涟漪荡漾,久久未曾散去。
一拜一礼,一点一圈,两人都知道,是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倒也没有什么矫情,虽然信陵君对于赵括的救命之恩很是感激。但如今他的身份乃是信陵君随即拜别赵括,带着麾下大军匆匆就往周邑而去。他不知道的是,等待着他的并不仅仅是富庶如油的周邑,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秦国大军。
看着信陵君渐行渐远的身影,赵括突然有些伤感。因为赵括明白,此次一别,信陵君若是继续守在周邑,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
虽然眼前之人,爱名胜过惜命,惜身多于爱国,更兼处事老奸巨猾,倒却也不失为是干臣一员。只可惜他是魏国人,还是魏国的王室中人......
到底是战国四君子之一,且多看一眼吧!
不知不觉中,魏军已然开拔,而李牧和赵启二人已经来到了赵括的身边。
赵括一边解开着身上的束缚,一边对着李牧说道:“魏国信陵君自告奋勇去取周邑之地,倒是少了吾等许多的言语。”
“只是,魏军孱弱,便是将残兵收集也定不是秦军的对手。”赵括拆掉脚上的木板,站起了身子,继续对李牧说道:“故此,所遗这三千骑兵,寡人全部留给爱卿!目前寡人能拿出手的也只有着三千骑兵了!务必要令秦军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开战。”
“诺!”李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括随即又在地上跺了跺已经有些麻了的脚,说道:“必要时,可做攻击函谷关状,或者以疑兵之计,让秦军误以为我赵国大军已至。总之,寡人要秦军和魏军对峙于周邑,引而不发,将二者拉到谈判桌上来!明白吗?”
“诺!末将明白了!”李牧立即双手抱拳应诺道。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快捷,自己只要稍加点播,对方就能明白意图,若是换了其他人,恐怕自己非得细细交代一番才可。
安排好诸军事宜,赵括随即骑上战马,带着赵启并百余亲兵,朝着久违的邯郸城狂奔而去。
虽然在战场之上,赵括已经达成了自己想要的战役目的,可是要真正地实现自己的战略目标,却还需要文臣在谈判桌上纵横捭阖!
而这舌战群雄的之人,赵括心中已有了人选!
......
邯郸城,依旧雄伟地矗立在华夏的北方,城头的大字依旧闪耀着古朴的光辉。
城门口,络绎不绝的百姓带着自家的粮食、织物、牲畜从四面八方赶来,又带着锄头、刀具与满心的欣喜往四面八方离去。
没有城中官员的接驾,甚至自平原君往下,都不知道赵括已经回转邯郸的消息,毕竟赵括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归来而搞得满城风雨,甚至为了掩人耳目,赵括在临近邯郸后还是从战马上下来,坐在了马车之中。
出示了羽林卫腰牌后,赵括一行人很快进了邯郸城中。赵括撩起马车的窗帘,向外望去。
之间邯郸城中,充耳可闻的是小商贩们四处叫卖的长音,满目所见尽是繁华热闹的场景,就连空气中都充斥着谷物与肉食的香味。
稚童在坊间嬉戏打闹,老叟在院中晒着太阳,壮士的汉子忙碌着生计,年轻的妇人正打扫着屋子。而最为关键的是,邯郸城中,几乎每个人脸上不仅没有菜色,反而有些肥嫩,每每招呼,更是流露着幸福而自信的笑容。
一切的一切,与去岁长平大战归来时,民众惶恐又欣喜的表情截然不同。显然,在平原君和吕不韦的治理下,邯郸城百姓过得很是幸福。
“看来,今年秋收收成不错啊!百姓们小日子都过得不错哩!”赵启跟随在一旁,小声地对着马车中的赵括说道。
“嗯!”赵括点点头,随即又说道:“只是不知其余赵地的百姓过得如何了?尤其是被自己北部大开发,送到燕北辽东的数万百姓,冬日已至,那儿该是严寒时候,不知保暖的措施到位没有,若是......”
正想着呢,吱呀呀的马车已经驶入了王宫之中。
而赵括的归来也令平静的王宫瞬间了起来,赵姬和伊妃得知了消息,纷纷梳洗打扮了起来,而宦者令赵忠也立即带着几名宫人慌忙前来迎接。
伺候着赵括换上王服的功夫,赵忠将数月来王宫和朝堂中的情形以及内卫组建的情况一一进行了简要的汇报。
一听之下,赵括给惊了个呆!接连催促着宫女快些。
其他倒还好,都在赵括的预料之内,独独有一件事——赵姬有喜了——是赵括始料未及的。
巨大的惊喜充斥着赵括的头脑,怎么说呢?懵逼之中带着极大的兴奋!
但好歹赵括也算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人物了,随即很快从惊喜中挣脱了出来。恢复冷静的赵括,首先想到的便是历史上的赵姬可是有“前科”的,自己可不想做“大胖橘”!
“事情确实?有几月了?”赵括收敛起兴奋之情细细查问了起来。
宦者令赵忠虽然不知道赵括的“被迫害妄想症”,但眼见着王上查问起此事,当即也一五一十地将情况详细地汇报了起来。
“当是无误!”赵忠微微颔首说道:“王上出征后不到十日,赵姬娘娘在与太后娘娘早间请安时候突感不适,太后当即传唤医师进行诊治,随后便诊出赵姬娘娘乃是有喜了,且已有月余之期。”
“微臣得知消息后,随即调取了我王之起居注,呈于太后。起居注中所载确与赵姬娘娘怀孕之期所吻合也。”赵忠继续回道。
闻听如此,赵括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王家血脉,没有谁敢掉以轻心,查验起居注都是例行之事,甚至高明的医师能将孕期精确到三日之内,这样的情况下,想要混乱王家血脉,并不是清宫剧中那样的轻易。
“赵姬如今,如何了?”赵括问的有些莫名其妙,但赵忠却明白赵括是在问赵姬的安胎情况和宫内的保护措施。毕竟是王之长子,可是大意不得。
“回我王:在得知赵姬娘娘有孕后,太后当即令其宫中之人接管了赵姬的宫殿,所用、所食之物皆需通过查验,同时又令医女数名即行入宫伺候,安胎进补之药更是不绝,如今赵姬娘娘与肚中孩儿皆是健康无比!”赵忠继续细细回答道。
“如此就好!”赵括点点头,略略沉吟一番。如今赵姬有孕,自然是好事情,但却也带来一个问题,自己后宫尚无王后,将赵姬提为王后,显然不行,毕竟出身太低。可若是其他人,好像如今却也没有人选。
更关键的是,随着长子的出现,朝臣也好,天下百姓也好,定会将目光投向自己的后宫,随之而来的恐怕就是后宫爆发式的增长,可这一爆炸之下,自己可不想处理完前朝又要去后宫演宫心计。
赵括又说道:“赵姬有孕之事可曾传开?”
“并未公开,然太后频繁叫询医师,又命医女入宫伺候,此景落入有心人眼中,恐怕已然知晓其中关隘。微臣之内卫也曾打探道一些言语。”赵忠回答道。
赵括闻言,继续对赵忠说道:“此子不仅是寡人之子,更是我赵国之根基所在,有此子,寡人便有后,将士百官都将有所盼也,则江山稳固,汝其知之!”
不待赵忠回应,赵括便继续说道:“赵姬有孕之事暂时不宜申张,且待诞下胎儿后再说!赵姬之待遇提至偏妃,以安其心。许其协理后宫之权!”
“诺!微臣明白!”赵忠心下一惊,暗道:果然是母凭子贵,随即应诺下来。
赵括点点头,又继续说道“寡人忙于前朝政务军事,已是应接不暇,颇感吃力。后宫之中,如今虽有太后作主,然太后到底年迈,事情不可兼顾也,如今大争之世,吾不希望后宫拖寡人后腿,在定王后之前,汝需为寡人看好后宫,明白吗?”
“诺!微臣定为王上看顾好后宫!”赵忠立即应诺道。
“寡人先去太后寝宫中请安,汝去传平原君、上将军和吕卿议政殿见驾。”赵括对着匆匆而来的赵忠吩咐道。
“诺!”赵忠当即应诺一声,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