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道将四根铜柱都炼化完毕,他自此之后,站在海盟阵法的每一个角落处,就都可以通过遍布在浮槎中的大小阵法脉络,将神识输入其中,感应整座海盟大阵。
并且根据他揣摩获知的,若是鳄龟道师等人想要通过阵法,结出假婴法相来对付他,他可以当场将对方的假婴法相拆开,并且禁锢对方的气机,使之直接被踢出海盟阵法。
神秘的浮槎地宫中,青龙铜柱上。
许道盘踞着,再三的梳理清楚之后,他的眼中方才浮现出满意的神色,缓缓的蠕动身子,往百里浮槎的表面行走而去。
通过青龙铜柱进入浮槎地宫时,许道是特意的将肉身法躯给转变为了阴神姿态,如此方才能够在不惊动阵法禁制的情况下,悄悄地溜入其中。
但是现在他既然已经掌握了整个海盟大阵,百里浮槎自此以后都信“许”了,区区环绕在青龙铜柱周遭的禁制,自然也就不会再对他的举动造成影响,轻易地就可以被他蒙蔽。
略微花费了几息功夫。
金鸥堂中,本是严丝合缝的闭关静室,其地面下方突地如同机关一般,悄然的打开了一个大洞,内里露出一条漆黑幽深的甬道。
下一刻,许道化作为人形,从容的自里面走了出来。
走出来之后,他挥了挥衣袖,甬道的出入口就又忽地关闭了,再次变得严丝合缝。
此种精巧程度机关,毋说是用肉眼来观察,会看不出半点端倪了,即便是许道先前用神识扫视时,也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就在金鸥堂的静室下方,竟然存在着一方甬道。
而许道根据对金鸥的了解,对方半点也不会青龙铜柱上面的功法,静室中也并没有相应的布置,甬道多半就不是金鸥道师自行设置的。
想到这里,许道微眯眼睛:“金鸥道师在此地经营了几十年,我在打坐闭关的时候,也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下有机关。如此看来,鳄龟、白虎、枭鸟这三个老家伙,果真是老奸巨猾,别有心机!”
“若是金鸥道师和我,占据了金鸥堂之后,真以为的得了个安全的洞室,就会落入这三个老家伙的算计之中。平时打坐尚且还好,可要是紧要的关头,它们都不需要动手,只要从静室底下走出来,就有可能让我和金鸥走火入魔,重伤待毙!”
“而若是和它们在百里浮槎中发生了争斗,这条甬道也将是它们暗度陈仓,偷袭于我等的好手段。”
许道心想着,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所猜测的绝对不会错,金鸥堂静室底下的机关定是鳄龟道师等人处心积虑布置的。或许就是在被潜龙阁主暗中结丹给耍了一次之后,对方就生出了这个想法,并且暗中谋划而成。
反正东面坊市和潜龙阁就算没有在海市大战中被打残,它们也能有足够的理由,将潜龙阁拆掉,进而在其所在位置,特别是灵脉汇聚之地留下暗手。
也幸亏许道在打坐一番之后,便起了想要参悟探索整个海盟大阵的心思,如此才发现了静室底下的机关,还从中收获得到了偌大的机缘,识破了对方的底细,并且获得了对鳄龟道师三人反制的手段,实在算是可喜可贺。
一时之间,许道暗暗的思索起来:
“是否要就此和这三个老家伙直接摊牌讲明,然后从它们的口中逼迫出,有关那真龙头颅更多的信息?以及直接海盟阵法来号令这三个老家伙,让它们作为攻打鲲鲸真人的马前卒……正好是这三个老家伙先居心不良、不仁在先,也就休怪我不义了。”
但是略微计较一番之后,许道一并想起了自己离开地宫的打算,他需要给前来海盟的白骨岛使者撑腰,并为白骨岛和百里浮槎的结盟一事坐镇其中。
于是许道心中浮出念头:“罢了。此事终究有可能会得罪到鳄龟道师等人,为了免得对方狗急跳墙,还是先和尤冰沟通一番,有尤冰作为压阵和参谋。到时候无论哪种选择,弊端都会更小一些。”
心念落下,许道便收拾好心情,不再去想过多繁杂的事情。
他盘坐在金鸥堂的静室当中,闭上眼睛,略微调息一番,并且将山海竿变化成了发簪的形状,插在自己的发髻之间,将自己的气机遮掩大半。
许道自己也有意识的将两眼中的神光压下,遮掩了心气大增的迹象。
这能防止他在出关之后,被鳄龟道师等人看出他的道行极巨增长,惹来意外。
做好这些准备,许道又默默的温养了一番修为,等到状态调整到最佳情况,方才整理了一下衣裳,兴致怡然的往金鸥堂外走去。
一边走动的过程中,许道掐指一算,发现距离自己闭关,赫然是已经过去了四五个月的时间,小半年了。
这对于外界的鳄龟道师等人而言,对方多半已经是等不急,唯恐许道在金鸥堂中琢磨了一些什么对它们不利的东西。或者对方正懊悔着,猜测许道有可能伤重至极,远远超乎了它们的想象,它们已经错过了对付许道最好的时机。
而对于金鸥堂麾下的道人来说,许道这段闭关的时间同样算是很长了。毕竟许道是初次入驻金鸥堂,竟然在和它们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后,就不闻不问,一直都没有再现身,他们在百里浮槎中也没有个撑腰的对象。
好在有许道之前对众人施展的度化金光。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批人的理智虽然开始恢复,死忠的程度也远远不及沐浴金光最初的一段时间,但是他们依旧没有背叛许道。
金鸥堂的道人若是想要背叛许道,这需要水磨的时间,又或者是另有擅长神魂类法术的道师,特意为他们驱逐掉许道在其心中的相应。
因此即便金鸥堂终日都封闭着,许道在进入到地宫中之后,整个堂口更是长期没有半点动静,恍若一个死寂之地一般,但金鸥堂的道人们依旧是分派了人马,各有任务,将堂口四周都接管起来,为许道把守站岗,防止外人干扰到许道的闭关修行。
此种兢兢业业的程度,比之先前为金鸥道师服务时,还要好。并让鳄龟道师等人为此感到惊疑,猜测许道是不是暗中出关了,但却一直都不显露在它们的跟前。
如此情况一直到白骨岛的人来了之后,金鸥堂道人们方才一一散去,全都去忙活更能发挥自己价值的事情了,譬如为白骨岛的道人作向导,以及炼丹的炼丹、炼器的炼器……种种不一而足。
并最终,金鸥堂的周遭,堂口中的道人一个都不在,竟然显得空荡荡的。
这也让许道走出来时,感到十分的诧异。
他恍惚间还以为是自己的度化金光失效了,堂中的道人已经挣脱了他的控制,抑或是这批道人都被鳄龟道师等人打杀、骗走了。
但是立刻的,许道一偏头,目中忽地出现了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
这道身影本是盘坐在金鸥堂的最高处,兀自的打坐,瞧上去形单影只。
而当许道从金鸥堂的阵法中踏出时,这道身影又突地一变,刹那间就已经是起身而立,正赤脚行走在金鸥堂阵法的表面。
堂口上方的阵法灵光涌动,泛着金辉,仿佛是一片荡漾神异的金色湖水般,吸引人的眼球。那白衣身影踏水而来,行走在金辉荡漾中,浑身有着一股说不尽的清冷、高洁气质,放出高岭之花。
此人不是其他,正是尤冰。
许道再一眨眼,尤冰就已经踩过阵法,站在了他的跟前。女道人颔首作揖,主动向他问好:“妾身见过郎君,恭喜郎君出关。”
许道感到惊讶,“你、为何在此地?我记得我未曾去信……”
这点和两人之前约定的不一样。许道曾经交代过,若是没有得到他准确的交代,便不要急着踏入百里浮槎中,也能防止出现意外。
尤冰看着许道,眼中带着几丝笑意,柔声说:“白骨岛应该报的仇,都已经报的差不多。其中很有几人,在听闻了我岛和百里浮槎结盟的消息之后,或是甘愿束手就擒,半日下城,或是登门拜访、负荆请罪,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由此很是减少了一番纷争,三月左右的时间,征伐之事就已经进行的差不多。”
“因此在得到郎君邀请使者的传音之后,妾身索性也就携带着白骨岛,一并的赶往此地,并于一个多月前成功碰头。而在得知郎君在百里浮槎上一直闭关不出,时间颇久,恐有隐患,妾身稍作准备,也就登上百里浮槎,来为郎君作伴护法了。”
听闻尤冰的解释,许道心中生出暖意,脸上的讶然之色也登时消失。
他在心中又暗暗地想了一番:“此前之所以让尤冰别轻易过来,特别是别轻易登上百里浮槎,是为了安全考虑。但是她既然已经来了,也就代表着她有一定的把握,她并非不知轻重之人……而且,我现在也已经将整个浮槎都掌握在手,浮槎上再无危机,她今后更是可以直接盘踞此地。”
许道呼出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然的表情。他回了一礼:“此番辛苦你了,既然贫道已经出关,那么你便可以轻松一些。”
尤冰闻言,面上的笑意更好,她摇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两人站在金鸥堂的跟前,如寻常男女般,好生温存,互相言语交心了一番。其中,许道先是简单的将自己和海盟道师的交流过程,告知给了对方
至于他在浮槎地宫中的见闻,许道则是用神识传音,提了一句:“此浮槎中有大秘密,不过已经被我获知,并且整个浮槎也已经被我得手。但此事重大,非同寻常,等返回了白骨岛,或是到了私密的地方,我再详细的给你说说。”
听见这个消息,尤冰的眼中顿时露出惊讶之色。
她看着许道,眼中颇是有些耐不住,想要主动询问的样子。
因为她见许道闭关这么长的时间,本就猜测许道要么伤势太重,要么就是在百里浮槎中获得了不小的好处,所以才会这么久的足不出户,并差点耽搁了两方结盟的大事情。
可是她仍然没有想到,许道居然能有这般机遇,不仅将百里浮槎的底细给弄清楚了,还将整个百里浮槎都给顺到了手中,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尤冰也清楚,此等重要的事情,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随便的说出来,即便是采用神识暗中传音的方法,其也不保险,有被窃听的风险。
于是她便压下了强烈的好奇心,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交代完这些事情,许道环顾着四周,冲尤冰问:
“话说我在海盟中新收服的那批鹰犬,金鸥堂中的大小道人呢?尔等乃是我以金鸥那厮的神通度化收得,他们可是逃散掉,或是被打杀掉了?”
尤冰浅笑着回到:“原来他们是郎君以神通收服的,难怪在我等抵达百里浮槎后,这批人都毕恭毕敬的,称得上是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妾身起初都怀疑这批人有诈。”
“直到后来屡屡检验,方才确认才这批人真是好用,各个也并没有太大的算计。因此在弄清楚这批人的底细之后,妾身便将他们逐一都发落出去,并派他们参与了结盟一事。等到事情告一段落后,又继续发落出去,给西海的各个岛屿递送‘英雄帖’的帖子了。”
许道闻言微挑眉,眼神怪异:“英雄帖?”
英雄帖此事他倒是时常听闻,都是凡间里面一些奇人异事、武夫走卒之流所制,用以吆喝名望,汇聚人员,方便争权夺利或是招揽生意。而在西海修道界中,倒也存在着这等活动,但都是些散修或海盗、小家族一类的所用,同样是它们方便自己增长名气、争权夺利的手段。
对于正经的修道势力而言,往往都会以筑基大会、论道大会、或是丹成大会来进行。譬如尤冰寻许道,实际上是在寻找夫婿,但表面也是披了层“论道大会”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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