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只有这么几个人了吗?」
「.....」
然而,没有人回答西米利安的话,曾经门庭若市的大殿如今却空荡荡地,无比冷清。
至今坚守岗位的只剩下罗兹尔一人和门外零星几个侍卫。
这样的变化,让西米利安不由地发出深深地叹息。
「太荒唐了。」
西米利安喃喃自语道,然后从摄政王的座位上站了起来,随后沿着阶梯,慢慢登上王座。
没有人劝阻他。
瘫坐在代表权力的王座上,西米利安由上往下看去。
「只有视野稍微高了一点,其余都没什么改变嘛。」他的声音带着些许惆怅,就像是一个失落的孩子。
「......」
「但是....」
说到一半,西米利安环顾四周空无一人的大殿,不禁有些感慨。
「仅仅是稍高一点的景色,就足以让人耳目一新了,如此华贵的宫殿!这就是将来我要继承的王位吗?」
西米利安轻轻抚摸着椅背。
「殿下......「
「哈哈哈。」
罗兹尔的眼眶里噙满了泪水,不忍再看下去。
而西米利安平静地大笑起来,只不过笑声中包含着深深的绝望。
「真可笑,早知道会是这种下场的话,还不如顺其自然,那样的话至少还有时间登上王座,见识一下世界是怎么样的。「
过去,身为皇帝的齐克哈特久久无法压制贵族,甚至自暴自弃,任由南部肯费尔斯伯爵拥兵自立。
从那时起,西米利安便对皇室的权威产生了不满,自己要继承的位置绝不能是这种空架子,他立志要颠覆这一切。
为此,多年来他一直在暗中培养势力,拉拢朝中重臣,同时为今后的削藩做着准备。
一切都很顺利,甚至顺利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西米利安几乎没怎么费劲就坐上了太子的位置,仿佛是理所当然一样。
健康的身体,清醒的头脑,太子的身份,下一任皇帝的位置完全已是他的安囊中之物。
但西米利安并没有因此满足,愈发膨胀的自信让他把手伸向了他不该触碰的东西。
而结果就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怎么会这么蠢!」
西米利安捶胸地顿足道。
财富、地位、权力,还有皇位,这四样他从一出生就拥有了。
但他到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并非什么天命之子,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不过是建立在出身好的基础上罢了。
自己可以夺走的,别人未尝不可。
「在抢走别人的东西之前,如何守住自己现有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但我之前却浑然不知,一味想从他人那里抢夺什么。」
领主的力量、领主的权威、领主的势力,这些都是西米利安垂涎三尺的东西。
他想抢走贵族们所有的东西,让他们重新化为皇室的力量,恢复过去的盛世。
至于自己翻船的可能性,他是想都没想过,各种条件都对自己有利的情况下,失败无疑是天方夜谭。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真的发生了,所有东西都被那个杜文抢走了。
「只可惜现在太晚了,要是早点明白这个道理就好了。」
西米利安摇了摇头,神色有些疲惫,他不再看向
「殿下!!」
台下的罗兹尔终于是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很长一段时间里,空荡荡的大殿里只有罗兹尔的哭声。
直到心腹痛哭声消退,西米利安才开口道。
「罗兹尔,拿些葡萄酒来,最后的最后,我不能失了皇家的颜面。」
「...是,殿下。」
罗兹尔强忍住哭泣,慢慢地从大殿里推了出来,他不蠢,知道殿下的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罗兹尔拿着一个装有葡萄酒和杯子的托盘回来了。
西米利安愣愣地看着托盘。
「怎么有两杯酒。」
「臣斗胆之举,望殿下恕罪,其中一杯是我的。」
「是吗?」
西米利安苦笑几声,他原本还想开个玩笑,君臣同席,自己也算是明君吧?只不过话到嘴边,他最后还是放弃了。
回想起来,自己并非那种宽广的君主,他一生都过着狭隘、傲慢的生活。
而临死前却装出一副慈悲的样子,未免也太可笑了。
「一直为我效力现在,辛苦你了,罗兹尔。」
「殿下也是。」
对话就此结束。两人各自举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儿,酒杯发出叮当声地滚在地上,好似丧钟般久久地回荡在大殿中。
良久,寂静的大殿中只剩倒在地上的贵族和垂着头坐在王座上的两具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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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叛乱结束了。
不过名义上并非是杜文引发的叛乱,而是太子密谋篡位不成,最后畏罪自尽,这里面杜文扮演的是护国忠臣的角色。
说起来,太子虽然将皇帝拖下台,并幽禁起来,执掌了半年大权,但期间两股势力并没大打出手。
虽然很平淡,但对帝国的公民来说却是最好的结局。
「陛下万岁!杜文伯爵阁下万岁!」
「女神啊,请永远保佑帝国昌盛!」
西米利安一死,大臣们立即敞开了帝都的大门。
杜文带人直接占领了克罗诺亚。
作为连百万大军都能阻挡的堡垒,杜文却不费一兵一卒地攻破了。
城门口,大军畅通无阻地前进着,先前负责守卫城墙的士兵没有一丝波澜,太子自尽,大臣又接连投降,作为小卒的他们早已没有抵抗的意识。
「没有坚守的意志,就算城墙再怎么牢不可破,又有什么意义呢?」
望着眼前的这番景象,死忠于西米利安的皇家近卫,留下了简短的叹息后,随后拔剑自刎。
回到皇宫后,齐克哈特刚一坐上王座,台下大臣们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喊道。
「陛下,看到您平安归来,我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您这段时间消瘦了不少啊!」
「都多亏了女神保佑!陛下万岁!」
「都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太子,竟然敢这么对待陛下你,他怎么能下得去手呢...!」
面对各种辩解和奉承,齐克哈特气得双手颤抖。
一个个嘴上说得好听,他被囚禁的半年,你们在干什么?
「吃里扒外的东西....!」
如果当时有人想救出自己,多少也会引发一些骚动,但是被幽禁的半年以来,皇宫里无比寂静。
也就是说,对于太子的统治,他们不仅没有反抗,甚至连不满都没提出过,现在居然还有脸跑过来装什么忠臣。
「你们这些废物,我现在就....!」
「陛下。」
就在老皇帝从王座站起来,准备大发雷霆的一刹那,杜文悄悄地站到了前面,悄悄瞪了他一眼。
见状,老皇帝老老实实地又坐了回去
。
「杜文伯爵?你这是何意?」
「陛下冷静一下,虽然这些人过去臣服于乱党,是对陛下见死不救的女干臣,但现在必须忍住怒火。」
「什么,你别血口喷人..!」
面对杜文赤裸裸地指责,大臣们惊恐地试图反驳。
但随后他就被杜文那惊人的杀气吓得面色苍白,顿时闭上了嘴。
等大臣们安静下来,杜文接着说道。
「可无论如何,他们都是分别承担着帝都乃至整个帝国的事务,如果把这些人全部论罪处死,职位上会出现相当大的空缺。」
「那又如何,合谋造反的罪名,难道就这么过去了?」
「陛下...」
老皇帝显然不太满意杜文的这个提议,嘴里不停嘟囔着,不过很快,他就闭上了嘴。
不知不觉间,杜文正用十分冰冷的眼神盯着他。
「我的意思是说,陛下这么做,我会很麻烦的。」
「嗯....?」
「当然了,如果陛下您执意如此的,我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事后所有劳累的工作我一定妥善处理好的。」
「不,不!不!我怎么会让伯爵你难办呢?」
齐克哈特脸色苍白地挥了挥手。
「一切按照伯爵你的意愿去做就行!这件事朕全权委托给你处理了!」
「是吗,那么此等重任,我自然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等一切都处理好以后,我再来向您报告。」
「什么....?」
大臣们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事后再来报告?那不就是先斩后奏吗?他们竖起耳朵仔细往下听着。
但是杜文却是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从太子去世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结束了,又何必计较这些?不过诸位大臣如果仍包藏祸心,我也绝不会后下留情。」
通常来讲,新官上任,在没有建立自己的圈子下,需要一定程度上包容组成现有秩序的人,温水煮青蛙,然后再慢慢地替换成自己的人。
但现在在场的大臣们一大半都是左右横跳墙头草,谁胜算大,就听谁的,在这种情况下,更换人马完全就是多此一举。。
通过压倒性的力量,让他们知道新秩序已经产生,这才是既有效又省力的方法。
「好,请容我失陪一下。」
「....!?」
杜文搬来一把椅子,放在王座
摄政大臣,一般都是皇帝不在,或是身体不便时才出面代为处理政务,但现在杜文却当着皇帝的面直接告诉他要涉政。
「陛下现在进去休息吧,剩下的工作由我来负责就好。」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
老皇帝面如死灰地低下了头,虽然当初承诺过要让出皇位,但真正兑现的时候,他不由得还是感到一阵失落。
齐克哈特倍感无力地从王座上站起来,走向自己的寝宫。
就在台下的大臣们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时,杜文开口了。
「那么我们开始吧,第一项要处理的政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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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抗杜文。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场的大臣们都曾在西米利安手下效命过,只要杜文想,他随时可以诬陷自己叛国,致他们于死地。
「陛下要是护着我们倒还好说,但这一点估计不太可能了。」
相比杜文,陛下反而更想弄死他们,如果不是刚刚杜文拦了一下,恐怕
这会儿他们都被拉出去处死了。
此刻,大臣们的生命宛如风中残烛,稍有不慎就会飞灰湮灭。
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像苦力一样,日日夜夜,起早贪黑地为杜文工作。
在完全掌控帝都的局势后,杜文让老皇帝对外发布了公告。
【经此一战,朕的膝下已无皇子,虽尚存几位公主,但都难堪重任,而朕又年事已高,无力继位。】
【所以趁这个机会,朕索性决定退位让贤,让杜文伯爵担任下一任皇帝,事关重大,请收到消息的领主即刻进京商讨此事。】
帝都的大臣们点点头,这段时间他们早就对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太子死了,杜文又掌握了帝都,忠于皇室的贵族大都已不复存在,东西南北四处的大部分贵族又都追随于他。
在这种情况下,皇位必然是他的。
不过部分地区的贵族们也不是全部都赞成。
「什么?陛下居然要把皇位让给一名伯爵?」
」虽说这是陛下的决定,但并非皇族子嗣也能登基?」
「不行,这件事我不能对此置之不理!我马上进京说服陛下收回成命!」
一些贵族得到消息后,表示强烈反对,理由多种多样,只不过其中真的忠于皇室的人那是极少数的存在,大部分都是抱着忌惮的心理。
「杜文一旦登上王位,那么他所能驱使的权利未免也太大了,如果再想向以前一样肆无忌惮,说不定马上就会被镇压.」
某种意义上,西米利安重振皇权的夙愿实现了,唯一的区别就是主人换成了杜文。
「不行!绝对不行!老皇帝掌权的时候我们就够难受了,等杜文上位,肯定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无论如何也要牵制住他!」
那些在乡下过着小日子,特别是没能与杜文直接过见面,只听过传闻,不晓得对方恐怖之处的贵族立即登上马车,向帝都的方向驶去。
不过很快,他们就改变了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