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漂亮青年,一位遗孀泫然欲泣、抱着棺材里已经去世的丈夫,对着一群虎视眈眈的人说自己要跟丈夫在一起。
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下,能够让这样可怜兮兮、没有安全感的小妻子宁愿自己爬到棺材里,跟已经逝去的丈夫一起待着,都不愿意出来跟一群活人待一块?
这副场面有些诡异。
但是也有些容易激起人心底的施暴欲。
果不其然,那个吴哥带着些油腻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似乎还带着一些被激发起来的趣味,将手中的酒杯随意地往旁边一放,就笑道:“挺有个性的,挺有意思,我喜欢。”
萧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打了个哈哈道:“您……您喜欢就好,您喜欢就好。那我们一起去前面吃个饭?”
吴哥摇了摇头,眼神里带上了一些饱含着淫|欲的色眯眯,有些粗鲁和油腻的声音努力放轻巧了,试图让慈生别害怕他:
“哎,你怎么在这里啊……你丈夫已经去世三天了吧?现在还在他旁边,你不觉得有点瘆人?他要是去世了,就已经是前夫了,不是你现在的丈夫了。”
慈生方才是小心翼翼将棺材中的俊美男人往旁边抬了一点点,才自己挤进去的。
因为位置的原因,他的一把细腰几乎相当于在男人的臂弯中,而且笔直细白的腿也靠在男人身上。
他一开始还有些担心,自己这样一来是不太礼貌,二来……逝者都过世三天了,他都害怕会闻到一些糟糕的气味。
但是说实话,两个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
这位……并不排斥他的接近,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就好像是慈生合该躺在他身边一样。
而且,他身上不仅一点尸臭都没有,反而有淡淡清香的气味;也没有什么传说中的尸斑、青斑,除了脸色较常人来说更苍白一些,几乎和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不知是这个身份设定——这个阴郁苍白的男人是他的丈夫,还是什么其他的情况,慈生本能觉得他很令人安心,比那群人给他的感觉要舒服的多。
故而,慈生没有应答,反而是更一步往棺材的边缘挤了挤,甚至一只手拽住了萧望勉的衣角。
过了好半晌,还是那个姓吴的开口:“你为什么喜欢他?他能给你多少钱?你的眼睛看上去不是很好,要治好的话要花很多钱吧,要是不及时治很有可能会失明的哦,如果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去治,而且我可以跟你达成协议,你跟我慢慢相处,我不碰你……”
他说着说着开始走怀柔政策,而且这样就要伸手,打算两只手掐住青年柔软漂亮的胸脯将他从棺材中提出来。
慈生敏锐地感觉到一阵风袭来,他宁愿跟这位去世的前夫贴贴都不想要被这个神经病富豪碰一下子,看上去有些慌张地低头,纤细的小手直接从衣角上挪到了萧望勉的手上。
萧望勉的手宽大苍白,此刻干燥的手整个将青年的手包了进去。
慈生急中生智道:“……不管你怎么说,请你离我远一点,我只想要跟我老公在一起。”
吴哥似乎有点生气了,也带了些算得上是挑战般的感兴趣,瞪大了眼睛,也不管不顾的伸手,丝毫不管棺材中还有一位人家去世的丈夫了,当着面就要强抢。
萧母和萧鹏宇似乎是被他的动作吓到了,有些支支吾吾地想说话,看到他鲁莽的动作,还是赶忙把人拦住喊道:“别——”
“啊——”
“砰”的一下,几乎是被弹飞了出去,不仅是火焰般的燎烧,更有一股冰凉邪恶的恶意缓慢侵入了他的脑海,让他痛苦到发出了一阵一阵的嘶吼。
慈生虽然看不见,但是凭着他痛苦的嚎叫也能够判断出了几分,他一定被自己身上这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得很惨。
慈生终于呼出了一口气。
看起来他想的确实没错,虽然自己这个角色确实是前有狼后有虎,但是吧,至少这位“前夫”是一直在保护着他的。
慈生险些忘了自己的手还在男人的掌心中,回过神来才小心地抽走。
看不见的情况下他选择更依靠在棺材旁边,听到了萧母、萧鹏宇,以及一干人都连忙跑过去将那个吴哥扶了起来,连忙问他:“您没事吧?这个……这个东西太晦气了,现在不能碰!”
吴哥似乎是停顿了一会,他好像好一些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抹黑气在自己的眉心萦绕,他想了想觉得有趣,冷冰冰道:“没事,我会请我朋友过来,请这位先生好好上路。至于你们说要给我的这个小东西,我也会收下,在他面前收下!”
这是在对萧望勉放狠话呢。
慈生的手稍微攥紧了一点,如果那个时候要走剧情——也就是系统安排他被那个吴哥凌虐致死,他就直接先发制人把自己给噶了。
士可杀还不可辱呢,炮灰没有人权吗?单纯的凌虐——比如说那种拳打脚踢,慈生还勉强能忍,最多是生理上的痛苦,他换个世界就不疼了;但是像是这个吴哥想要进行的凌虐,必定是跟性有关的。
恶心。
慈生的身体变得有一点冰凉,似乎是在不经意间,他感觉到自己跟萧望勉相贴的地方变得热了一些。
慈生本以为是自己将自己身体上的热度传递给了他,打算往旁边靠一些,却忽然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声轻笑。
真的是轻笑。
不同于现在外面那群人任何一个人的声音,这声音低低的又极富有磁性,是一种能够让慈生联想到胸腔微微的振动的笑意。
慈生脑海忽然一痛,总感觉自己看过男人唇角的笑容。
……错觉吧?
慈生抿唇,不让自己多想。
但……如果屏障是他这位丈夫给的,那么,他存在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慈生没来得及再思考一会,先听到了那几个人毫不避讳的话语。
萧鹏宇恶狠狠道:“对,赶紧让他消失,只要您有办法,想怎么做都行。”
吴哥道:“我认识一个人,可以完全将这种因为人的怨念所留下来的东西全部消除,而且他还教我——像这种怨念深的人很有可能变成厉鬼,必须要将他的肉身先行消灭,不给他重返人世的机会。”
萧母似乎有点迟疑:“但是我们听说如果要火化的话,他们的魂灵不是更拘不住吗?”
吴哥打断了她的话:“妇人之见!”
萧母脸色有点难看,但是还是僵硬地笑了笑,打圆场道:“对,那就听您的明天停灵结束,我们就把他的尸体送去火化。”
吴哥赞同道:“对,就这样——不,别等到明天了,他现在就在这里,我给他打个电话,马上过来。今天晚上,等把你这个侄子解决了,我就带着那个漂亮的小家伙回首都。”
他意有所指:“你们不是一直要去首都吗?但是一直没找到人脉买市中心的房子对吧?现在我给你们机会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了。”
萧母眼睛顿时一亮,刚刚的那些顾虑全部都飘到了九霄云外,喜出望外地答应道:“没问题没问题,这样,咱们吃饭回来,立刻拉去,可以吗?”
“哈哈哈哈,好!走吧。”
慈生的手心冰凉,不知道什么时候稍微有些湿润,贴在萧望勉熨帖的外套上的时候,稍微揉皱了一点他的衣服。
他的声音有点点小,等众人全部都离开,并且在门口落锁之后,他才开口问道:“你……现在有意识吗?”
好半晌都没有人应答。
慈生也觉得自己的行为稍微有点点蠢,毕竟人已经去世了,落在自己身上的可能只是他的怨念而已。
慈生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抽出腿,打算从里面翻出去。
他的动作很小心,因为看不见所以分外仔细,摸索着的动作轻柔。
他一边翻一边喃喃:“实在是不好意思了,真的对不起,但是……”
棺材里确实比较安全。
他终于翻了出去,轻松了一会,就动了动因为刚刚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从而僵硬的身体。
他有些病弱,单薄纤细却很柔软的胸脯隐隐约约透出了淡淡的粉色。
自己跳进棺材以后,还能做个文章:万一那个吴哥要碰他,他就假装自己被鬼上身了!到时候眼睛痛一点流一点血泪,吓死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慈生忽然觉得有点好笑;他于是轻轻挑起了唇角,看上去像是只贪吃的小猫偷吃到了小罐头。
总觉得这时候应该有个人该宠溺地揉揉他的小脸,然后低笑着补上一句小坏蛋。
……自己这是怎么了。
慈生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欲哭无泪的。
不能再想了,他是直男!
下一刻,慈生冷静了些许,打算小心地依靠着这个灵堂走一会,摸一摸里面的布局是什么样的。
忽地,从身后传来了一点微不可闻的声响。
慈生表面上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心脏却跳得快了几分。
总不能是那位……坐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