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悦来客栈

高座上的太后、皇帝以及林贵妃三人,不动声色,内心十分纠结。

若是一般白身,为了皇家颜面,杀了就杀了。

可辛子行……

他们想到辛子行身后,能送出十七春的神秘木姑娘,心底有些犹豫。

再者,当初治化冰厂门前,那一场血流成河的围杀,并不算秘密。

他们犹疑的是,不知道这个辛子行在木姑娘心底,占多大分量?

寿宴陷入压抑的诡异静谧中。

“咳,臣妇想插一句嘴,还望皇上、太后和贵妃娘娘准许。”

蓦然,一道低沉优雅的嗓音响起。

众人朝来声看去,意外的看到,说话的人,是平日里极其低调的仲老夫人。

仲老夫人乃仲太傅原配,出身国公府,身居一品夫人,皇后的生母。

看到仲老夫人开口,无论太后还是皇上,眸色皆闪了闪。

虽然心底忌惮和不喜仲太傅,可没撕破脸前,明面上该给太傅府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只是这时候仲老夫人开口,到底何意?

“仲老夫人有话但说无妨。”太后’和颜悦色‘的准允。

仲老夫人当作察觉不出,太后的笑里藏刀,乐呵呵看向柴明月慢悠悠地问。

“老身实在不解,这位姑娘如何看出,是辛公子引诱林公子说,太后遇到贵妃娘娘会退避之事?”

柴明月没想到快逼死辛子行了……向来不管事的仲老夫人,竟朝她发难?!

她脸色变了变,刚想开口,只听仲老夫人笑眯眯的说。

“不过是林公子和辛公子两人,说笑胡闹的话,姑娘何必多想?”

“我……”

柴明月还未说完,仲老夫人又自顾自的说。

“林公子说太后对贵妃娘娘退避,意思是太后胸襟宽仁和善、豁达大度、明月入怀。“

众人听到这,顿时明白仲老夫人,是在和稀泥呢!

目的除了保下辛子行外,还有意在敲打柴明月。

变相在说柴明月不该搬弄是非,多嘴多舌!

殿内各府的姑娘们,忍不住捂嘴笑。

之前柴明月一副牡丹图,抢尽了风头,等下她们再呈献寿礼,若送得不好岂不打脸?

柴明月是要踩着她们上位呢!

柴明月听到隐隐的笑声,以及看到殿上太后和皇上,脸上露出轻松的笑意,霎时面色惨白。

她没想到,会有人替辛子行出头,不是说辛子行只是一个白身吗?

今日仲老夫人一句‘搬弄是非、多嘴多舌’若不洗清,以后这两个标签就落她身上了!

柴明月心中大急,咬咬牙,皇上对她生了兴趣,现在能救她的只有皇上了!

“噗通——”

柴明月骤然柔弱的朝皇上跪下,嗓音微颤辩解道。

“臣女有罪,原本只想维护太后和贵妃娘娘威仪,不想造成误会,请皇上、太后和贵妃责罚。”

她双眸藴着水汽,脸色惨白,身子微颤的跪在那里,犹如一朵不堪雨打的白荷,惹人怜惜。

皇上看着柴明月颤抖的身躯,眸色深了深,倏然一笑,对仲老夫人道。

“小丫头天真烂漫而已,既然误会解除,此事不如算了?”

仲老夫人点点头,从善如流地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附和。

“臣妇亦觉得如此,柴姑娘心地单纯、坦率自然的性子,着实少有。”

皇上看到仲老夫人退让,还顺着他的话捧了柴明月一下,顿时满意不已。

之前他见仲老夫人出面救辛子行,忍不住怀疑仲府与木姑娘关系匪浅。

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从仲老夫人赞扬柴明月的话来看,仲老夫人之所以阻止事态恶化,不过是识大体的表现。

皇上放心的让总管內侍宣布,正式开宴。

仲老夫人不动声色的看着,各府小辈们,朝太后献礼。

心底却一点儿也不平静。

当皇帝的,哪有一个是简单的?

看着像皇上替柴明月说话,实则试探仲府呢!

若是让皇上认为,仲府与外来势力有来往……

她相信,就算伤筋动骨,皇上也会朝仲府下手!

仲老夫人心底叹息一声:看来以后要更加谨慎才行啊……

若不是葛老特意写信来,嘱咐仲府照顾辛子行,她今天肯定不会出面。

想到葛老信中隐晦提及的木姑娘,仲老夫人眸色闪了闪。

“师傅,你什么时候回京啊?”

季婈蹲在葛老面前,无语的看着,正抓着一只兔子试药的老顽童。

一碗不知什么奇怪味道,黑乎乎的汤药,灌进肥兔子的嘴里。

葛老两眼晶亮盯着兔子。

片刻后,可爱的胖兔子两腿一蹬,倒地嗝屁。

“怎么又死了?!!”葛老哀嚎,深受打击,萎靡的看着季婈。

”你不就怕给你干活那冰厂小子挂了嘛,放心,为师已经去信给仲老头,让他看护着,死不了。“

说罢,葛老扯着季婈的袖头,耍赖道。

“你看了为师那么多医书手札,为师不管,你一定要告诉为师,你给动物吃的是什么药?”

季婈看了眼,被毒死的兔子,嘴角抽了抽。

葛老自从察觉,家里的毛茸茸们十分通人性后,一心要破解能令动物开智的药方。

可灵泉这东西,季婈都闹不明白,葛老再实验上万次,也不会有结果。

但这些真相,季婈是打死也不会说的。

原本季婈还担心,在京都的辛子行……

现在一听葛老已经安排好,顿时放下心来。

此时不走,又要被葛老缠住了!

“哎呀,这药当初是巧合之下胡乱配的,早就不记得方子了,师傅您慢慢试啊,徒儿等您的好消息。”

说罢,季婈脚下抹油,溜得贼快。

葛老看季婈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气得跳脚,放声道。

“哼,以后别想求为师办事,我还不信了,还有我配不出来的药!”

气呼呼的葛老,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揪住抓来的徒孙壮丁谷一平,继续上山逮兔子去。

摆脱了葛老,季婈匆匆拉上谢显华,跳上马车往治化府赶。

明早是谢显华参加童生府试的日子,他们今晚要抵达治化府。

谢显华看季婈跑得额头上,沁出了细汗,笑了笑,掏出帕子帮季婈擦拭。

季婈看到谢显华,用左手拿帕子,她翠眉微蹙。

想到这几天问谢显华的手伤,他总说没事了,看来还是没完全好啊!

季婈抓住谢显华手中的帕子,笑着说:“我自己来。”

在抓到帕子时,她的指腹覆在谢显华的腕脉上。

片刻后,季婈若无其事的移开,只是心底有些堵得慌。

明明手上的伤还未好全,却害怕她担心而瞒着。

若不是忧虑灵泉修复功效太神奇,恐被住在一起的葛老发现,她早想用灵泉,帮谢显华治好了。

季婈吁出一口气。

好在,终于甩开葛老,今晚可以在治化府帮谢显华治伤,绝对不会耽误明天的府试了呢。

……

治化府。

为了迎接明天的府试,整个治化府一改连日来,旱灾带来的萧条。

各个主干道上,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道路两旁有着连成长龙的摊位小贩,吆喝兜售自家的货物。

赌坊早早挂出,今年案首的押注布告。

整个治化府生机勃勃!

季婈和谢显华乘坐的青帷马车,踩着城门落闸的时间,进了城。

这次出行,除了他们俩,还带了寸刀、白面书生和芊芊三人。

寸刀负责赶车,白面书生充当谢显华的书童,芊芊照顾季婈,几人分工明确。

马车停在离考场最近的悦来客栈。

几人下了马车,迎面看到三五聚成堆的学子,正在相互吹捧或探讨诗词。

整个悦来客栈大堂,热热闹闹,放眼望去,全是学子,文化气息浓厚。

白面书生到柜台上询问,客栈有无客房。

季婈和芊芊去附近卖吃食的摊贩处,买些吃食。

谢显华决定在大堂内等候。

他从未见过众学子,激情滂湃争辩学问的热血场景。

谢显华站在进门处一角,嘴角含笑静静聆听,每每听到理论新奇之处,黑曜石般的眼闪过微光。

这是他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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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蓦然,有人从旁边撞了谢显华一下,正好撞到谢显华右手的手伤上。

“嘶——!”

还未痊愈的手伤,骤然刺疼!

谢显华的额头顷刻间,沁出一层冷汗。

他脸色微白,看向撞向他,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便要离开的人。

这人十三四岁,唇红齿白,一袭绯色袍服,气质清华,只是一双高傲的眼成了败笔。

“你撞到我了。”谢显华伸出左手拦下对方,直述道。

“你?”对方上下打量谢显华,目光无礼又轻视,看到谢显华身着细棉布简单袍服,他不耐烦的拧了拧眉。

半响,他从荷包中,倒出半两碎银,丢向谢显华,讽刺道。

“不就想讹钱吗?给你了快滚。”

谢显华蹙了蹙眉,认真道。

“我亦是今年考生,你撞到我,要跟我道歉,没想讹你钱。”

对方听到谢显华说,也是今年考生,终于愿意正眼看了谢显华一下。

不过还未开口,旁边察觉到这边动静的几个学子,便涌了过来。

“欧阳兄!”

有人惊喜的看着,刚才撞人的学子,眼底露出崇拜。

他们询问欧阳明亮。

“欧阳兄,发生什么事了?”

欧阳明亮看到众人望着他崇拜的目光,心底特别受用。

他指着谢显华:“本来我急于跟大家探讨学问,可这人说我撞了他,我都赔钱了,他却不依不饶。”

欧阳明亮这话,不亚于捅了马蜂窝!

所有人皆愤怒的看向谢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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