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摘星楼

围住季婈和谷义平的黑衣护卫们,皆太阳穴处鼓鼓,眼泛精光,身上肌肉遒劲隆起,行动间动利落干脆。

季婈微微眯了眯眼,这些护卫不可小觑,个个手上都有真功夫!

谷义平面色微白,哆嗦着唇“师,师父,咱们怎,怎么办?要不我们,我们走吧?”

“走?问过我们了吗?”

莫名被骂成狗的那个护卫头领沉着脸,冷哼。

季婈皱皱眉,慢悠悠的问“那你想要怎么办吧?”

“怎么办?我要他跪下来,一边叫爷爷,一边从我裆下钻过去。”

“哈哈哈哈,对,叫爷爷,爷爷就不跟孙子计较了!”

将他们围成一圈的黑衣人纷纷起哄。

嘘声四起!

几乎整条花街的人,都在看季婈和谷义平笑话。

“师傅……”

谷义平哭丧着脸,双眼通红“要是不行,徒弟跪……”

“跪什么跪?”

季婈打断谷义平的话,双手抱胸,冷睨着对面的黑衣护卫头领,声音微凉。

“你若是现在跪下来求我,我便救你一命。”

黑衣护卫头领脸沉了下来。

“哈哈哈。”其他人笑得前俯后仰。

季婈扫了众人一眼,板起小脸,一本正经的开口。

“我说的是认真的,你两边耳坠上,皆有褶皱,应患有胸痹之症。”

“呵,小儿空口白牙,胡诌胸痹吓唬爷爷?爷爷要有胸痹,怎么感觉不到?”

“哈哈哈哈……”

这一次笑的人更多了。

有人高声附和。

“就是啊,小子,没事跪完回去找你娘吃奶去吧。”

“谁不知得胸痹之人,会胸闷胸痛,感觉胸口被人压着大石头一样?看那护卫生龙活虎,哪像患重疾之人?”

“人家自己都没这种感觉,你比人家本人还清楚?真是无知!”

季婈摇头叹息“我救得了病,救不了命,你若不想要命也没办法。”

“你什么意思?再胡言乱语,老子真不客气了!”

黑衣护卫头领拧着眉呵斥。

“啊——死人啦!!!出人命了,救命啊…”

突然,高楼上传来一道尖锐的惊叫声传来。

围着季婈和谷义平的护卫们扭头看向惊叫声传来的房间,顿时脸色齐齐一变。

他们再也顾不得季婈和谷义平,转身焦急的朝楼上奔去。

“走,我们也去看看。”季婈对谷义平道。

谷义平“……”现在不是溜走的绝佳时机吗?

绞尽脑汁想怎么劝走任性师傅的谷义平,一个闪神没注意,眼前已经没了季婈的影子。

他顿时心头一跳,赶紧追去。

季婈一路通畅的抵达了三楼。

三楼的阁楼上,只有一个陈设之物极尽奢华,四处垂着粉色纱幔随风飘荡的阁楼。

朦胧的纱幔内,已经围上了人墙。

季婈凑上去,挑开一角纱幔。

淡淡的幽香扑鼻而来。

她皱皱眉,看向传来香气的精雕细琢的镶玉牙床,和锦被绣衾。

锦被中,是一个身穿红色纱衣,身姿柔弱无骨,五官精致,生了一双勾人桃花眼的妩媚女子。

如此绝色女子,却面色惨白,瑟瑟发抖,惊惶不已半倚在床头,眼巴巴望着众人,不敢起身。

犹如尤物般的女子怀中半搂着的,是一个近五旬年级,四方脸,蓄着八字须,双眼紧闭,唇色乌黑的男子。

“师傅,你跑得好快!”谷义平匆匆寻来,凑到季婈身边,也好奇的探头往里看。

“卧槽!脱症啊师傅!立死之症!”

季婈眼角抽抽,这徒弟学什么不快,脏话倒是现学现卖。

“脱症也不是不能救。”季婈蹙蹙眉,从袖口中抽出针包,递给谷义平“你去救人。”

谷义平愣愣的接着金针,娃娃脸一脸茫然,我不会啊……

“刺其长强与人中二穴,施艾火,顺序灸百会两次,劳宫,独阴,各灸一次,前述乃六大保命要穴,去吧。”

师徒二人的对话,再安静的阁楼里,分外突兀。

黑衣护卫头领,拧眉看向季婈与谷义平,脸色黑沉“又是你们?!”

“孙子诶,你来叫声爷爷,爷爷帮你救人啊?”

谷义平举着金针,贱兮兮的说。

季婈淡淡扫过去“再不去,人就真活不成了,快去,不然逐你出师门。”

谷义平瞬间蔫下来,哒哒跑到精致的镶玉牙床前,鞋子一甩,爬上床去。

“啊——”

绝色女子吓得惊叫出声。

几个管事模样的人,亦后退一步,指着爬上床的谷义平问“这是谁?!”

黑衣护卫头领气得脸色爆红,攥起拳头,朝谷义平冲去。

季婈上前一步,挡在黑衣护卫头领面前,严肃的朝谷义平道“还不动手?”

刚找准穴位的谷义平,满头大汗的捏着针,刺下。

黑衣护卫面色大变,五指并拢,竖成刀,朝季婈的门面砍去。

“咦?等等!”

一个匆匆赶来的蓝衣小厮,出声喊住黑衣护卫头领,拧眉打量着季婈。

好眼熟的感觉!

黑衣护卫头领的掌风凌厉,扬起了季婈鬓角的碎发。

眼看就要戳中季婈的眼,听到阻止的声音后,手掌生生在季婈脸前,不足三公分处停了下来。

季婈的心缓缓回落,手中悄悄捏着的金针收了回去,平静地整整满是补丁的衣裳。

众人怪异的看着季婈,能如此无视寸刀的人,还真少有。

蓝衣小厮走近季婈。

蓦然看到蜡黄脸下,一截雪白的脖颈,突然灵光一闪……

他试探的朝季婈抱拳“季,公子?”

季婈上下打量对方,掠过对方普通的大众脸,顿在对方色泽艳丽的蓝衣裳上,忽然恍然“你是蓝衣啊。”

蓝衣嘴角微抽,此处可是治化府最高级的妓馆。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公子。”

“呵呵。”季婈干笑,哪里想到会遇到熟人。

蓝衣看了眼雕花床,拧眉,压低声音问。

“床上那位身份不一般,是上面派来的巡抚,不像赖县令,这位要是没了,在场诸位包括你我,都不能活啦,真能救活?”

季婈闻言眉尾一挑,问“这位同赖县令是一路的?”

蓝衣啧了一声“赖县令可是他的门生,没他,赖县令哪敢那么猖狂?”

“哟嚯。”她笑了。

季婈扬声朝胡一平道。

“谷义平,针刺十指指甲下一分,挤指尖血,再取针刺人中、合谷、三阴交等穴位,针不深,人醒不了啊。”

“没事吧?”蓝衣看着季婈脸上露出恶意满满的笑,担忧的。

“没事,就是吃点苦,方法倒是能让他快点醒,之前的方法过于温和。”

季婈瞧见四周管事看向蓝衣的态度恭敬,不由好奇的问“你怎么来这里了?”

“我是替公子来盘账,这间摘星楼,是公子与表五公子合股开的。”

蓝衣想了想,对季婈透露“表公子是毕大人最小的公子,治化是毕大人治下。”

季婈怔了一下,懊恼道“我早知道就在汾通找你们了,还千里迢迢跑来治化府干嘛!”

蓝衣愣了“季,公子寻公子有事?”

季婈点头,将装着风味鱼干的坛子递给蓝衣“我们村做了点好吃的鱼干,想卖出去。”

蓝衣闻言心道,季姑娘这份生意不管怎样,都要做的。

公子那还指着季姑娘医治呢。

他笑了笑,接过坛子。

“摘星楼出事,已经有人去通知表五公子了,他一会就能到,到时候您与表五公子谈?”

季婈眼睛顿时一亮。

她对风味鱼干有绝对的信心,能直接与东家谈,直接敲下价钱,再好不过。

“那我给您准备一个干净的房间,上些茶点,这里毕竟对你……”

蓝衣为季婈的名声操碎了心。

季婈可有可无的点头。

患了脱阳之症的人,和赖县令是一路货色。

她对这种草菅人命的狗官,提不起一点同情心。

只要谷义平按照她所教的方法救治,死不了。

蓝衣给季婈安排在二楼一间书房里。

这里的摆设,干净整洁雅致,所放之物,皆男子所用。

.

婈猜想,这应该是辛子行,或毕五公子的办公的地方。

蓝衣安置好季婈后,匆匆下楼,出去迎毕五公子。

蓝衣看到纵马而来的毕五公子后,迅速上前牵住马缰。

他低声将摘星楼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再提到鱼干的事。

毕五公子饶有兴趣一笑。

“听你这么说,这季姑娘蛮有意思的。”

他抬头看向二楼书房的方向,眯眼说道。

“不说其他,就冲着她刚才能解我们之危,她卖什么我们都得收,更别说不值钱的鱼干了。”

蓝衣看毕五公子不反对,顿时松了一口气,领着毕五公子上二楼。

门打开。

季婈看到一个年约二十,身着深兰色锦袍,长袍上绣着点点梅花,一条白色织锦腰带上坠着一块如意和田玉,乌发插一梅花白玉簪的风流公子。

这位风流公子在蓝衣的引领下,走了进来。

季婈了然,站起身来,朝对方抱拳“季谋见过毕五公子。”

毕五公子看季婈年纪略小,脸露稚嫩,顶着一张蜡黄脸,粗眉,身胖。

他顿时露出失望之色,直接开门见山。

“你既然是来卖鱼的,那这些鱼我就卖下了,那坛子最多装二十条鱼,五两,高价矣。”

说完,他朝身后端正站着的小厮动动折扇。

小厮会意,上前,从荷包中倒出五两银子。

季婈看着推到她面前的五两银子,失笑。

“我的鱼是不会贱卖的。”

“姑娘这样就不妥当了吧。”

毕五公子的小厮面色不好看的拧拧眉,五两已不少。

毕五公子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他似笑非笑,看了一眼季婈身上补丁摞着补丁的衣裳。

毕五笃定季婈没见过什么市面,就算破财,他也能控制在一百两之内。

他很轻松挑眉问“姑娘觉得多少合适?说个价。”

季婈笑笑,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一条鱼二两银子,我那还有一万三千多条存货,你要的话,就全包了吧。”

“多少?”

坐没坐相的毕五公子身子一歪,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