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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悦芙被骂得怔住,她看着桑桑好久没说话。
桑桑继续哭求:「小姐,无论是侯爷还是世子对您都很不耐烦了,您如今再也不是以往撒撒娇,说几句重话便会让侯爷几日不吃不喝哄着您的时候了。」
「您再闹下去,就真什么都没有了。」
「您跟侯爷哪里还有感情能再消磨下去呢?」
这道理她不信白悦芙不明白。
桑桑取了祭祖的衣裳给她换上,白悦芙便也由着她摆弄,待穿完衣裳后,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在,忍不住闭上了眼。
面前这满头白发,面容枯槁的女人是她?
怪道表哥不愿见她,这般模样便是她自己看着都心生厌恶。
「快,快帮我上妆梳头。」
白悦芙慌张起来,让桑桑帮她梳头上妆,只是她状态太差,遮不住的白发同憔悴沧桑面容,怎么看都与祭祖的华服很是违和。
二人在屋中收拾许久,白悦芙才勉强满意同桑桑走出了院子。
「桑桑你动作快些,莫要耽搁了时辰。」
她大步走向祭祖所在的影堂,只是刚到人便傻在了当场。
影堂中,苏馨儿穿着一看便是新做的祭祖衣裳,规制虽同嫡妻样式不同,但也并未差了什么,她如今跪在影堂门外,带领着身后所有下人跪拜。
影堂中的丁虎同丁衡峥,正从苏馨儿手中接过供香,一一插到牌位前。
世家大族,从没有哪个府上会让姨娘代替正头夫人祭祖的。
白悦芙看着丁虎父子二人出来,丁衡峥熟练抱起跪在地上的小女娃,苏馨儿站在一旁为他们端上早早做好的百米粥,口中念叨着本该由她来说的吉祥话。
他们四人一起,好似才是正正经经的一家人。
白悦芙见状只觉刺眼,她走上前去正准备说些什么,丁虎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从丁衡峥手中抱走女儿去了正厅。苏馨儿也紧随其后,仿佛没有她存在一般。
府上下人这时候哪敢说什么,一个个都蹑手蹑脚离开。唯独丁衡峥似什么都不知一般,开口问安。
「你眼中还有我这个娘亲在?你爹爹如此羞辱我你不仅不阻拦,还任由那女人代替我的位置祭祖?你可知这是什么意思?日后府上下人还会把我放在眼中?」
白悦芙抄起影堂摆着的贡品,狠狠砸在地上。
丁衡峥看向地上狼藉,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可惜了那烧鸭冬笋馅儿的馄饨。
「我同你说话,你听不见?」
丁衡峥抬起头,语气平缓:「爹爹等了您许久,吉时都过了半个时辰才开始祭祖仪式。」
白悦芙语塞,有些慌张道:「我……我已经来了,就算我不来,也不该让苏馨儿代我祭祖,这家中还有规矩吗?」
丁衡峥眉头一动,没有说话。
白悦芙却是被他的表情刺得呼吸困难,这一刻她竟是十分厌恶母子连心这句话
只因她确确实实仿佛听见了丁衡峥说,这府上早就没了规矩的话。
她没了能说的理,便只顾着哭泣,桑桑拉着她道:「少爷休沐回府,想来是累了,夫人不若去正堂主持冬至宴席,用了膳还得给下人这一年的打赏与补贴。」
「我现在还哪有心思管下人去?你没见他父子二人一个两个如何对我的?」
白悦芙咬着唇:「我不过是不想你娶那白子入门,你便多年在外不归,如今回府却还抱着那庶出的东西在怀?你有没有拿我当你娘亲?」
丁衡峥喉间一动,有些话就要说出口,却还是硬咽了回去。
他面容沉郁的看了白悦芙一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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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道:「孩儿未曾用膳,先去正堂用膳了,若娘亲有什么想说的,待孩儿用过膳后再来听您教诲。」
说完,丁衡峥也离开了影堂。
白悦芙无助的拉着桑桑,心中莫名慌乱。
桑桑却是看着她叹了一口气。
能劝的她都劝了,她也再帮不上其他什么了。
冬至祭祖的阖家团圆饭白悦芙到底没有去,待到她掐算着时间让桑桑去寻吃完饭的丁衡峥时,桑桑才告诉她世子早就离府出门去了。
她让人寻丁虎,甚至说是自己病了,丁虎也未曾出现。
白悦芙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失了丈夫同儿子的心。
想明白这些,她突然病了,病势凶凶几日便到了药石无效的境地。
桑桑去寻了丁虎三日,丁虎才出现在白悦芙的房中,见她已然孱弱得说话都费力,他才不忍心拉住了她的手。
「去……去寻峥儿回来,我有话同他说。」
丁虎擦去白悦芙眼角的泪水,让身边随侍去宫中找了丁衡峥回来。
见到母亲病成这种地步,丁衡峥也颇为心疼。
「母亲……」
白悦芙见到丁衡峥,慌忙流着泪道:「衡峥,是娘亲错了,都是娘亲的错。」
「娘亲不该阻拦你娶若浓为妻,娘亲实在不该。」
丁衡峥道:「娘亲不必再说,此事过去许久不值得再提了。」
「值得的,值得的,你未娶若浓未嫁,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去陆府提亲,让你爹爹去陆府提亲,若浓会答应的,她一直在等你,她会答应的。」
「娘亲如今不再拘着你了,你娶了若浓便一切都好了。」
丁衡峥垂眸,微微挣脱了白悦芙的手:「娘亲不要再想这些,您好生用药,把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你要娶若浓,娘亲如今不拘着你的婚事了,你难道不开心吗?」
丁虎拉开儿子,对躺在床上的白悦芙道:「你好生休息,这些杂事便不要再管了。」
示意大夫上前给白悦芙号脉开方,丁虎则推了丁衡峥出去:「府中有我同大夫,你先回宫中去吧,到底是皇家差事,走得久了哪成。」
丁衡峥心下烦乱,看着自家父亲,眼中带着三分感激。
送走丁衡峥,丁虎让大夫开了方子,又嘱咐桑桑好生照顾白悦芙后,便离开了主院。他也不知自己是生性凉薄还是如何,可如今只要看着白悦芙,他便觉心中有口气堵着一般。
第二日一早,他还未醒,便被苏馨儿匆忙推了起来。
「主院那头出事了,昨日夫人吞金……没了。」
丁虎闻言又惊又怒,那股子愤怒,甚至掩盖了嫡妻身亡的悲痛和惋惜。
「你……」
「我已经处理好了,除了夫人身边的桑桑无人知道,她那边应该不会同世子说……」
丁虎按着眉心:「让桑桑选,看她是陪着夫人还是离开上京。无论如何,此事不能让衡峥知道。」
苏馨儿点头,也很不能理解白悦芙的做法。
「夫人的尸身我寻人用石灰保护起来,如今天冷拖个三五日不成问题,世子那边我隔几日让人送信。」
「辛苦你了。」
丁虎说完,穿了衣裳去到他同白悦芙主院,只是到了院门口却没有再进去。
他不能原谅白悦芙的所作所为。
她这般算什么?
昨日把衡峥从宫中叫回,晚间便吞金,这是想让衡峥一辈子活在自责同愧疚的阴影中,还是如何?
亦或是她想让他父子二人愧悔,悲痛,一生沉浸在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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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死的罪恶中,还是她死前,根本就不曾想过他父子二人?
丁虎抹了一把脸,双眸猩红。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如愿,他不会告诉衡峥她是如何而亡,更不会告诉衡峥她是一个多么自私的母亲。
她只能是重病而亡。
丁虎看了眼昔日大敞今日紧闭的大门,脑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他的表妹,这一生一直在做些不合时宜,自私且不顾他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