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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日以后,乔晚让陆承安给她准备了一个手札本同方便书写的木炭笔。她时不时会拿着那手札写来写去,陆承安也从不过问她都在记些什么,只是一直沉默而宠溺的陪着她。
回到上京那日,长庚若浓还有臻儿都来迎接,见到乔晚最先忍不住却是臻儿。她扑上前抱着乔晚口口声声说她出去的太久,自己日日惦记想念,哪儿想这人到如今才舍得回来。
乔晚心也软,拉着臻儿心疼的不行,就连两个孙子辈的都没能来得及同她亲近一二。
晚上臻儿让厨房张罗了一大桌子菜,几乎各个都是乔晚同陆承安爱吃的,席间陆承安只顾着不停照顾乔晚,臻儿看着觉有些奇怪。
晚间从正厅回院子时,臻儿抱着姩姩对长庚道:「你有没有觉得父亲同娘亲这次回来,举止很是奇怪?」
「奇怪?」
长庚不解:「哪里不妥了?」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同以前不太一样。」
臻儿抿着唇考虑很久后才道:「父亲太照顾母亲且太紧着母亲了,看起来实在有些……有些……太过亲昵?」
长庚一笑,点头道:「父亲的确爱粘着母亲,许是如今年岁越大越离不开了。想来你我二人老了也要如此的。」
「是吗?」
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臻儿被长庚那句我们老了也要如此甜化了心,她抿着小梨涡笑得明媚,看得长庚心动不已。
孩子们虽然看出些问题,但父母一辈子太过优秀,他们做小辈的从未想过自己的爹娘会老,会跌下神坛。直到第二日陆承安请了祯祥同如意来给乔晚号脉,乔晚拉着若浓的手,指着如意偷偷问说这姑娘好漂亮,我瞧着实在有眼缘,长庚同若浓才发现不对劲。
祯祥号脉号了许久,乔晚就一直看着他同如意,看着看着她突然道:「小大夫,你长得有些面熟我是不是见过你?」
最先受不住的不是母女感情最好的若浓,而是臻儿。
方才看着大夫号脉的凝重模样她便觉得不妥,如今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长庚见状只能强忍着心痛把人揽在怀中。
若浓在一旁一言不发,整个人好似被抽了三魂七魄一样无主。
如意红着眼瞪大了眸子,祯祥则是半蹲在地上一时站不起来。屋中气氛顿时降入冰点,乔晚有些委屈无助的看向陆承安:「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
陆承安握住乔晚伸出的手,柔声安慰:「他们太久没见你,如今高兴而已。」
乔晚抿唇一笑,挣开他的手去准备去拉行动不便的祯祥,她方才就看出这孩子腿上有伤,举止很是僵硬笨拙。
祯祥看着这双手,突然想起很多年前他落入地狱的时候,也是眼前人朝他伸出手,救他于水火。
他小心翼翼把手放在乔晚手上,艰难从地上站起。
祯祥同如意一家暂时住到了状元府,乔晚则过上了苦不堪言的日子。她日日要喝无比苦涩的药物,还要承受这群人无微不至的呵护。
更痛苦的是她时不时还会清醒一阵,但凡她清醒时候都忍不住想仰天长啸。
直到一日,她梦见自己被一条正在哭泣的大蛇紧紧缠绕在一起,就快要窒息,醒来却发现是陆承安死死抱着她碎碎念的时候,她才真忍不住。
「你当年生产坏了底子,如今老了都找上来了……祯祥说你记性混乱,同我当年寻人为你施针强行忘却黄金岛一事有关,若非当年我一意孤行,你如今便不会如此……」
「行了,别念叨了。」
乔晚抽出一只手,狠狠拍在陆承安脑门上。见他整个人红着眼错愕不已,她道:「若当年你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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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做我也活不到现在,是用命换记性,还是用记性换命端看怎么取舍了。」
「再说生若浓同长庚也是我自己愿意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乔晚拉起被子,把冻得浑身冰凉的陆承安直接裹进自己的被窝里:「睡觉,我都困死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乔晚忽然有些想笑。
没穿越之前她可是打算一辈子独美做个新时代事业女性的,可穿越大神突然眷顾让她直接成为人妇。而就在她想要在古代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又意外有了长庚和若浓。
孩子有就有了,她想着自己在古代也要建设事业,却遭巨大变故失去了黄金岛跟东珍。
而陆承安的人生比她更为可笑,上辈子位极人臣娇妻美眷,却在而立之年暴毙而亡,重生一世只想再入青云,却又认识了她被迫放弃名留千史的机会。更可笑的是,这男人这辈子一心要报上辈子杀身之仇和解开身世之谜,怎可怜如今五十已过,仇人还活着,而自己姓甚名谁出自何处更是完全不知。
他唯独重视她,在她危难时出手相救,却可怜他又寻个庸医,让她该忘的时候不忘,不该忘的时候忘得快极了。
想着想着乔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陆承安紧张的抱着她,连连问她怎么了。
乔晚闭着眼睛感叹:「怨不得我看电视里的故事都那么狗血,原来人生本也就是一场又一场不停歇的狗血大剧在上演,刚洗干净了上一波,兜头又是另一盆泼下来。」
「我自若浓出生,便日日琢磨她日后归宿,我以为她同丁衡峥的姻缘线再牢固不过,却没想我们机关算尽,认为是天作之合的姻缘竟就落到个无疾而终的下场。」
「我怕长庚为人太过直率不懂讨女孩欢心,日后成婚怕是要吃婚姻的苦,可哪想他娶了见都没见过的臻儿,日子却过得一日快活过一日。」
「可想而知,这做人本就不该想得太多太聪明,所以管我是痴呆了还是健忘了,只要能活着就不错。」
「跟你一起……」
乔晚伸出胳膊搂着陆承安的脖子:「能跟你一起活着,就已经很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