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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雪茜捏着帕子,本有几分紧张,可转念一想她那丫鬟也并非故意,这白子应当不敢对她如何,就算是汪瑞,也不会随便得罪她便是。
想到此,她心中放松,倒是没有方才那般紧张。
丁衡峥皱着眉,心头恼怒今日这事都是由他而起,此刻却又不能站在若浓身边光明正大的护着他。
婚事未明,他若出来帮若浓说话,只会让她凭白背个骂名。
正犹豫着,丁衡峥便听若浓淡淡开口:「是梁姑娘身边的婢女撞了我。」
梁雪茜脸色一沉,没想到她竟然把她给供了出去。
平日里,她对身边的世家小姐小惩大诫,不知几多,也还没有哪个敢嚷出来的。
梁雪茜冷笑:「我那丫鬟不过是想给我摘朵芙蓉花,撞了你也是不小心,且你只是湿了鞋袜,我那丫鬟如今还不知能不能活。」
「陆姑娘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想要她的命不成?」
若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摇头道:「子不教,父之过,奴不教,自是主之过。」
「且那丫鬟为何直冲冲向我撞来,你不会不知缘由。」
她方一见到芙蓉池就特特寻了个假山旁边的位置,为的就是避免这种情况,只是她没想到,那丫鬟会这么大力向她冲过来。
若浓眉尾微挑,暗忖自己还不够谨慎。
「区区一个下人都管教不好,自是主家的错,若浓你想如何?」
汪瑞低头询问,语气中满是无论她做什么,都会为她兜住的底气。
若浓略略思索,走到梁雪茜面前,用未曾伤过的手扣住她的肩膀,忽一用力直接将人推到了芙蓉池里。
「……」
在场所有的小姐公子,都被她的动作惊住了。
这种欺凌弱小的事,寻常并不少见,但朝中各家关系错综复杂,官低人微之时,便是受了气,挨了打也只能忍气吞声,根本没人似她这般莽撞。
为了点儿小事便得罪朝中官员,日后说不得紧要关头时,会被小人落井下石咬上一口。
那时候,可就不仅仅是被人推个池子,说几句难听话的程度了,说不得为了一时意气,来日换得个家破人亡,甚至抄家灭族的下场。
眼下看着好似解气,实则倒显出几分愚鲁和蠢钝。
几个心思活络的小姐少爷,已经觉着若浓冲动,为人意气用事,不堪大才。
但汪瑞同丁衡峥,以及卫若兰却很是赞赏。
「这池子今儿个可热闹了,一连下去两个淌泥巴的。」
卫若兰看着在淤泥中挣扎的梁雪茜大笑不止。
因着汪瑞在场且一直没有发话,那些太监宫女也不敢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梁雪茜成了个泥人,哀嚎求救。
直到梁家人来,梁夫人哭着让身边丫头把自家嫡女从里头拉出来,那刺耳的叫声才停歇下来。
乔晚跟在梁夫人身后,见到汪瑞同若浓站在一起便急忙走了过来。
「汪瑞……」
刚一见面,两人就都红了眼。
自当年黄金岛一别后,她二人便再没有相见,如今再见只觉往事如潮水般,一遍遍涌上心头,冲刷着脑中记忆。
「阿晚,你可好?」
「好的,你呢?我瞧你瘦得厉害,可是……旧伤未愈?」
「宫中养人,多年的事了,哪里还会不好。」
二人都敛着情绪,只是老友相见的欣喜同旧事重提的悲怆相互交织,萦绕在心头无法排遣。
沉默了许久,汪瑞才对乔晚道:「若浓伤了手,我为她上过药,待回去莫让她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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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说完,三人面上都露出淡淡笑容。
以前在黄金岛,乔晚整日忙得不见人,若浓便跟在衡子均身边长大,若是衡子均也忙她便会让汪瑞带着。..
汪瑞自幼拿她做亲生女对待,如今日这话,若浓幼年不知听过多少次。
简单同乔晚交代了来龙去脉,汪瑞抬头去看梁夫人。
她如今正一边哄着哭得伤心的闺女,一边焦急问丁衡峥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丁衡峥跟个木头一样,怎么问都仿佛聋了一般,没有丝毫反应,梁夫人气急,却是被身边丫鬟婆子连番劝走。
毕竟小姐的清誉要紧,在宫中大吼大叫的也实在失了体面。
梁雪茜一走,那些个千金小姐也纷纷离开,生怕今日事沾到自己。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乔晚这才小心拉着若浓的手问起她疼不疼来。
「陆伯母……」
「衡峥。」
白悦芙见丁衡峥站在乔晚同若浓面前,忽然笑着开口唤了他一声,丁衡峥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若浓怎会伤了,可还要紧?」
她上前想要关心,汪瑞却道:「公主同驸马正在贤妃寝宫,陆夫人可要一见?」
「自是要见的,还请您带路。」
汪瑞做了个请的手势,乔晚带着若浓直接离开,看都没看白悦芙一眼。
卫若兰是个瞧不出火候的,呼呼喝喝嚷着等等他便跟了上来。
汪瑞看了他一眼,见乔晚看他的时候面上带笑,便知这宁国公世子还挺入阿晚的眼。
「若浓你方才那一推挺好的,我瞧你那意思,可是在说那丫鬟其实是受了梁雪茜的命令。才推你的?」
「嗯。」
「推得好,就应该也让她去池子里吃点泥水。」
卫若兰一路嚷个不停,看着比若浓还要气愤万分。乔晚见状淡笑一声,只觉这孩子很是可爱。
他是乔晚在古代见到的唯一一个,行为举止符合他年纪的。
十五六岁的少年,可不就该如此?
「你不必担心她伺机报复,若是梁雪茜再来寻你麻烦,我便带着家丁去打她哥哥。」
若浓闻言露出个极淡的笑容,卫若兰却是突然看呆了。
怪不得他甚少看见若浓生气亦或是微笑的模样。
实在是她笑起来,简直美到人心里去了。
卫若兰害羞的红了脸:「若浓,若是我娘亲去你府上提亲,你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