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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崇在不远处敲着木鱼念经,若浓坐在竹林里的矮塌上,她口中品着竹叶茶,一手捧着早已熟读百遍的传习录,默默看着。
一时间竹林中只余木鱼同风声相伴,好不静谧。
团儿在矮塌边角坐着,只是整个人已经被这木鱼声敲得昏昏欲睡。
若浓抬头的时候,就见团儿整个人闭着眼在那跌来跌去。
这模样颇为好笑,她便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团儿终是忍不住,向后一跌若浓才急忙上前把人接住。
「小姐……」
「无事,你先睡吧。」
团儿眼睛半睁不睁的,听见自家小姐这么说便再也抬不起眼皮,睡了过去。
若浓把人轻轻放下,又寻了块毯子给她盖上,看着师父笑了起来。
「原来这世上一听佛经便睁不开眼的人,还真是不少。」
言崇闻言停下了动作,眼带笑意:「这样的孩子大多都是些心思纯净的。」
他探头看了团儿一眼,道:「睡得竟挺香。」
若浓见言崇身上穿着自己为他做的衣衫,放心不少。
其实她对当年黄金岛一事多少有些了解,这么多年来她都在房中供着茶果点心,不过是没有牌位,寻常有些什么便供着什么。虽然娘亲已经许久未曾提起李东珍玄道子以及黄金岛,但若浓知道他娘亲也同自己和师父一样,在心里供着那些人。
「徒儿做的这衣裳,您老穿着可还合适?」
「自是合适。」
言崇见她面上还带着几分病容,遂开口问道:「你同丁家小子闹别扭了?」
「算不得。」
把同丁衡峥之间的事情跟言崇从头到尾说了遍,若浓幽幽叹息:「师父,俗世好烦,这情爱、礼法、伦常,总难两全,徒儿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言崇笑道:「一切佛法不离戒定慧,世间万物终归于空,待你去了执着妄念,便可两全。」
若浓抿着唇,倒是有些明白自家娘亲那句道理我都懂,可惜做不到了。往日她娘亲时常念叨,她还甚是不解,如今倒是能体会到这当中的点点心思纠葛。
二人在竹林谈论许久,待到若浓离开的时候天色都有些暗。
她刚走出竹林,便在路口处遇见了梅襄川。
梅襄川长相极好,他身材颀长颇有几分玉树临风潇洒个傥的味道。虽看似纨绔,但到底出自诗书簪缨之族,通身书卷气柔和了那股子天之骄子的傲然的模样。但偶尔间,他眼中不羁流露,还是能显出几分野心。..
只是大多数时候,这些勃勃野心都被他掩藏在一双看似多情的桃花眼下。
「陆姑娘,上次小生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今日特来赔罪,望姑娘原谅则个。」
「小事,当不得什么。」
若浓微微犹豫几分,还是把上次的不愉快遮掩过去。
她娘亲总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她再不喜欢梅襄川,也不好说什么。
说完她不理会对方反应,奔着自家马车而去。只是护国寺栓马的地方都在山下,她一时也摆脱不开梅襄川。
好在梅襄川是个知情识趣的,见她不喜自己便退后好大一段距离。
直到若浓走到栓马的马棚处,他才上前:「路上偏僻我在后头护送姑娘入城。」
「随你。」
这大路朝天,他愿意跟着她也无处拒绝。
若浓摘了帷帽上马车,梅襄川看着她一闪而逝的绝美容颜心头一跳。
她的美实在不似凡人。
「爷,咱们走么?」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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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马车,梅襄川吩咐车夫跟紧些。
一路平安,只是进城的时候梅襄川吩咐车夫撵上若浓的车,如此一来二人同时停在陆家门口,又同时下车的模样,显得二人关系匪浅似的。
「陆姑娘平安抵家,小生也该告辞了。」
他走得潇洒利落,丝毫没有纠缠的意思,只是上前行礼的时候二人站得颇近。
挂着梅家牌子的马车在陆府门口扬长而去,不过半日,这上京中便有传言,说是梅御史之子梅襄川,同陆家那个白子姑娘形容很是亲密。
便是第二日在天香楼,上京这群膏梁纨袴凑合到一处,讲到也是这事儿。
「襄川,昨日有人瞧见你同那……陆姑娘在一处,可是真的?」
丁衡峥坐在厢房最里面,听闻此言眉毛拧成个川字。
梅襄川却是笑道:「不过是在护国寺遇见,见她一人便护送她一程,旁的倒是并未有什么,当中离得远着,你们莫在外头胡言乱语,污了人姑娘家清名。」
宁国公之子卫若兰闻言颇为奇怪:「陆姑娘?哪个陆姑娘?怎得没听说上京有个姓陆的?」
有人凑到他耳边细声提点:「那位白子姑娘。」
卫若兰睁大眼:「哎,那姑娘不是衡峥的心上人?我记得前些日子衡峥常在她家门口守着,就为了等人姑娘见上一……唔……」
「你捂我的嘴做什么?」
把人推开,卫若兰这才看见丁衡峥那难看脸色。
说来他的身份要比丁衡峥还高上那么一等,但谁让丁衡峥人高马大,甚是能打呢?
他讪笑一声,低头猛喝酒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
「据我所知定北侯夫人最近正在给衡峥相看,是以我猜先前的那些流言都是些误会。」
梅襄川看着丁衡峥,也不管他一脸阴沉。
左右他二人如今也只差撕破脸皮,他再说几句火上浇油的话也差不到哪里。
「陆姑娘人美心善,是个端庄贤良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却是让京中这些常混在一起的纨绔心领神会。
不过是这姑娘梅家看好了,知会众人一声,免得日后闹出什么笑话来。
其他人都默默观察着丁衡峥的面色,只有卫若兰一脸无辜抬头:「那陆姑娘当真这般招人喜欢?」
「那我明日也去瞧瞧,若真那样好,我便央求祖母给我说来做媳妇。」
他这话一出,梅襄川微低下头,不愿跟他计较,丁衡峥反应却是很大,咣当一声砸了酒壶。
卫若兰身边的小厮上前捂住自家少爷的嘴,生拉硬拽把人给拖出了天香楼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