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上古世界当中有一种能够吞噬天地的异兽,八足六目,状如蜘蛛,会吐丝结网。
它们所结成的网,一旦结成,便会消弭于空气之中,直到异兽的猎物撞向这张网,它才会骤然现出形态。
可在猎物看见巨网的真身时,想要逃走已经来不及了。
而在它们撞入巨网时,就连猎手的真身都没有看到。直到那莹莹发光的巨网越缠越紧,猎物才会在即将窒息时,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那只缓缓出现的巨蛛。
而那巨蛛,便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享用,将对方的丹田剖开,取出其中真气最为充沛的金丹,将它吞入腹中。
而据说缚仙阵的灵感,便是来源于此。
——
沈摇光不敢置信地回头。
若说赵元驹没有预谋,是根本不可能的。守护宗门的阵法和这样凶狠强大的杀人法阵就连根源都不相同,若没有预谋,怎么能够这样轻易地转换?
可是,赵元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只此一日,沈摇光周围的所有人似乎都变了模样。多年以来的挚友,一起长大的师兄,还有那些慈眉善目的前辈高人。如今,就连这个和他父亲亲如手足、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师叔,也蓄谋已久之后,在今日将剑锋指向他。
为什么……
缚仙阵飞快地收拢,留给沈摇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毫不犹豫地凌空一跃,足踏云雾停在半空之中,继而单手接住坠霜剑,飞快地挥剑结阵,在自己周遭形成了一个保护结界。
可是,仅凭一个修士的力量,怎么能与倾宗门之力而成的大阵相抗衡?
结界根本无法阻挡大阵的收拢。只见赵元驹凌空跃起,便朝着沈摇光飞身而去。
在赵元驹的操控之下,大阵停在了沈摇光周围方圆数十丈的位置,将他们二人笼罩在了其中。
沈摇光执着剑,和赵元驹对峙着。
“……师叔。”许久,沈摇光凉凉地看着他,缓缓唤道。
“束手就擒吧,摇光。”赵元驹眉目温和。“原本我们也没打算把你如何。就像你说的,即便所有人都怀疑你,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你只要配合,假以时日之后,我们一定……”
沈摇光却在这时打断了他。
“师叔,别装了。”他冷冷地说。“我知道缚仙阵是做什么用的。”
赵元驹闭上了嘴。
他似乎有些懊恼,在沈摇光直白的目光之下有点不高兴。但很快,他便摇了摇头,发出了一声轻飘飘的笑。
“摇光,你倒是明白。”他说。“只是,你明白又有什么用呢。”
“我不明白。”沈摇光紧盯着他。
赵元驹与他对视着。
“你不明白什么?”赵元驹问道。
“师叔这样做,总该有个目的。”沈摇光说。
赵元驹看着他。
隔着那坚不可摧的结界,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旁人是听不见的。片刻的沉默之后,赵元驹也渐渐大起了胆子,看向沈摇光的眼神也渐渐地意味深长了起来。
“摇光,你是聪明人。”他说。“若我告诉你一件事,想必你就能明白不少。”
沈摇光看着他,没有出声。
“金鼎怀珠。”
赵元驹开口,缓缓地说出了四个字。
沈摇光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怎么会知道?他的这个体质,从来都是他与他父亲之间的秘密。
赵元驹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外,紧接着笑出了声,说道:“你们藏得是很好,但你多久才结丹,将那金珠藏起来?即便你,还有我师兄一直小心瞒着我,但若我有心,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说到这儿,他很得意一般,叹了口气,说道:“师兄啊,他瞒着我一直到他飞升,想必怕的就是这一天。”
他看向沈摇光的眼神逐渐变成一种有些灼热的疯狂。
“我本也不想的,摇光,但是你也看到了,我闭关几十年,只落得这么个下场。你年轻,资质这样好,又有你父亲在,从头到尾都没感觉到过失败吧?这种滋味不好受,你师叔也不想一辈子就停在这个境界上。所以,只有你啊摇光,只有你能帮师叔。”
“师叔没办法,也是你这孩子一直油盐不进。我本想让浅霜骗你,可是她一心待你好,你也一直不肯松口答应与浅霜之间的亲事。幸而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守行这孩子,似乎早对你积怨已深。
你以为他所计划的那一切,能有这么顺利?你以为没有旁人煽风点火,他能这么沉不住气地想至你于死地?他,还有澄玄子,啊,还有那缥缈山庄和隐门。这一步一步的,若不是这些人心甘情愿地被利用,师叔还没有这么容易地走到这一步。”
说到这儿,赵元驹笑了。
“摇光,这就叫天时地利人和,少一样都不行。”他说。
“你今日只当帮师叔一回吧。待师叔得了你的金珠,修成正果,到了上界再亲自向你父亲请罪。”
沈摇光静静看着他。
片刻,随着赵元驹手中汇聚的真气愈发强大,沈摇光轻声说道。
“有过。”他说。
“什么?”赵元驹不解。
“我是说,我有过,感觉到失败的滋味。”沈摇光说。“就是今日,就是现在。我从未感觉到我做人有这样失败过,所有我的至亲,我的好友,都想要杀我,想要踏过我的尸骸,走他们的坦途。”
沈摇光面无表情地说着,却在下一刻,坠霜剑在他真气的灌注之下熠熠生辉。
“但是我知道,从来错的都不是我,而是你们。你们贪婪,无耻,无情无义。今日你想夺我的金丹,可以。
那便折断我的剑刃,洞穿的我心脏,踏过我的尸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