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朝的官制多沿用秦朝,不过是在官职的名称上做了一定的改动。
比如九卿之一的太常,在秦朝时候称谓是奉常。
司职祭祀、音乐、祝祷、供奉、天文历法、卜筮、医疗等方面。
而其中的天文历法中,还包含了一样就是观测天象预测未来吉凶,给予朝廷提供一些建议。
这一日,身为九卿之一太常的和洽来到了王府,要奏禀日前的星象吉凶。
巧的是,刚好钟繇也在,算是撞到了一起。
“魏王,在下昨夜于问星台上测得星象,西方有紫气笼罩,客星明亮,主星幽暗,显升龙之象,按照星象推算,益州将有逆反贼子作乱,恐犯朝廷中宫。”
和洽捧着一本太常寺里编纂的历法,上面还压着一捆竹简,一脸不安的说道。
这番话让在场的曹昂、曹丕和钟繇都大惊失色,就连曹操的脸都黑了下来,眸子里透着狠厉。
他们虽然不懂周易,可和洽刚才的话意思很明显了,益州将要出一位足以争夺江山之人,伴随着象征帝王的紫气,要龙出升天。
众人虽是惊恐不安,可是曹操没说话前,他们依旧是大气不敢出。
“益州?”
不知道过了多久,曹操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激荡,冷声道:“益州能有什么龙,难不成是他刘璋?他要有哪个能耐,何至于被张鲁压在西川多年连步子都迈不开!”
他的声音由缓变急,最后三个字近乎是喊出来的。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江山,自己还没来得及称帝,你就告诉我益州要升龙了?
曹操的呼吸越发急促,眸子里的杀气异常凌冽。
“父王,既然如此,孩儿愿带兵收复益州,平定奸佞!”曹昂站了出来,铿锵有力的说道。
你不是要升龙吗,老子先把你们都给结果了。
曹操瞥了一眼曹昂,微微颔首,显然是对他做出的反应颇为满意的,道:“益州是一定要收复的,不过眼下时机未到,就算放在那,孤还就不信他们能扑腾起多大的浪来!”
曹操稳了稳心神后,本是想把郭嘉、贾诩等人召来讨论一番,眼角余光却瞥见钟繇呼吸急促,脸色苍白,好似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元常,你也是见过风浪的人,何至于此?”以为他是被这星象吓到了,曹操不悦的问道。
“魏王恕罪,恕罪...”
已过知天命年龄的钟繇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咽着口水惊骇道:“在下并非因此事惊恐,而是联想到了日前的一件事,实在惶恐,请魏王恕罪...”
“日前?”
曹操拧着眉头抬了抬手,道:“站起来说清楚,到底什么事?”
曹丕更是贴心的端来的一杯茶水,让他压惊。
喝了一口茶后,他才长吁了一口气,喘着大气道:“魏王,还记得张松吗?他被魏王呵斥之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许昌,半个月前,他去了一趟典府,在里面待了半个时辰。”
“那又如何?”曹操盯着钟繇,冷声质问。
“在下后来亲自登门见过张松,他说...他说...”
钟繇被吓的瑟瑟发抖,眼角余光扫视着曹操,深吸了一口气后,激动道:“他说他身上有一张西川一十二郡的地形图,上面详细的记录了益州要塞、通道、府库、钱粮与兵马囤积,谁得此图,便等同于等到了整个益州。
方才,魏王说攻取益州的时机未到,在下就想,难道是典默并未将此图交给魏王?”
嘶~钟繇的话,令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背脊深处传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意思很明显了,他典默的手上拥有着可以轻取益州的地图,可却一直没有交出来,这是不是说明他想取益州?
偏偏在这种时候,太常寺却测算出益州要出龙,这两件事联合在一起,任谁也不能不产生联想啊。
毕竟他可是典默啊,拥有着睥睨天下的奇谋,他要取益州,谁敢说取不来呢?
曹操并没有像钟繇以为的那样雷霆大怒,只是冷冷的看着他,眼神择人而噬,一语不发,可气场却能让人窒息。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曹操没有说话曹丕就跳了出来,看着钟繇语重心长道:“军师对父王忠心耿耿,多年来辅佐有策,若无他辅佐,怎会有今日盛果,他若有异心,何必等到现在?”
“公子啊,此一时彼一时。”
钟繇急的满头大汗,沉声道:“如今许昌兵革,亲典将军都分别归乡,这些事情会不会让他觉得不安了呢?”
曹操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摸着自己的鼻头,眸子阴寒发冷。
这是他标志性的怒而不言,作为跟随曹操多年的嫡长子,他怎会不了解,曹昂一步一步的走到钟繇面前,冷声问道:
“钟廷尉,若是先生真的扣下了西川地形图,为何你早不报与父王,非要等到今日?”
“这...”
钟繇惊慌的抬起颤抖的双手,惶恐道:“公子啊,在下以为典默早就将此图交给了魏王啊,若非是和太常刚才提及益州升龙,加之魏王似乎还在忌惮益州,在下才联想到了此事的啊。”
这样的盘问怎么可能难得倒钟繇呢。
事实上,他们私下已经演练过多次了,足以保证整件事做到滴水不漏。
“那,张松何在,把他找来对峙!”此时曹昂眼中的杀气,丝毫不弱于曹操。
“张松早在见过典默第二日就返回了西川。”钟繇无奈道。
“如此说来,这件事,只有你钟廷尉一人知情了?”
面对曹昂的步步紧逼,钟繇当场飙戏,一副比窦娥还冤的样子,看向了曹操求救,见他的眸子里也带了几分狐疑神色,当即再次跪倒在地:
“公子啊,在下知道你与典默有师生情谊,可这种事情,在下如何敢胡说啊,是非真假,可到典府查实,若在下胡言,请治惑言之罪!”
这下,曹昂也语塞了。
他是真的害怕典默的身上被查出了这张图,搁平日里,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有了和洽的那番出龙说辞,这件事的性质可就完全变了呀。
曹操微微点了点头,缓缓起身走到一旁的屏风,将悬挂着的倚天剑取下佩戴在了腰间,低声道:
“王师,随孤去一趟典府。”
“诺!”
二人大踏步走了出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曹操又停了下来,背对着三人说道:“子脩,速传令曹洪带巡防营将典府围定!”
“父王!”
“子桓,你去。”
“诺!”
曹丕一脸痛苦的接令后,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曹昂双拳紧攥,咬紧牙关,看着曹操远去的背影一言不发。
昔日,典默的谆谆教诲一幕幕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于他有启蒙之恩的人,很可能要命陨今日,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紧攥的拳头松开了,长舒了一口气,似乎在心中做出了重要决定一般,眼神无比坚定。
他跑了出去,从王府的马厩里牵来一匹马朝着高府疾驰而去。
“伯平,我现在没空跟你解释,听着,立刻前往皇城边上将陷阵营召集到典府外,等候我的军令!”
看到高顺的时候,曹昂根本不解释前因后果,直接将陷阵营的虎符交给了他。
能让曹昂急到这个份上,高顺知道,一定是典默出事了。
可是,看着曹昂又急切的转身要离开,他还是忍不住喊道:“公子,那你去何地?”
“去皇宫,调集御林军!”
背对着高顺的曹昂回了一句便匆匆离开,心中呢喃着:先生,我答应过你,保你无虞,今日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让你平安的离开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