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之圣灵,掌秩序,主刑罚。
荡世间奸佞邪祟,扶公义以慰苍生!
金灵出,则邪祟散!
秩序,不容乱!
苍穹上异象骤生。
般若手中的巨大金扇化为天秤,天秤两端一为东皇婕,一为东皇瑜。
一条锁链显形,那便是将这对姐妹的性命绑缚在一起的‘恶神之契’。
沾染黑气的锁链像是涂满恶毒汁液的陈腐烂铁,锁链直直没入东皇婕和东皇瑜的身体中。
随着秩序天秤的倾斜,这条‘恶神之契’应声而断。
东皇婕嘴里发出了尖叫,她身后的皮肉绽开,那四条青白手臂张牙舞爪的像是要挣出她的身体,逃窜离开。
这一幕诡异骇人,东皇婕就如一个废弃了的蝉蜕,当那青白手臂将要完全挣出之际。
秩序锁链将其洞穿。
恶神发出惨嚎,那座衡量公平的秩序天秤转瞬化为金扇,金扇合拢看上去就如一把巨尺。
“尔怀恶祟,谄害苍生,当诛!”
般若口中说出神罚箴语,为恶神定罪,金尺落下,迎头砸在恶神头颅之上,恶神当即僵硬。
祂的这道意识体上出现龟裂痕迹,秩序锁链仿佛陷入了其中。
随着恶神的意识被秩序斩灭,这只恶神藏在荒神门里的本体发出一声惨叫。
那秩序锁链竟透过意识体追了进来,从祂的胸口洞穿而过,那把金尺无视空间,无视距离,砸在了祂的头顶。
砰!
秩序诛恶,无处可遁!
恶神神魂俱灭!
荒神门中,那些盘踞在门口朝外俯瞰的眼睛全都四散逃窜,那些恶神全都慌了。
所有人都想起了曾被金之圣灵支配的恐惧。
她是荒神麾下最坚不可摧的利刃,是悬在诸恶头顶的一把利剑!
她若归来,荒神如虎添翼!祂们又岂会再有可乘之机?
藏起来!必须藏起来!
祂们要重新藏进门中的那段‘历史’内,只有在那段上古历史中,祂们才能掩盖自己灵智存在的可能!!
附在东皇婕身上的恶神被斩,她又被婚族大长老吸走了所有修为,此刻就如凡尘,径直从苍穹上坠落而下。
咚!
地面上尘嚣激荡。
东皇婕身下是被她砸出了深坑,她身上满布各种被烧灼后的淤痕,是秩序锁链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纵然没了修为,她东皇一族的肉身,也使得她不至于因从高空坠落而亡。
然而此刻的她,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
罪神强行要从她体内挣脱而出时,就已将她的内脏神魂搅成一团乱,东皇婕双目失焦的看着苍穹,嘴巴张开,呕出一口口鲜血与破碎的内脏。
她看到了一双幽沉的眼眸。
东皇瑜从天际落下,垂眸注视着她。
东皇婕的眼睛慢慢有了焦距,她呕出大口血,咧嘴笑起来,血沾满牙齿,可怖又可笑。
“我……没错……”
东皇婕摇着头:“我……没错……”
她眼前走马观花般的浮现出过去的一幕幕,是应龙夫人叫她回头是岸,是东皇斩去她头颅时的痛心疾首。
是更早更早之前……
是应龙夫人亲手她缝制的小枕头,她说:“有了小枕头,咱们婕儿总敢一个人睡觉了吧?”
……
是东皇一面训斥她又偷懒逃学,罚她跪地读书,夜里却送了她最爱的甜酒酿来,喝骂着她:“吃饱了再继续跪着去。”
然后她吃饱了,却睡着了,醒来后却是在自己温暖的被窝里。
……
是东皇瑜说她半壶水响叮当,训她骄纵,却在她被外敌欺负时,万里奔袭而来,为她扫荡十里魔窟。
那一战,东皇瑜脸上留下了一道疤。
……
是那个她最嫉妒最讨厌的东皇瑶,明明是个病秧子,却把续命的灵药攒起来,偷偷给她。
“二姐,吃了这个你的修为也能大进哦。”
“二姐,以后我少吃点,你别和我置气好不好,我带你去大姐的酒窖偷她的酒好不好?”
……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了这些?
东皇婕恍惚的想着,啊,是她自己丢了小枕头,倒掉了甜酒酿,忘记了东皇瑜脸上的疤,在东皇瑶续命的药里掺了毒……
“是我……错了吗……”
东皇婕眼里的光芒熄灭。
她的神魂彻底消散,肉身也如黄沙堆砌而成的那般,一点点变为齑粉。
她早就死了,死在将应龙夫人尸骨献祭时,死在当年东皇瑜的剑下。
随着她的死去,一点光团飘了起来,朝皇山的方向飞去。
东皇瑜全程站在旁边,不发一言,她目色幽沉,看不出喜怒,她只是召来了一阵风,将地上的齑粉吹散。
本该如释重负,心里却空空如也。
她和东皇婕彼此憎恶,彼此怨恨,而今这些怨憎恶,也尘归尘,土归土,随风而逝。
只是东皇瑜也会想起,很多年之前,有个老爱偷奸耍滑的娇蛮小姑娘,一边哭着鼻子,一边扯着她的袖子向她告状:
——大姐,有人欺负我。
——大姐,明天我一定好好努力,认真修行,你就让我再多睡一个时辰吧。
东皇瑜闭上眼。
时光分了岔,割裂了血脉亲缘,她和东皇婕各站一端,渐行渐远。
东皇婕错了。
而她自己,又何尝无错。
一点光团,从东皇瑜眉心处分离而出,也朝皇山飘去。
……
皇山之上,东皇用以镇压恶念的双魂归位。
老人脸上带着巨大的哀默,在双魂归位后,老人阖上眼,盖住眼底的泪光,陷入了沉睡。
阿古奴重重叹了口气。
楚晏温替老人掖好被角,对阿古奴道:“请奴爷爷替我照看着外公。”
阿古奴颔首,“神孙殿下要出去了?”
楚晏温嗯了声,垂眸道:“得去解决那扇门了。”
阿古奴凝眉:“可小公主他们不是还没回来吗?”
楚晏温微笑道:“妹妹已经回来了。”
阿古奴愕然,回来了?什么时候?
……
荒神门前,立着两道身影。
男子孑然而立,白衣如仙,沽冷清贵。
女子坐没坐相,一只脚还悬在云端,晃来晃去。
随着一道道身影汇聚而来,楚裙勾唇,血眸里漫开笑意:
“来了啊。”
“你们好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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