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碧辉煌的宫城里,在寒气凛冽的冬日里,许清凝终于看见了苏湄雪,她终于看见了她的故友。
时过境迁,故人相貌依旧。
许清凝眼眶里蕴了滚烫的热浪,她想直接上去抱住雪儿,可雪儿在她动作的先一步就跪下了。
苏湄雪双膝跪在女帝面前,俯身叩拜行了大礼。
她自小就是被按照太子妃规格培养的,最懂宫廷礼仪了,也最是讲究场合分寸。
这么多人看着,苏湄雪不能给凝凝带来丝毫话柄,她一再叩拜。
“臣女拜见陛下。”
女帝给苏家的冤屈平反了,也恢复了苏相的官位,她现在自然是臣子之女。
可许清凝有些怔住。
她设想过很多种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想到雪儿会给她下跪。
随即,许清凝一把抓住苏湄雪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她看着苏湄雪的脸,声音不大不小,足以让周围人听见。
“你听好了,我不准你跪我,我也不准你跪任何人!”
苏湄雪微微摇头,她知许清凝坐上这个位置有多难,也知有多少人想将她拉下去。
“陛下不可为臣女如此……”
许清凝:“为什么不可以?”
在苏湄雪再次拒绝之前,许清凝牵住了她的手。
“你是雪儿啊,是在我过去的十几年里,为数不多给予我温暖的人。”
“我吃过的最美味的年夜饭、见过的最和善的家人,都是因为你。”
“所以,你不只是我的朋友,更是我想用尽全力去守护的人。”
“无论我变成什么人,无论你变成什么人,我们永远都不会变。”
许清凝牵着苏湄雪的手,就像她们小时候那样,一步步往里面走去。
身边宫人纷纷低下了头。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另一个却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女子,她们若是亲密,自然会招来很多议论声,可许清凝不在乎。
苏湄雪听着这番话,脸上早就挂满了泪珠,凝凝的坦率直接,让她心底的那些自卑,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她已经得到至尊至贵之人的真心,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久别重逢,她们有很多话要说,怎么都说不完似的。
仿佛一眨眼,就天黑了。
许清凝将苏湄雪拉到了自己床上。
“今晚,我要和你一起睡。”
苏湄雪知道,自己所在的宫殿,是历朝帝王居住的地方,是很多人神向往之的地方。
可她就这么站在这里了,还能留宿,未免有些缓不过神来。
许清凝仰面瘫着,双手垫在脑袋后面。
“雪儿,我已经让人将苏府宅子修整过了,虽然恢复不到以往的样子,不过也还行。你以后要是想住在苏府,就住在苏府。要是不想触景生情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安排别的住处。”
苏湄雪却说:“我不回苏府了。”
大部分人都不在了,她回去也没意义。
许清凝侧过身来看她,“那你和我住一起吧。我的宫殿很大,我的床也很大,完全可以容纳两个人的。”
苏湄雪似乎在犹豫什么,没有立刻作出回答,毕竟她还处于震惊中。
龙榻上岂容他人酣睡?..
但凝凝根本不在乎这些,还拉着她一起钻进了被窝。
宫人们将蜡烛吹灭了,依次退到门外。
室内变得漆黑。
可是苏湄雪睡不着,她心里还有很多疑问,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凝凝,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人生?”
许清凝:“过一日算一日吧。”
她这种生命所剩不多的人,只能得过且过了,想太多反而是折磨自己,但是,她想尽量让身边的人得到圆满。
她问苏湄雪:“雪儿,你还喜欢他吗?”
这个人,指的就是齐穆。
许清凝之所以留下齐穆的命,并不全因为沈雁书要挟她的条件,更多是因为苏湄雪。
许清凝说:“你若是还想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苏湄雪的回忆被拉到了过去,她与齐穆自小相识,从前也算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
可是发生了那么多事,隔着血海深仇,他们不可能回得去了,更何况他已经娶了妻。
黑暗中,苏湄雪眼眶里蕴着水雾,好在不会有人发现。
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着。
“我不喜欢了。”
……
就这么过了五天,她们一直同吃同住同睡,关系好到几乎随时黏在一起。
在第五天的夜里,萧屿走了进来。
他把许清凝从被窝里抱出来,直接扛在肩上给带走了。
走到一半,许清凝才惊醒,她看见是萧屿,便小声说。
“你快把我放回去。”
萧屿舌尖抵着下颚:“不放。”
他都好几天没见到她这个人了,说什么也不会放手。
于是,男人直接踢开了偏殿的门。
偏殿里没有点蜡烛,伸手不见五指,许清凝不知自己被放在什么地方上,后面一片冰冰凉凉的,有点硬。
她揉了揉睡眼:“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说呢?”
萧屿靠在许清凝颈窝里呼吸着,滚烫的热气让她有些痒痒的,她又无法伸手去挠。
许清凝担心被那边的苏湄雪听见,提醒他道:“这里只有一墙之隔,萧将军你别闹了。”
萧屿反而问她:“萧将军是谁,有这个人吗?”
许清凝:“是你啊。”
萧屿:“陛下不提,我还以为这人死了呢。”
许清凝算是明白了,她这些天只顾着缠着雪儿,有点冷落这位爷了。
唉,萧将军可真是个狠人,吃起醋来直接咒他自己。
她抱着他的脖子轻轻蹭着,想让他消气。
萧屿又说:“他好歹也是和陛下缠绵悱恻之人,就算死了,也得烧几柱香吧。陛下这么快就忘了,是不是太薄情了些?”
许清凝赶忙哄着他:“没忘没忘,我怎么会忘了你呢?我还有好多话想和你说、还有好多事想和你做。”
然而,生气的萧将军可不好哄。
萧屿将许清凝抱起来放在窗台上,“晚了,在陛下和别人忘乎所以的这些天,他都死得透透的了。”
他一边说着阴阳怪气的话,一边暗暗用力捏着她的小腰。
惊得许清凝差点叫出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