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里,沈雁书身姿如松,挡在许清凝面前。
许清凝不由看着沈雁书的背影,心生愕然,他怎会出现在此地,不该是在宴会里同官场人打交道吗?
难道也是出来透气的?
沈雁书眉眼波澜不惊,直面朱罕,道:“皇上正宣使臣前去议事。”
朱罕歪着脖子,看向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他不认识这个人,但认得这身官服。
东齐皇帝找他有事,他当然要过去了,只是他还没和美人喝酒呢,岂能甘心?
“先等等,让我和这位……郡主喝杯酒,她喝完,我再去就是了。”
朱罕揉了揉眼睛,继续看向许清凝。
他执着将酒递过去。
沈雁书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平时待人都是温和有礼,很少露出不悦的表情,即便是一丁半点。
此刻却骤然有了些戾气,“使臣这酒,由我代劳了。”
他拿走了朱罕的酒杯。
许清凝不经意想起那回在酒楼里,沈雁书就喝了一杯酒,当场晕过去了。
他出现在殿外,也是知道自己酒量不好,特意来避酒的。
既如此,那又为何要为她挡呢?
许清凝正要劝阻,“沈大人,还是……”
话没说完,沈雁书一口饮尽。
“你……哼!“朱罕的兴致被打断了,瞪了他两眼,就转身离开了。..
许清凝观察着沈雁书,心里默默计算他什么时候会晕过去?
夜色无声,光影幽暗。
比起载歌载舞的盛宴,这儿显得异常寂寥,偶尔有风过耳,许清凝能闻到对方身上传来的浅淡玉兰,混着草药的苦涩,一并入她心里。
她差点忘了,他也是喜欢玉兰的。
沈雁书提起搁置在旁的灯笼,回身对许清凝道。
“此地昏暗,请郡主随我一并回到大殿。”
沈雁书面色正常,说话也有条不紊,看起来没有丝毫醉意。
许清凝心想,是这杯酒不醉人,还是他酒量变好了?
她问了句:“沈大人,你还好吗?”
“无恙。”沈雁书客气疏离地回答,和他对所有人的态度一样。
他提灯稍稍走在她前头。
许清凝注意到,沈雁书有意将灯笼往她这边倾斜。
随步摇曳的烛火,照亮了她脚下前行的路。
她见他的步子左右摇晃,并不是直线,可能还是醉了的。
许清凝叹了声,“沈大人,还是我来提灯吧。”
她去接沈雁书的灯笼,无意触碰到他的手背。
沈雁书侧身避开,仿佛许清凝就是洪水猛兽般,令他避之不及。
她怔了怔,“我很可怕吗?”
沈雁书低着头,不敢看她,并且退出三步之外。
“男女有别,我恐有辱郡主名誉。”
沈雁书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严肃。
周遭没有旁人,侍卫宫人也都在十米开外的地方。
于情于理,他们该保持距离。
许清凝:“……”
这个人也真奇怪,别人酒喝多了容易发疯,他偏偏变得更为克制谨慎,大概是圣贤书看多了。
她也没说什么,跟着他往前走去。
谁知没走几步,沈雁书整个人就踉踉跄跄往后倒去。
若不是许清凝眼疾手快,扶住了他,他就要从台阶上滚下去了。
但……她想到他刚才说的“男女有别”,如果他清醒过来了,岂不是得羞愧自尽?
她干脆将他先放在路边上。
好在李东过来了,他看自家大人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满脸惊慌问道:“郡主,沈大人他是怎么了?”
许清凝淡淡笑了声,“没什么,就是喝醉了,你快把他背去偏殿休息吧。”
啧,明明不会喝酒,还要逞强,骨子里也是个倔的。
她提起地上的灯笼,一步步走回到了宴会。
……
朱罕回来后,发现东齐皇帝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找他,猜到自己被骗了,心里郁闷,难免喝多了酒。
酒喝多了,人也有些飘。
他心里想说什么,没过脑子就说出来了。
“皇帝陛下,我听闻平阳郡主倾国倾城,不知可否让她为我等献上一舞啊?哈哈……”
朱罕的话落下后,殿内一片窃窃私语,众人面面相觑,都在议论。
让郡主当众献舞,本就是折辱她。
何况北凉是东齐的附属国,一个区区北凉使臣说出这样的话,太过嚣张,岂不是想反了天去?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许清凝。
许清凝原本只想低调做人,安静度过这个晚宴,偏偏低调不了。
无数目光朝她汇聚而来,大多是想看笑话的。
她依然恬静淡然,不动声色。
皇帝也看向许清凝,她是他看中的太子妃,他要知道,这个女人究竟有几斤几两?
他心里起了试探之意,想看看她如何解决,便问:“平阳郡主,你可愿意献舞吗?”
许清凝先对身边的婢女说了几句话,然后起身,缓步走了过去。
身姿绰约,自有光华。
她如果说不愿意,朱罕就有了理由说她看不起北凉,由此扩大发散,再引导两国关系破裂、甚至起兵……到那时,她就变成了罪人。
可她若说愿意,便是折损了自己以及东齐的颜面,也会被人口诛笔伐。
无论说愿意还是不愿意,两边都是吃力不讨好。
许清凝思忖后,对皇帝道:“皇上,北凉使臣远道而来甚是辛苦。为缔结两国友好关系,臣女自然愿意献舞,只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