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屿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他真的很累了。
许清凝见萧屿昏死过去,心里疼得厉害,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
“不,我嫌弃的,我不要你的命。”
“你不是觉得我野心勃勃吗?既如此,你凭什么认为一条命就能满足我?”
“我要至高无上的权势、要享之不尽的财富,你得好好活着,把我想要的都给我!”
“萧屿,你起来啊……”
可许清凝不管怎么喊,都叫不醒萧屿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眼泪满脸都是也顾不得擦。
楚琼的人肯定还在追杀他们,不能在此地耽搁下去了。
她咬紧后牙槽使劲,抓了萧屿的两只手搭在身前,背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面走去。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许清凝从前根本想不到,她竟也能背动身强体壮的成年男子,更何况腿上还负了伤。
她牙齿咬得几乎都出血了。
山路里,许清凝不知摔了多少次,摔倒后都会尽快爬起来,生怕耽误时间。
前路晦暗,可她眼里有光,心中有信念。
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活下去。
她和萧屿都得活下去!
暗夜静悄悄的,许清凝听不见别的声音,只听得到自己厚重的喘息声,此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韧。
也不知走了多久,许清凝终究是没力气了,她扑在地上,细碎石头正面刺入她体内,疼得她倒吸凉气。
萧屿也摔在她身侧。
许清凝翻了个身,她因疼痛而喘着气,胸腔不断起伏。
头顶是满目星月,寒风阵阵袭来。
身体好重,她真的走不动了。
这么一瞬间,许清凝在想,不走了,干脆死了算了吧,至少还有萧屿陪着她,也不算孤单。
可这种念头很快又被许清凝掐灭了。
不,她不甘心!
若死在这儿,她曾经遭受的苦痛、曾经付出的努力该怎么算?
她挣扎着又爬起来,拖着萧屿的手往前面挪。
好在找到了个小山洞。
许清凝拔了几茬枯草垫好,把萧屿放在上面,自己靠在边上稍微缓了缓。
好累、好困、好痛。
好想闭上双眼……
但她看了眼旁边昏迷不醒的人,强撑着保持清醒,去探了探萧屿的额头。
很烫,大概是发烧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还在水里泡着,肯定会生病。
许清凝架起草堆,捡了几块石头,打算生点火。
她摩擦了好几遍,急得眼泪都快掉出来了,火还是没生起来。
许清凝头回觉得自己很没用,真是个废物。
她没放弃继续摩擦石头,直到手心里都磨出了血泡,才冒出了丁点火星子。
仿佛看到了救星,许清凝眼前一亮,立即把火丢进枯草堆里。
火很快燃起来,呛了她一鼻子灰。
许清凝胡乱抹了把脸,把萧屿拖到火边上来,拿着碎瓦片去洞外挖了点雪。
她把装着雪的瓦片放火边烤着,搁置在旁。
然后,许清凝解开了萧屿的上衣。
她知道伤得最重的那刀在肩上。
许清凝不敢想象,当时的萧屿是怎么忍耐着,竟是半点声音都没哼出来,还扛着她继续往前走。
他肯定以为自己伪装成功了,他在想,如果她没有沿着河边去找他,他即便是死了,她也不会知道。
想到这儿,许清凝心尖泛起酸涩,捏了捏他的脸。
“你以为戴上面具,我就不知道是你了吗?”
她发现他肩上的刀伤,差一点就挨到脖子了,血还在往外流,便连忙抓了点草木灰洒在他伤处止血,扯了裙边布料给包扎起来。
许清凝小心翼翼端着融化的雪水,喂进萧屿嘴里。
雪水浸润了他干裂的唇瓣,没多久,他醒过来了。
火光在二人漆黑的瞳孔中跳跃。
许清凝不禁笑了,长舒口气,“你可算活过来了。”
萧屿问:“……怎么不丢下我?”
许清凝蹲在他面前,眼中熠熠闪光,“我不会丢下你的。”
“咳咳……”萧屿咳嗽起来,胸腔肺腑都跟着抖动。
“你一个人逃,比带上我要容易。精明如你,应当知道如何打算。”
许清凝:“你说的没错,我把你扔着不管,现在都能翻过这座山了。”
萧屿看着她,目光怔了怔,低垂不语。
许清凝:“萧屿,你真是天底下最虚伪的人。”
“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是自寻死路吗?却还是要来找我。偏偏此前不久,我明明是被你拒绝的人。”
说到这里,许清凝有几分生气。
他凭什么嘴上说着无情的话,身体却做着引诱她的事呢?
简直虚伪至极!
许清凝朝萧屿凑近,她捧起他的脸,死死盯着眼睛,不让他有任何闪躲的机会。
她问:“你把我当什么人?又把你自己当什么人?”
然而,她却听见他说了句。
“你还欠我十万两银子。”
听到这话,许清凝内心是崩溃的,要不是他重伤在身,她真想狠狠揍他一顿。
“行,真有你的,萧大将军。”
“讨债讨到命都不要了!”
许清凝气呼呼一瘸一拐地自个儿坐到旁边去了。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腿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下。
这堆火烧不了多久,等天亮了,他们得尽快出山。
许清凝怕楚琼的人追杀过来,不敢合眼,也不敢放松警惕,手里紧紧拿着根烧火棍子。
她心里正生气着,但还是对萧屿说。
“你要是累就闭眼休息下,但别睡过去,我会保护你的。”
萧屿靠在石壁,歪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她那么瘦弱,却口口声声说着要保护他的话,心里涌来阵阵暖流,令他满身的伤不那么疼了。
原来被人保护的滋味,是这样的。
他还真的放心闭上眼睛了。
“好啊,那你保护我。”
……
“醒醒。”
天亮了,许清凝推了萧屿几下。
她有点害怕他醒不过来了,好在萧屿及时睁开了眼睛。
许清凝扶着萧屿起来,让他把手搭在她肩上。
“我们该走了。”
萧屿不敢把所有重量压在许清凝身上,他说:“离这儿最近的是淮州,翻过前面的山就能到了。”
许清凝抬头眺望远方。
群山环抱,陡峭险峻。
这路有点难走啊。
何况她已经没什么体力了,夜里就喝了点雪水,现在好饿,估计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