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有水源。”
青衫男子说。
他一介平民,说话没什么信服力,便自己在这儿挖了很久。
个人的力量始终太小了,短时间内不可能做到的。
好在等到了眼前这群人。
终于有人和他一样相信,这儿是能挖出水的!
他解释道:“金南山几近寸草不生,但并非因为是缺乏水源,而是此地的土质问题,只要我们往下深挖,是可以开凿出水的。”
男人说完,还走到一山峰交汇处。
他勘察过地形地貌,从这个点下挖,是最容易的。
“就从这儿。”
许清凝也不知为什么,她明明不认识此人,只见过两次,却相信他不是说谎,这种感觉很奇妙。
她回身对许清巍拱手作辑,“许大人,下令吧。”
许清巍点头。
他们一直挖了三天。
……
最后是在第三天的半夜里,看见了那汩汩流出的清泉。
“有水了!”
“我们挖出水了!”
“能救命了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惊呼,脸上充斥着近乎疯狂的喜悦。
因为这不仅仅是水,更是命啊!
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许清凝听着他们的笑声,不禁也被感染笑了起来。
她瘫坐在井边,望着底下汹涌的泥水。
重生以来,她还是头回感知到如此真切的快乐。
此时的她没有锦衣华服,反而满脸泥巴,身上的衣裳早就看不出原本颜色,散发着浓烈的汗味,双手指甲缝隙都是泥灰。
可她真的很开心,这是努力后达到目标的充实感。
许清巍放下锄头,几乎手舞足蹈,“桃县终于有水了,这儿的人可以活了!”
他看着同样满脸泥巴的许清凝。
“阿凝,谢谢你。”
她让他知道了,他真的不是一无是处的废物,他可以去拯救这场旱灾!
许清凝擦了擦脸上的泥,笑容明媚。
她想到了青衫男子,若非他准确找到了点,说不定他们还要挖个十天半个月。
“诶,那个人呢?”
她都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许清巍派人都去找,皆是摇头。
“不见了。”
许清凝有些难受,她早就觉得那人非池中之物,还想着认识一番呢。
罢了,没有缘分。
不眠不休挖了三天三夜的泥巴,许清凝和他们一样都已经累瘫了,回去随便洗洗就倒头睡了。
今夜,好眠。
……
此时,千里之外的京城。
忠义侯府。
萧屿收到了远方来的密信,他看完后,嘴角不由抽了抽。
她竟然真的跑到桃县去挖土了?
萧屿简直不敢相信。
他无法将那个明艳精致的许清凝,同这密信描述的人联系起来。
许清凝啊许清凝,你真是奇怪,到底什么样子的你才是真实的你呢?..
想着想着,眼尾竟多了些笑意。
这会儿,身穿灰色道袍的贺成走进来,“将军,粮食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差兵刃。”
萧屿把密信烧了,恢复冷漠神色。
“我该去向那群人讨东西了。”
他这话,贺成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年前那次大战,他们打进了西周皇城,最终那孤儿寡母献上了求和降书。
求和书有两封。
一封是明面上的,递给东齐皇帝。
一封是见不得光的,秘密递给萧屿。
而递给萧屿的那封书信上,最诱人的条件就是兵刃。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他们也不敢相信,战无不胜的萧将军,在一雪萧家前耻之后,竟会和敌国秘密勾结!
只有贺成知道,萧屿恨的不只是西周,还有脚下土地的君主奸臣。
他是保家卫国的将军,也是谋权篡位的反贼。
一面是光,一面是见不得人的黑。
而萧屿一直活在明暗交织中。
他早就将自己献祭给了那十万亡魂,虽然活着,如同行尸走肉,注定不得善终。
贺成认识萧屿很多年了,却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只觉得这个刚满二十岁的青年,杀过很多人也救过很多人,却从未给他自己留过通往人间的路。
如果所有的计划停在今天,他日后依然是声名显赫的将军,而不是人人唾骂的反贼……
贺成收起了漫不经心的样子,不禁有些犹豫,问:“将军决定好了吗?”
烛光下,萧屿眼尾发红如血,冷声说:“安排一下,我会亲自去见他。”
……
许清凝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她好久没睡得这样踏实了。
三日来的辛劳化作了她手臂的酸涩,手掌心也磨出了硬茧。
这十五年来,许竣虽然不怎么关心许清凝,但她也算是养尊处优,没干过苦力活。
桃县劳动力缺乏,大都是病怏怏的难民,许清凝只能和他们一同去挖井,原本白皙的双手已经变得粗糙。
她不禁想起来萧屿的手。
他常年习武,又在战场杀了五年的敌,怎么可能养成那样一双如玉的手呢?
啧,人比人真是不行。
许清凝暗暗摇头,说好了不想他的。
宁安端着水来,“是那口井里的水,郡主尝尝。”
许清凝有一种品尝自己果实的喜悦感,水不是很干净,还混了些泥沙,但这样的水已经很难得了。
她没有犹豫,直接喝下去。
“嗯,带了些淡淡的甜味。”
宁安肉眼可见许清凝消瘦了不少,“郡主,如今水已经挖出来了,我们要收拾收拾回去吗?”
许清凝摇头,“你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因为那笔赈灾款。”
如今有了水,可以缓解旱情,让难民不至于渴死。
但一口井不够,一碗粥也不够。
许清凝算过了,还有五个月才能迎来雨水,这五个月里,他们就得靠朝堂的赈灾款生存。
楚琼连这笔银子都想贪,可见其心之恶!
没多久,有人进来了。
他是于文州身边的师爷,名叫王九。
如果许清凝没猜错的话,王九是楚琼安排的人。
他知道许清凝的存在。
“郡主,我们是时候动手了。”
王九满脸横肉,唇下有颗黑麻子,说话的时候,那颗黑麻子仿佛在跳动,令许清凝不由反感。
“他要我们怎么动手?”
王九笑着说:“很简单,只要你去做一件事就行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