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一者胜而力竭一者立功求存

——「弓弩手!」

——「掩护!」

——「射!」

远远看到夏侯惇领着残兵,黄忠对弓箭手大声喊道。

弓弩手轮番发射,阻断了一轮蜀军的追逐,整齐的阵列裂开一道口,让夏侯惇与夏侯等人驰入后军。

待得蜀军追的更近了一些,黄忠一改口号,「火铳营,射!」

这次,等待蜀军的不是万箭齐发,换成了威力更强十倍的火铳。而火铳巨大的威力威慑住了蜀军的兵马,一干蜀军裹足不前,望着对面那些严阵以待的魏军兵勇。

诸葛亮远远看到魏军军阵井然,冷冷一笑,「停止追击。」

周围的杨仪不解,「丞相,我军士气正盛,当一鼓作气啊!」

诸葛亮轻摆羽扇,平静的指着前方魏阵,「看到了么?魏军早已列阵,远距离有强弩,中距离有火铳,近距离还有钢枪、钢戟,何况…他们在此驻扎许久,岂会没有埋伏?纵是我方士气大胜,一鼓作气,亦然没有胜算」

言及此处,诸葛亮摇头,无奈的叹出口气,「不愧是魏帝曹羽的弟子,这司马懿真能忍的,竟能忍心看到夏侯惇全军覆没般的惨败!」

军令传达….

蜀军再不向前,诸葛亮在几名甲士的推动下行至大军的最前方,他缓缓站起身来,与对面培水关前的司马懿遥遥相望。

诸葛亮轻声道:「替我传话…」

很快,传讯兵到位。

诸葛亮道:「司马懿,我知道你…你是曹羽的关门弟子。」

传令兵将诸葛亮的话大声喊出。

司马懿也叫来传令兵,笑着道:「告诉他,诸葛孔明,我也知道你,恩师等了你五年,不想.你依旧是一溃千里!不过几个月,剑门关、葭萌关都丢了,培水关再丢了?那还能夺到哪去?」

传讯兵将这话也喊出

「丞相….」杨仪握拳,他受不了司马懿羞辱丞相。

诸葛亮却摆摆手,继续道「司马仲达,大魏雄兵不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么?怎么如今我蜀军就在眼前,你反倒是不敢进攻了?这还是大魏雄兵么?对得起你家主子替你们闯下的威名么?」

诸葛亮这么一激,魏军中已经有人跃跃欲试。

比如麴义,他是急性子…最受不得这个。

「司马统领,我只需三千人,就能擒了这诸葛小儿!」

不等麴义把话说完,司马懿摆手阻止,却是继续吩咐传令官,「告诉他,他诸葛孔明如今已经杀出关来,为何裹足不前呢?攻还是不攻?你倒是表个态呀,扭扭捏捏……若是如此,回关去做缩头乌龟得了!」不多时,这一句话也被传令官传出。

听到司马懿的话…

诸葛亮摇了摇头,露出了无限惋惜之色,再度吟道:「可惜了,不能与大魏皇帝的弟子斗出个胜败了!」

司马懿也笑道:「告诉诸葛孔明,不怕,不怕,来日方长!」

「鸣金,收兵!」…

一番交谈后,诸葛亮直接下令,蜀军缓缓撤离,一边撤离,一边唱着雄壮的军歌。

——「批铁甲兮,挎长刀。」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儿。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雄浑的声音配上蜀军凯旋归去时的样子,久违胜利之下,蜀汉的浪漫在这一刻极致的点亮。

仿佛…

每一个蜀军将士,这一刻都昂起头来。

他们也像是关云长一

般,在这个时代「难逢一败」的大魏面前,在这个是「永恒不败」的曹羽身上,他们「偷」走了一场胜利。

这足以让他们欣喜若狂!

听着军歌,司马懿幽幽的叹出口气,像是心里的石头轰然落地。「司马统领为何不敢进攻?这诸葛孔明又为何不敢攻?」

公孙瓒疑惑着问道……

方才的情形,换做是他,早就率军杀过去了,毕竟…以逸待劳,优势在我。

同样的,公孙瓒也搞不懂,为何司马懿这边露怯,诸葛亮也不主动进攻?单单这几百根火铳,就威慑到他们了?

「公孙将军岂不闻高手对决往往是后发而先制。」司马懿解释道,「诸葛孔明算是高手,我虽不算高手,却是谨遵陛下的战略,勉强也算是半个高手…」

这个…..

公孙瓒挠挠头,我问你问题,你倒是装起来了。

司马懿的话还在继续,「诸葛亮不敢先攻,是因为我们以逸待劳,是因为我们在这边布下了埋伏,我们不敢先攻则是因为,我们的背后是培水关,只要攻出.…那培水关势必有蜀军杀出,我军将两面受敌,阵地也就难保了!」

司马懿表现出了二十分的谨慎,「我们的身后是梓潼,是陛下,诸葛亮的身后则是蜀汉的安危,没有必胜的把握,谁都不敢动!」

嘶….

公孙瓒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

当然…到底哪里厉害,他也说不上来。

反正这仗打到现在,总体上说,魏军算是输了!

接下来,诸葛亮与蜀军怕是要得势了吧?

这不得洋洋得意?

「唉…」就在这时,一道幽幽的叹息再度传出,司马懿再度叹息道,「接下来,还有一关…」

说着话,他的目光转向身后。

大将军夏侯惇回来了!

呵呵,大将军,***烦呀!

….

….

梓潼,陆羽和郭嘉站在城楼上。

培水关前的一战,已经有斥候将消息传回

意料之中,也是情理之中的大败!

陆羽感慨道:「自打朕入住曹营以来,唯有两场大败,其一关云长水淹江陵,那一次是朕疏忽了,朕防备的是樊城,不想关羽竟会饶过樊城,直击江陵,第二次…便是大将军这一败了吧!」

讲到这儿,陆羽像是感慨良多,他叹出口气,「如果说败给关羽是疏忽,那么…这一次,便是朕可以避免的,可避免…意味着谯沛功勋巨大的误解,意味着日后再有战事,功勋们再敢直言逼朕,这于朝局不利,奉孝啊,诚如你说的,这皇帝不好当啊!」

听了陆羽说了这么一大通。

郭嘉也感慨道:「大魏这些年太顺了,许多将士都忘了何为败?如何败?这不好,太上皇有一句话说得好,神医之所以是神医,是因为他们曾经医死的人多了,名将之所以是名将,是他们败而亦勇,败而不锲,最终获取胜利百胜之师往往源自于常败之旅,可因为陛下…大魏许多兵勇都不知何为败?这样的‘常胜,靠的是陛下,而不是他们的能耐!这么看,这一次败来的刚刚好!」

郭嘉的话让陆羽的心情稍好一些。「只可惜,这么多儿郎,没办法活着回到中原了。」

随着这一声感叹,此间的气氛变得更萧索了许多。

「奉孝来见朕,不只是为了安慰吧?」陆羽望向郭嘉

这道摄人心魄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一切。

「瞒不过陛下…」郭嘉颔首,「臣倒是不担心败,大国之虑,唯有胜而力竭,小国之虑才是立功求存,力求不败…面对巴蜀,陛下

可以败一百次,可巴蜀之于陛下,只要败一次…战事就结束了!」

「奉孝现在也学会说好听话了。」陆羽笑了。「不过说实话,朕还是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提到桀骜不驯…..

郭嘉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了起来,「陛下,臣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陛下高兴,臣是担忧.担忧这一场大捷,蜀军与诸葛亮把信心给打出来了,从而…‘势,就会颠倒!《孙子兵法》有云,激水之疾,至于漂石者,势也;鸷鸟之疾,至于毁折者,节也。是故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张弩,节如发机。臣最担心的是这个…」

郭嘉娓娓说了一大通。

俨然,一朝天子一朝臣,陆羽称帝后…郭嘉一改往昔‘逍遥世外的「酒蒙子」形象,对整个大魏,对整个天下时局关注了许多。

别人是在帮大魏一统…

只有他,是在帮一起「嫖过娼」的好兄弟,帮这位‘好连襟,一统!国事、军事,他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而郭嘉的担忧不无道理。

一场战役的成败,对于大魏这个体量,问题不大,损失也不大。

可「势」若是被逆转,那局面就彻底变幻了。

「势…」陆羽口中喃喃吟出这个字,他眨巴了下眼睛,仿佛…紧张的心情只持续了那么几息的时间。「现在,诸葛亮只要在培水关,势头就在蜀军那边…可若是,他不在培水关呢?」

唔….

郭嘉竖起耳朵,打算听陆羽的长篇大论。

只是,可惜…..

没有长篇大论,什么也没有。

这里有的,唯独陆羽颇具自信的笑容,以及

「比起诸葛亮赚的这‘势,,朕突然更担心大将军这边了…想必,这一仗过后,他的心情也

不好受吧?」

这个….

郭嘉眼珠子一定,感慨道:「大将军是不好受,可要论最不好过的,那得是…陛下的这位关

门弟子——司马仲达吧?」

是啊!

还不知道,这么一场大败,夏侯惇会怎么为难他呢?

….

一灯如斗,夏侯楙已经包扎完毕,他伤的不轻,许多处伤口都是为了救父亲夏侯惇被刺破的。

鲜血直流…..

司马懿坐在床边,耐心的等大夫为夏侯楙包扎。

「唉」待得包好伤口,夏侯楙强撑着站起,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为了一道道幽幽的叹息。

「年轻人流点血怕什么?」黄忠见夏侯树唉声叹气,厉声道:「待会儿,本将军给你炖两只羔羊,管保你吃了,哪哪哪都补回来了!」

夏侯楙难过的低着头,「司马统领,我…我与父帅败了。」

司马懿宽慰着夏侯,「懂,我都明白,你受陛下‘枪谱,练成绝世枪法,在龙骁营这么多年未曾一败,如今…第一次尝到这败绩,自然心有不甘。」

「是不甘…」夏侯楙咬着唇,「败的冤!」

「兵者诡道也!」司马懿感慨道:「倒是你并没有怪本统领没去救你,这倒是让我颇为意外。」

夏侯楙摇头,「作为陛下的弟子,虽是习武,可最基本的是非…还是知悉一二的,这一败…怪在父帅轻敌冒进,怪父帅相信贼人,纵使司马统领去救我们,那死的就不只是父帅的一万兵马了!」

司马懿轻微的轻拍了下夏侯楙的肩膀。

「诸葛亮是恩师都不敢小觑的对手,可大将军…何时才能体悟到这些呢?」

夏侯惇目光涣散,精神萎靡,放在身旁让他补身体的炖肉是一口都

没动。

就连大夫来上药,夏侯惇也是怒气冲冲,极是敷衍。

他黯然的问副将,「伤亡多少?」

副将回答说,「陆续归营的有一千多人,大多负伤,阵亡的还无法估计,也许还有能逃出来的将士!」

夏侯惇轻轻一颤,「那军辎器械呢?」

副将头垂的更低了,哀伤的说:「军辎、器械、粮草全丢了,若非若非司马统领准备了粮食与医药,怕是逃回来的弟兄们今晚都过不去。」

夏侯惇目中含泪,悲愤的站起来,逼视着副将。

「多亏?他司马懿差点害死老子?老子半只脚就要踏进棺材板了,还还多亏了他?多亏了他,老子还没死!」

说着话,夏侯惇怒气冲冲的往司马懿的军帐处行去。

一进门,他一把拎住司马懿,「你故意延误进军?想要看我落败是不是?」

司马懿平静的说,「原本的计划是大将军奇袭培水关时,我率军出击,可大将军尚未奇袭,我谈何延误?」

「计划?」听到这两个字,夏侯惇更来气了,他怒气冲冲的指着司马懿,「你跟本将军说计划?哼,本将军的计划是你兵分两路,那驰援本将军的这一路呢?为何本将军差点死在那山道里了,他们还不来?」这话脱口,司马懿哑然,他无法辩驳。

哼!

夏侯惇冷哼一声,「来人,把这司马懿绑了!」

就在这时,进入军帐的是麴义,是公孙瓒,他们冷冷的望着夏侯惇,「大将军?有何吩咐?」

夏侯惇这才意识到,他带的人都非死即伤,这里…没人会听他的。「好啊!」夏侯惇松开司马懿,他指着司马懿的鼻子,「你等着,本将军这就回梓潼,向我那侄儿弹劾你!」

「大将军慎言。」司马懿不卑不亢,「大将军该称呼陛下,而非其它的!」

这…

「哼!」

一声冷哼,夏侯惇怒不可遏!

就在这军帐内愈发剑拔弩张之际,几支飞鸽徐徐飞过山峦,每一只鸽子的腿上都绑着什么,它们像是轻车熟路一般,飞往它们该去的地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