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离别倒计时(四)

虞釉白、虞湘湘、许丽茹……傅砚洲。

程筝觉得这是一张巨大的网,将他们父女俩紧紧笼罩。

她不敢想象她爸爸到底经历了什么。

许丽茹为什么出现在中心门口。

第一次见虞釉白的那股熟悉感有了答案——毛骨悚然,是跟虞湘湘带给她的一样的感觉。

仿佛他们,就是天生的敌人!

健康中心是一个神秘的地方,就连北视的人脉都无法立即探入调查,需要渗透。

程筝能够肯定,程林的死跟他们有关系。

她日日焦灼,明知道是这样,却揭不开那层真相的面纱。

——

转眼已过了年末。

北城的冬季漫天大雪,狂风席卷每一条街道,细碎的雪粒像星星般一闪一闪飞扬在空气中。

小巷子里带着焦香的糖炒栗子和热乎乎的烤红薯,穿满竹签的糖葫芦……

这些都在程筝的梦里。

八个多月的肚子很沉。

外面的风雪很猛。

程筝像一只被豢养在温室里的麻雀,连渴望外面的自由都快忘了。

“程筝,根据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建立猜想、追踪,最终找到疑似许丽茹做护工的痕迹。”

“她应该是假扮护工进入中心,跟你父亲见面,最早可以追溯到去年二月份。”

去年二月份……正是她快要去青江调查大坝的时间。

距现在,已经快要一年了。

去青江……她想起去青江前,她还跟程林通过一个视频电话。

那是他们父女俩最后一次见面。

当时她说,她回来就去接他。

程林却一脸忧愁地问她,不去青江行不行?

难道当时,他就知道了什么吗。

那时的程林确实不对劲,程筝回忆起,当时只以为程林是住不惯中心,想念她。

现在想想,从那之后的一切都变了。

特别是她回到北城后,程林一再地避而不见。

他在恐惧什么?

程筝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不管睁眼还是闭眼,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件事。

她无法再跟那个男人同床共枕,有一天晚上,她把他踹到地上。

傅砚洲坐起来,不解地看着她。

“你刚刚打到孩子了,去别的房间睡。”

傅砚洲虽然疑惑,但他回到床上讨好地说:“不会有下一次了好吗?宝宝,爸爸对不起你……”

他要抚摸程筝的肚子,她却不让他碰。

“孩子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你想她有事吗?”

傅砚洲最忌讳这个,也不想惹她不高兴,只能妥协,不发一言地去了隔壁客房。

两人分房睡,他每天都会在她睡着之后离开主卧,半夜还要起来好几次去看她。

陈妈心疼道:“傅先生,您再这样熬下去,身体要吃不消的。”

傅砚洲眷恋地看一眼里面,轻轻关上门。

“他们是我的命,我不熬谁熬。”

陈妈不懂,为什么少夫人对眼前的男人那样冷漠,带她和所有的佣人看来,这对夫妻俩本应幸福地迎接孩子的到来,可程筝偏偏什么事都要跟傅砚洲拧着来。

这是个孤独的雪夜,外面一片肃杀的银白,黄灰的天空如一团迷雾,呼啸的寒风凛冽似龙游。

大梦惊醒,傅砚洲喘着粗气下床,走到主卧。

他不敢开灯,摸索着来到床边,却发现程筝不见了!

他眼皮子一跳,神经拉紧。

去了洗手间,里面同样空无一人!

他大喊着叫醒陈妈和佣人,打开了别墅所有的灯。

搜遍后,所有人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楼。

“少……少夫人出门了……”

傅砚洲此时阴沉到极点,他没有训斥一个字,快速上楼穿好衣服后,摔门离开!

别墅内的佣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程筝是怎么出去的。

她又去了哪里……

这个雪夜注定不能平静地渡过。

连梁晖时都从裴倾那里得到风声,大半夜地出门开车去寻找。

“砚洲这一年被折腾得不轻,上次见他还是因为程筝,他心情苦闷约我们去击剑,结果弄了一身的伤。我就不明白了,两口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他非要自残?”

无数黑色的轿车在北城大街小巷里穿梭,进出北城的各个通道检查都像要抓逃.犯般严格,让人感到紧张。

最终中心打来电话时,傅砚洲也正在赶往中心的路上!

宽松厚重的棉衣包裹住女人枯弱的身体,唯有肚子是与纤细的骨架不协调的臃肿。

此刻的她神经兮兮地在中心院墙外一遍遍地徘徊。

后面跟着好几个人,他们苦劝无果,只能一边跟着一边等傅砚洲来。

黑色的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停下,与白色的暴雪形成强烈分明的对比,气势压人。

傅砚洲打开车门奔向程筝,下属纷纷打伞,他却丝毫不顾,眼里只有那个女人。

雪落肩头。

雪落白头。

雪落心头。

他抱住程筝时,心里什么滋味都有。

打不得、骂不得、怪不得、恨不得。

一句重话都不敢说,全部压在胸口,把自己的肺都要气炸了。

“回家。”

他抱起冻得瑟瑟发抖的她,程筝却用力挣扎!

“你到底要干什么?这什么天气?现在几点了!”

程筝固执地抓住灯杆。

“我不回去,你走吧。”

傅砚洲自她怀孕后就没轻松过一天,神经时刻紧绷。

眼看没几天就要生了,她还是这样作闹,孩子有个闪失怎么办?她有生命危险怎么办?

到时候悔恨死也无济于事。

说句自嘲的话,饶是他这样的男人,也要被她气哭了。

“好,你这么晚了来干什么?”他问。

程筝指甲都要抠进冰冷的铁杆中了。

“等人。”

“等谁?”

“……那个女人。”

“哪个女人?等她干什么?”

程筝恶狠狠地瞪他一眼。

“她害死我爸!”

傅砚洲皱眉:“你说谁害死你爸?”

“你们!”程筝满脸恨意。“你们害死我爸!”

傅砚洲沉默了下,心力交瘁。

他控制住程筝的双腕,把她打横抱起走向车子!

程筝挣扎:“放开我!我要等她!”

“筝筝!别闹了!你生病了!”

“我没病,有病的是你!”

“你病了。”傅砚洲坐在车里紧紧抱住她,痛苦地低喃:

“你得了严重的产前抑.郁.症,医生说会出现幻觉。筝筝,我们回家,回家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程筝死死握住袖中的手机。

她能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

那个女人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她悄悄告诉程林,他们的女儿得罪了虞釉白的女儿,只有他死了,虞釉白才会放过程筝……

程筝的泪水打湿了厚厚的棉衣。

她死死咬住嘴唇。

他们,逼死了她爸爸。

健康中心门口此时只有一辆车子。

梁晖时收紧衣领,坐在驾驶位抽了好几根烟,车窗外全是他的烟头。

与此同时,中心院墙拐角处。

一辆商务车内,身穿黑色皮衣的男人正打电话汇报——

“虞先生,没有得手。”

——“下次不能再失手了。”

“是。”

男人眼中现出凶恶的幽光。

车子启动,握住方向盘的手上,带着一道狰狞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