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中的灯光,有种微醺般的色调，楚君烈紧紧盯着眼前按住自己的手，骨节匀称分明,有着钢琴家般的修长纤细，像是夜晚湖面上轻笼的月色,带着些许清凉的寒意。
“楚总，您误会了。”
带着两个红脸蛋的年娃娃面具下,传出疏淡的声调。
一份文件夹被拿起,挡在两人中间。
“我是楚氏的员工,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您签署。”
楚君烈盯着那只手在胸前口袋掠过,拿出一只签字笔。
“苏秘书已经打电话与您联系过。”年娃娃翻开文件,“里面的内容，请您确认。”
楚君烈盯着眼前的面具，缓缓抬手。
与身高相符的，楚君烈手掌宽大,手中还带着一层茧,吴顾静静看着眼前人，握住自己拿笔的手,仿佛是不经意的上抚轻触，拿过手中那只签字笔。
楚君烈看着手中的文件，翻页缓慢，吴顾安静等在旁边,看到男人不时掠过来的目光。
男人面具下的目光,仿佛实质,带着几本穿透性,宛如城墙上的探照灯,一遍遍从黑暗的地界掠过。
“你叫什么？”楚君烈看着眼前的文件，是之前已经确认过的内容。
“吴顾。”年娃娃面具后的声线清淡。
“你在公司的职位？”
“您的助理。”
楚君烈听到答案后停顿片刻，抬眼细细看了面前的男人许久，眼中带了几分轻薄的笑意。
“你就是那位，被烈风喜欢，从分公司调来的吴秘书？”
吴顾不动声色，“是的楚总。”
楚君烈唇边含笑，朝年娃娃的方向靠坐，向眼前人衣服伸手，吴顾下意识往后挪坐，与面前的男人隔开距离。
“楚总，我的容貌很普通，请您注意您的举止。”
微冷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楚君烈嘴角轻勾，手指在眼前人衣服上一晃，捻下一缕灰蓝色的长毛。
吴顾安静下来，默然注视男人手中的狗毛。
“看来烈风与你，真的很亲近。”楚君烈将狗毛放入面前桌上的烟灰缸，眼中难掩得逞的笑意。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
年娃娃面具微低，沉默片刻后，说出一声“抱歉”。
“我听苏秘书说，你大小也三十了，怎么总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是平时工作太清闲，所以多看了几部爱情偶像电视剧？”
楚君烈继续低头看着面前的文件，嘴角笑意不减。
“你放心，我对年纪比我大的男人，不感兴趣。”
年娃娃安静坐在一边，再没有言语，紧绷的脊背，稍放松许些。
楚君烈看文件的速度稍快了不少，临近签字的地方，楚君烈已经快要下笔。
年娃娃后的眼睛专注看着签字笔笔尖靠近纸页，眼看着对方就要签下名字，俱乐部中音乐忽的一转，主持人带着面具走到俱乐部中间，话筒从地面升起，聚光灯打在主持人身上。
“经过初步的相处，想必大家都有了感兴趣的同伴。”主持人声音带着许些暧-昧情绪，“也许接下来，你们应该再近一步，共舞一曲，看你们的步伐是否和谐，你们的节奏是否相当。”
随着主持人言语，一对对戴着面具的男男女女，站在了一起，看着零散的几人，主持人一脸愉悦笑容，“没有找到同伴的朋友们，你们之间也许会有共同的语言，试着把对方当做舞伴，跳一曲如何？”
眼看着零散的几人，也勉强随意找了人搭伙跳舞，楚君烈低头看着文件，聚光灯突然打在了他身上。
“这位朋友，该起身了。”
楚君烈捏紧签字笔，吴顾默默往聚光灯范围外的位置挪了挪。
“呕！”莫系舟拿着手中的面具，在厕所干呕，呕了半天，也没吐出什么东西，一起身便是晕头转向。
手机突然响起，莫系舟浑浑噩噩的拿起手机，里面是楚老爷子的声音。
“你人呢！”楚老爷子眉头紧蹙，“都快到跳舞阶段了，你怎么还不过去！”
“楚，楚老先生，我，我太紧张。”莫系舟耳朵里都是充-血的跳动声，整个人已经快辨不清东南西北。
“我之前试着接近了，还没走过去，就想上厕所，一想到接下来和楚总聊什么，我就紧张的想……”
“快去！”楚老爷子再不废话，“马上！”
手机被立即挂断，莫系舟在洗漱间慌忙用凉水浇了两把脸，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鼓起勇气，将精致的面具戴好。
一进到会场，莫系舟就看到被聚光灯照着的楚总。
哪怕被聚光灯照着，被几十人齐齐盯着，男人也慢条斯理的翻着手中的文件，仿佛今天来就是为了办公。
眼看着机会到来，莫系舟快步上前，在众目睽睽下，鼓足勇气，向眼前人发出邀请。
“这位先生，我可以和你跳一支舞吗？”
楚君烈抬眸看了面前人一眼，看到对方脸上精致的面具，清楚这才是楚老爷子让自己参加这次聚会的目的。
楚君烈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看向另一边带着年娃娃面具的男人，当着眼前人的面，缓缓靠近。
吴顾起身想要脱离战场，却被楚君烈一只手压在了肩膀上。
“如果我没记错，你是我的助理。”楚君烈靠在眼前人耳侧，压低的声音，只有两人能听到。
“替老板解决问题，就是你的职责之一。”
吴顾看着面前的文件，目色平静。
“和我跳一支舞，跳完我就签了它。”楚君烈将手中的签字笔合起，重新放回眼前人胸前的口袋。
楚君烈站起身，背对莫系舟伸出手，对眼前戴着年娃娃面具的男人，发出邀请。
莫系舟呆呆看着对方的面具，再回忆一下自己的，楚总这，难不成有什么奇怪的审美在身上？
吴顾看着面前向自己伸出的手，再看一眼面具精美的男人，片刻后伸手，搭在眼前的宽大手中。
邀请的人数是双数，看着被单独留下，有些茫然的男人，主持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但还是应变力极强的上前，邀请莫系舟跳舞。
轻快的音乐声响起，楚君烈一手握着眼前人的手，一手扶在他肩胛骨瘦的身体。
“分公司伙食不好？”楚君烈挑眉。
吴顾沉默握着楚君烈的手，另一只手，轻放他右臂的三角肌位置。
比起自己，他确实有副好身体。
随着轻快的音乐，楚君烈迈出步伐，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意外发觉对方都能顺畅的配合。
“有些不对啊。”楚君烈脸上带着调侃的笑，紧紧盯着面前人，“你应该学电视剧里的那样，说自己不会，这样我不仅会教你，还会容忍你踩我的鞋，疼痛会让我记住你迈着笨拙步伐跳舞的模样，说不准我还会在心里说一句，‘你真可爱’。”
吴顾抬眸看了眼前人一眼，目光平静。
楚君烈语毕，等了许久，也没听到对方反驳的言语，只是跟着自己的舞步。
楚君烈心中莫名的有些鼓胀，仿佛和对方比起来，自己才是满心不切实际幻想的那个人。
楚君烈眼睛微眯，注意着对方的步伐，随着音乐加强的节奏，姿态瞬间挺拔起来，紧接着便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滑转舞步。
对面换了舞步，吴顾猝不及防踩了楚君烈一脚，一抬眸，只见对面人脸上是“果然如此”的笑容。
在面具后，吴顾眸色暗了暗，跟着楚君烈的滑转舞步，脚尖在地板上滑过，再次轻松配合。
楚君烈挑了挑眉，加大难度，一段侧行波浪步、紧接轴心转、移动换位，楚君烈诧异的发现，眼前人配合的竟然游刃有余，仿佛自己姿势微变一下，他就能知道自己接下来要跳什么。
音乐是经过重复拼接剪辑的，比平常要长很多，楚君烈跳着出了层薄汗，每当贴近对面的人，楚君烈就能隐隐闻到一股，冷冽的幽香味。
楚君烈之前从未闻到过类似的味道，试着放慢舞步，握着眼前人的手，低头不动声色的轻嗅。
这是他沐浴露的味道吗？
还是他洗衣服时放的留香珠香味？
楚君烈臂弯微收，吴顾几乎能感觉到，对面人身上传来的灼-热感。
音乐终于接近尾声，吴顾刚想松口气，只见主持将所有人排成两列，开始随着新音乐，轮流换伴跳舞。
两列的舞伴每半分钟一换，楚君烈盯着面前的人换到下一位，看着对方越来越远。
脚上突然被踩了一下，楚君烈抬眼，看着对面带着精美狐狸眼面具的男人，眼神冰冷。
“对，对不起。”莫系舟结巴的有点说不出话来，“我不是故意的！”
“莫系舟。”楚君烈准确说出对面人的名字，目光冷利，“你年终奖没了。”
被叫出名字，莫系舟吓的瞪大眼睛，宁可远离一点面前人，也不敢再有失误。
舞伴再换，莫系舟看着眼前的男人陌生人松了口气，小心看向前面的楚总，却发现对方似乎总是看着一处。
莫系舟顺着楚君烈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张有点熟悉的年娃娃面具。
他是谁！？
舞伴再换，莫系舟咬牙等着，等到自己面前是那张年娃娃面具，方才出声。
“你是谁？”
年娃娃面具下的人保持安静，只是迈动着舞步。
“我劝你离楚总远一点。”莫系舟发出警告，“别让我知道你是谁！”
舞伴再换，年娃娃面具下的人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莫系舟眉头紧皱着，紧紧盯着男人，想记下他的一点特征。
普通衣物，普通发型，这人仿佛丢进人堆里就会找不到，莫系舟继续紧盯，发现这人身型比例似乎很好，但他根本不会穿衣服，过长的西装外套，宽松的西装裤，把他的身型完全遮掩着。